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毒品案——這菜使人上癮

“小朋友浪費糧食是不對的……”

“咋能這麽糟蹋東西呢?”有客人可惜道。

還有個撮鼻涕水的人眼巴巴低頭看地板,感覺下一刻就要流出口水。

這也太誇張了。

可圍著他們的幾個人又多義憤填膺,好像他們真糟蹋了什麽仙品佳肴。

齊鳴禮此時已經覺得荒唐了。

不過確實是自家孩子的錯,他好聲好氣道:“不好意思,我沒教好孩子,這道菜我付錢。”

他甚至低頭對齊罐罐說:“罐罐,跟叔叔道歉。”

齊罐罐埋著頭一聲不吭,還把鼻子捂了起來。

周大廚在這塊是被人尊敬的名廚,還是國營飯店的人催三四請請來的主廚,他剛入職就有許多老饕餮聞風而來,可想而知心氣傲著。現在被個小娃娃這麽下麵子仿佛一下讓他回到當學徒的時候,也是這樣做什麽菜都被扔掉,甚至喂豬。

一個氣不順,他的臉色就很難看,漲紅漲紫的就跟活閻王一樣,連齊悠悠都被嚇得躲進文雯懷裏。

齊鳴禮站出來擋住他的視線。

周大廚也知道眾目睽睽之下跟個奶娃娃計較會失了身份,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他繼續做自己的菜。

也不見他準備什麽特別複雜的食材,全是些家常菜,火候都不見調一下,就這周圍人還拚命誇“返璞歸真”。

與他相反的是胖姑,她的食材則是比較高級又難處理的海參、藏香豬……可見是把拿手的都施展出來了。

做這些菜的用時很長,那道藏香豬至今還沒出鍋,還需要時不時調整火候。

豬在鍋裏,味兒已經飄出來,辛香,勾起人肚子裏的饞蟲,齊罐罐更是頻頻踮腳去看。

可齊鳴禮看周圍人卻跟魔障了一樣,隻圍在周大廚周圍誇他做的菜。

“你們聞不出味兒嗎?我覺得這個廚娘做的更好些。”齊鳴禮小聲和旁邊的老人說。

老人經驗很豐富,擺擺手不以為意:“你不懂,再香的味兒,到周大廚這裏都沒用,咱們吃的是個口感,不吃燒心啊,你嚐嚐就知道了。”

說完他打了個寒戰,“哈秋——”

避開口水沫,齊鳴禮又問:“您這麽喜歡大廚的飯菜啊,看來他的水平很高了?”

“可不是,以前他在玻璃廠當幫廚,沒過多久就是主廚了,比他師傅還厲害呢,這之後周圍好幾個廠的人都來玻璃廠蹭飯,就喜歡他做的,我之前就是玻璃廠的,哎,可惜老周來國營飯店了,要不然我打算吃他一輩子的飯。”

那還真是鐵粉了。

不過就算再鐵粉也不可能跟周大廚跟到國營飯店,至少不可能天天吃這裏的飯。畢竟國營飯店的飯菜還挺貴,一般人隻舍得過年過節或是發工資的時候來吃上一頓。

果然老人擺擺手遺憾地說:“吃不起啊,都快把我十年的存款都吃沒了。”

之前還能天天來,後來變成兩天來一次,然後是三天來一次,最後變成一個星期來一次,要不然就真的要窮死了。

可不吃也不現實,周大廚做的飯菜是真好吃,他每天想吃他的飯想的不得了,一直不吃還容易頭暈,吃了就會身體倍兒棒,他猜一定是老周在飯菜裏放什麽補藥了,否則他一個老頭子也體會不到龍精虎猛的感覺。

多虧了老周。

這不一聽說他要和人比試廚藝,還能免費蹭上一頓飯,他就來了,他的票肯定全給老周。

接著齊鳴禮聽了一耳朵周大廚廚藝是如何出神入化。

可他還是會被廚娘那邊的味道吸引,對周大廚的大作反而平平。問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文雯,他老婆做飯也非常好,從小到大也是吃慣了山珍海味,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出老周的名堂。

“我說不好,我和你一樣,對胖姑的菜更感興趣。”

“胖姑?”齊鳴禮疑惑,“你認識她?”

