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樓

相較而言,劍修就不一樣了,天下皆知劍仙的強,卻不知劍仙的修行有多難,比之尋常煉氣士而言,他們專修一口本命劍氣,吞噬的天地靈氣,隻淬養胸間的那一口劍,體魄而言,就要弱小許多了。

這也是劍仙稀少的原因,天下除卻蜀山,雖然也有不少散修劍仙,但極少有能大成者,其中的難可想而知,難於上青天,眼前兩位劍仙便是如此,能夠通過蜀山的考核成為劍修,本是資質的一種證明。

可現在,卻做出了如此行徑,要說與修劍沒有關係,可能還真有那麽一絲關係。

白鯨歎氣不語,將破鏡之法執著於丹藥上,已經是歪路,入了魔,龍虎山的存在,便是斬妖除魔。

赦字化守為攻,符籙驚神。

明月下,白鯨的虛影緩緩而立,左手丹青右手鐵券,白鯨目光一凝,念道:“伏魔。”

鐵券應聲而落,那鎮守四方的仙劍連顫抖的機會都沒有,直接破裂,挎刀背劍的男子噴出一口鮮血,眼裏全是不可置信之色。

這是他們偷出來的劍,品秩之高罕見,這也是他們敢私自下山闖**北鎮與界山的底氣和倚仗。

有這四把劍,不僅能讓他們催動金丹人仙的威力,還能擁有連綿不絕的劍氣補充,結果不僅破不了對方的防,還一招被對方給破了劍陣。

白鯨收回筆,勝負已分。

“背後是誰?”他輕聲問道。

跌坐在地的男子扭頭,尖下巴女子臉色蒼白,早已失去了先前的從容和華貴,生死麵前,便是山上仙人,和山下凡夫俗子也是一樣,死字橫在腦袋上,誰又不怕?誰不想活著?哪怕多看一眼這人間的花花草草也是極好的。

黎陽問道:“他們當真是為了我嗎?”

有些事,他也是很想知道的,諸如為什麽記憶就在酒館內,再往前,就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真有無緣無故的好嗎?如果不是,眼前這龍虎山的天之驕子,又再圖自己什麽?

婢兒拿著菜刀,橫在尖下巴女子脖子上,這隻殺雞宰鴨的手,白白淨淨,可也有那麽一點血腥之氣的。

黎陽將他拉開,認真的看著白鯨。

白鯨搖頭,道:“我不知道,應該是從一開始,就是。”

黎陽哦了一聲,又問:“那開始,又是什麽時候?”

白鯨實在不忍將心頭的猜測告訴眼前較真的少年,總不能說與妖有關,北鎮的人可以不知道妖是什麽,可黎陽,終究是要走向天下的,若非如此的話,那位國師又怎麽會在巔峰時卸任?

國師國師,一國之師,除卻天子的人皇氣運,這國師的存在,可是能單獨調動一國之氣運的存在啊。

尖下巴女子在剛才四把劍毀的時候,傷了本源,哪怕婢兒不一刀砍死她,她也無法活著走出這片大山,再想重新回到那片天下,亦是無望,眼神死灰彌漫,卻礙不住其中的瘋狂:“想知道?可我就是不告訴你呀。”

女子說完,絕氣而亡。

挎刀背劍男子見狀,悠然而笑,時也命也,本就活不了多久,才冒險行此一時,的確背後有人在推算,將他們當做棋子,可他,為了活著,也甘願成為棋子啊,“我說了能活著走嗎?”

白鯨搖頭。

“是……”男子剛要說話,眉心陡然冒出一縷黑煙。

白鯨拉著黎陽和婢兒倒退出數丈,一身正氣如瀑布落下,再看時,手中多了一本書,和一支銀白色小筆。

“天地有正氣,臨!”

黑煙一滯,轉瞬便破開層層正氣,化作一張血盆大口咬了過來。

白鯨頭皮發麻,請出那支毛筆再以赦字鎮之,黑煙煙消雲散,白鯨大口喘著氣,背著身。

黎陽好奇的走到對方正麵,臉色蒼白。

白鯨抹掉嘴角的鮮血,回頭微微一笑,很燦爛的笑容,可黎陽卻看到了他眼神的黯淡,剛才發生的一切很快,快到來不及反應,白鯨便付出了無法想象的代價。

白鯨兩指並攏,點在黎陽額頭上,隻是輕聲道:“不必自責和內疚,哪怕保護的這個人,不是你,我也會心甘情願的站在前方。”

多麽溫暖的一句話啊。

黎陽神色複雜,自言自語道:“我後悔了,想回去。”

“來不及了,你回頭看看。”白鯨安慰道。

黎陽回頭,北鎮,早已遠在天邊。

“妖魔道,隔絕的是兩座世界啊。”

白鯨說完自己都笑了,也突然明白下山前那老頭子所說的那番話,引他入道的人,不就在這裏嗎,嘿,這麽說,剛才那點損失,還是很值得。

白鯨盤腿坐在地上,白衣飄**,笑容灑脫,對著麵容複雜的黎陽道:“這,便是你要問的開始,從此往後,也許,每天都是如此,除非有一天你能拿起那把劍,去笑傲這座天下,那麽開始,便是結束了。”

黎陽懂了,也就不問了。

片刻後,白鯨重新起身。

婢兒關切問道:“你會不會死啊,像剛才那兩人一樣。”

白鯨眨了眨眼睛:“你猜。”

婢兒切了一聲,走在前頭。

黎陽衝他豎起大拇指,道:“謝了。”

白鯨嘿嘿一笑,雲淡風輕。

三人再往前走,隻是後方始終留有一團黑氣,白鯨看不見,黎陽看不見,婢兒看得見,可她不說。

——

雲海上,有金身端坐其中,大日法相,聖人威嚴,伸手撥弄雲海,下方的界山,便開始動**。

凡人下棋,三思後行,聖人下棋,無需三思,隻管下棋,所以棋子壞掉一兩顆無所謂,因為他有的是棋。

正襟危坐在界山內部的落魄書生,臉上盡是歡笑,對著蹲在前邊石碑上的金甲男子道:“我這一生,有他就夠了,我能為他跨入北鎮,他也能為我走入天下,夠了,真的夠了。”

金甲男子回頭,道:“了不得,了不得,你劉知夏算得了天數,敢跟聖人鬥,我還真是高攀了。”

話雖如此,可語氣,還是有些嫉妒啊。

落魄書生哈哈大笑,仰頭一杯酒灌下,道:“酈靖侯生了個好兒子。”

金甲男子附和道:“你劉知夏也收了個好弟子。”

落魄書生更得意了,盡顯狂態:“這是我的命數。”

界山停止了顫抖,一座白樓直插雲霄,捅穿了坐在雲海上的那座大日法相。

妖言不僅可以惑眾,妖相,更能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