第9章 可搬山
“劍是好劍,那要看他能否背得動。”美婦人知道麵前這黑臉漢子從不說假話,如此一來,便是當真看好這少年郎了。
黑臉漢子笑道:“沒有人生來會背劍,那幾個坐鎮山頭的大劍仙,小時候不也玩泥巴嗎,九妹啊,說了要有點耐心,這幾百上千年都等了,多等一個人,又算得了些什麽呢?”
“隨便你吧。”美婦人懶洋洋道,她起身伸了個懶腰,叉起一塊水果放在嘴裏嚼著,又道:“對了,見著劉知夏,讓他把欠我的酒錢還了,這好幾年,老娘沒收他半分錢,他倒習以為常了,白嫖不說,還打包帶走,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人。”
這話,是對黎陽說的。
黎陽很無奈,那個落魄中年人,再怎麽說也是擁有產業的人,怎麽到處欠錢呢。
白鯨好像悟到了什麽,道:“既然他想練劍,倒不如先去我龍虎山,我家二師祖的劍法妙極,傳承久遠,若大成,斬落一片銀河不在話下。”
美婦人冷不丁道:“你在想屁吃。”
白鯨不說話了。
美婦人又道:“他隻是運氣好,不知道做了什麽,引起了散落在天地間的君子劍氣共鳴,還僥幸留了一絲在這木劍中,君子劍擇主,不是人人都能見到真容的,這事兒暫且不說,就說那把劍,現在還在不在,都難說。”
黑臉漢子這回臉是真的黑了。
美婦人見狀,頓時就樂了,道:“牛哥,你是大聖,知曉劍仙修行的本質是什麽,如若不然這天底下,為何都知劍仙的強,可真正登臨那山頂的就這麽幾人?是當真沒有修行天才了嗎?他,不該練劍的。”
聞得此言,黎陽便抬起了頭,估計是覺得美婦人羞辱得太厲害,想要挽回幾分麵子,便硬氣道:“我就要練劍,不僅要練劍,還要當一個大劍仙。”
說著話,頓時便跪了下來。
他是店小二,他是北鎮從未踏足天下的普通少年郎,可他,知道機緣來了。
眼前的黑臉漢子,便是他的機緣,更是掌櫃常常提起的那一絲改變人生的契機,如此的話,那便抓住就是了。
婢兒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連嘴裏的糖人掉出來都顧不上。
白鯨一臉詫異,這個不是太聰明的少年,開竅了?
美婦人默不作聲,隻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抽著煙。
黑臉漢子坐不住了,趕緊讓開方向,求助的望向美婦人,對方賭氣似的白了一眼,打趣道:“你自己選的,認了唄。”
黎陽聽罷,腰板挺得筆直,作勢要拜。
黑臉漢子猶豫了幾下,
“師傅……”
“可我,不會劍術啊。”黑臉漢子像是泄了氣的氣球,扣著腦袋,憨憨厚厚,一張黑臉漲得通紅。
黎陽也很尷尬,整了半天是跪錯人了嗎。
黑臉漢子很是頭疼,道:“雖然不會劍術,但其他的功夫,我還是很在行的,你要不挑挑?”
白鯨聽得眉毛直跳,突然就有些羨慕黎陽了。
他是曉得妖魔道這座橋下壓的都是什麽人。
黎陽便大聲道:“師傅在上,請收弟子一拜。”
好吧。
拜師,學藝。
黑臉漢子琢磨片刻,道:“我倒是有一門劍術,你要不要練?如果大成。”
“能否搬山?”黎陽脫口問道。
“能。”
“能否填海?”
“能。”
“能斬世間一切不平之事?”
“能。”
“我練。”
“好嘞。”黑臉漢子也不廢話,伸出手揉著黎陽的腦袋,猛然間發力,渾厚的氣息如山嶽壓下,隻是片刻,黎陽便口鼻出了血,頭暈腦漲。
“牛哥,你瘋了。”美婦人尖聲叫道,很明顯,是認出了什麽。天下沒有不死的肉身,也沒有永恒的法身,隻有可破萬法的劍,此時黑臉漢子所傳授的劍,便是那門劍術。
白鯨錯愕不已,可眼前的人都是前輩,他隻能眼睜睜看著。
黑臉漢子沉聲道:“黎陽,此術並非我所創,所以也算不得你師傅,但你既然受了我的恩惠,便要替我做一件事,假以時日若真劍術有成,你需回到這個地方,用你的劍,破了這道橋,還我兄弟姐妹幾個自由身。且此門劍術實在是難修,但我相信修煉此道必能驚天地,泣鬼神,希望你能大成。”
嗡。
光暈流轉,瞬息之間整個廟會上空便傳來陣陣雷鳴。
這片被遮蓋的天地,在怒吼,在咆哮,無端的,更有道道雷霆落下,想要轟碎下方的雜碎。
可惜,即使天地變了色,落下來時,也隻是在廟會上空**起了片片漣漪而已。
雲海中,那把垂直的劍條來回晃**,好似生出了靈性。邊兒上喝酒的雷老頭安撫道:“練唄,做人要有格局,做一把劍,更是。”
劍條嗡鳴了一聲,安靜下來。
雷老頭鬆了口氣,大袖一卷,將盤旋在廟會上空的雷雲擊散,能做的,也就這些了,隻怕這次過後,大夏是真容不下自己了吧,這一刻,老頭子心很累。
黎陽總算醒了過來,隻是大腦還嗡嗡的,眼前更有無數金色銘文在盤旋。
“徒兒記住了。”
黑臉漢子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被對方認真的神色給氣笑了:“都說了這功法不是我的,所以別叫我師傅。”
黎陽試探:“叔叔?”
美婦人被煙嗆了幾口,差點喘不上氣。
黎陽立即改口:“大哥。”
“這就對了。”黑臉漢子摳著腦袋,這輩分該是亂套了。後又念道:“此法非神通,也不是術法,隻是劍,想要練成,很難,恐怕此生你都無法真正的出劍。”
黎陽問道:“怎樣才能出劍?”
黑臉漢子嘿嘿笑道:“隨時都行,出劍隻是表象。”
黎陽若有所思,渾然未見旁邊的美婦人已然臉色駭然。
“我姓牛……”
“我知道,你叫牛哥。”
“也可以這麽叫……”
“牛哥。”
“說。”
“謝了。”
“玩蛋去。”
黎陽取出木劍,這一次,他望向了遠方。
聽說,日月所照之處,便是大夏國土,聽說,目之所及,便是本該踏足的天下。
少年總會走出去的,
不論在何處,
不論在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