文雯簡單和他說了下兩人的淵源。

“我真的懷疑他們的鼻子是不是壞了。”最後文雯偷偷補了這一句。

這時,齊悠悠注意到齊罐罐嘴邊可疑的**,扯了扯媽媽,等文雯低下頭,示意她拿紙給妹妹擦擦。

齊罐罐都流口水了,眼睛看著胖姑守著的鍋,眼睛都不帶眨。

文雯感覺好笑,讓齊鳴禮看她,邊調侃:“這才是正常的反應。”

齊鳴禮想的卻是齊罐罐前後兩次不一樣的反應。

旁邊地上已經被人收拾過,隻留一點沒幹的渣,齊罐罐甚至不想看到它,來到他另一邊的位置。

他蹲下來,拿手在孩子麵前晃了晃。

可笑這孩子還不滿他的動作,皺眉看來。

“罐罐,看著爸爸,你告訴爸爸為什麽不喜歡剛剛那盤炒肉。”

這孩子沒滿月的時候就饞肉,沒道理因為旁邊有一鍋藏香豬就放棄炒肉,以這孩子的脾性更可能一邊笑納小炒肉,然後等待藏香豬。

隻見,齊罐罐撇撇嘴,不高興地抱他,說:“臭東西,不要。”

齊鳴禮回憶炒肉的賣相,雖說沒有控製火候幹了一點,但真不至於是臭東西。

“為什麽是臭東西呢?”

齊罐罐要怎麽跟爸爸解釋裏麵有她不喜歡的東西,她揪著小眉毛不知道該說什麽,“就是臭!”

“好好好,臭。”齊鳴禮不逼她了。

周大廚做第二道菜比較麻煩,倒是燉品先好了,這次每個人隻能得到點湯。

杯子大小,還裝不滿一杯,但每個人都喝的如癡如醉,不肯放過任何一滴。

旁邊的老人更加誇張,喝完還舔杯。

被齊鳴禮用詫異的眼神看著,他一副你什麽都不懂的眼神。

“老周的湯比他任何菜都絕,你嚐了就知道,估計以後你也會天天往國營飯店跑。”

正好分到他們這邊,周大廚看了他們一眼,隻往杯裏加了指甲蓋大小的量。

齊鳴禮:“……”

他到底沒說什麽,等人走後,他依舊給齊罐罐聞個味兒,看她快吐了,又拿開。

他心裏萌生了一個念頭。

文雯也湊過來看。

茶湯渾濁,味道普通,不知道什麽湯底料熬的。

“我實在想不通,”她費解道,“就算再好喝,也不至於這麽癡迷吧。”

對,就是癡迷。

“給我嚐嚐。”

她也要試試到底是什麽瓊漿玉液。

齊鳴禮避開她的手,衝她搖了搖頭。

“我要回所裏一趟,很快就回來,等我哈。”

文雯:“幹嘛去?”

齊鳴禮神秘地笑笑:“你不是也好奇嗎這些人的表現嗎,我當然是去驗驗這湯。”

說完他人已經偷偷鑽進人群,連帶著手裏的杯子。

他走後沒一會,胖姑那邊終於有動靜了。

她鄭重其事地打開鍋蓋,做最後的收汁。

開蓋的那一刻,整個大堂都彌漫著那股霸道的濃香。

這才是齊罐罐要吃的肉肉,直至此刻,她的肚子瘋狂叫喚起來。

“媽媽,媽媽,罐罐,餓!”

她真的好想撲過去吃一口。

文雯剛剛幫她擦口水的紙已經濕得不能再濕。

她按住蠢蠢欲動的孩子,齊悠悠安慰妹妹,“一會姐姐的給你吃,罐罐咱們不饞哈。”

齊罐罐心神都在小豬豬身上,根本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好在沒有等太久,胖姑開始分豬肉了。

周圍人挑剔地看著她,沒有剛剛討論周大廚的菜品時的熱烈。

胖姑咬著下唇,不同於周大廚隨便準備的幾道家常菜,她隻準備了這一道祖傳的菜肴,經過祖祖輩輩的研製,他們把能做的調整都做了,已經是最好的藏香豬做法,她完美複刻祖輩的手藝,能不能贏過周大廚高低也就靠這一道菜。

可周圍人給的反應讓她有點心涼。

打眼一瞥都是有點興趣,卻不夠捧場的眼神。

她正要把目光收回來,沒想到對上一雙燈泡那麽亮的大圓眼睛。

黑溜溜的狗狗眼裏看她和鍋裏的豬肉跟看寶貝一樣。

見到她看過來,正瘋狂地擺手打招呼。

邊上是她的好朋友文雯。

她也一直用鼓勵的眼神注視著她。

胖姑失去的信心一下又回來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濕潤,利落分好豬肉,放在一個個小碟子上,讓人來取。

品鑒的人一個個上去取碟子,吃倒是吃了,可嘴裏還是刻薄得很。

“跟周大廚的比差點意思,不過能做到這份上也不錯了。”

“別說還挺香,她要是肯跟周大廚學,一定能更上一層樓,怕是十裏八鄉都要出名嘍。”

“胖姑要我說,你完全可以拜老周為師啊。”

“是啊,老周這一手你要是學會,國營飯店主廚的位置都是你的。”

“說什麽呢,傳男不傳女知不知道,老周這一手肯定要傳給他兒子的,胖姑不姓周也不是男的,有什麽資格學。”

“要不胖姑你跟老周姓,求他認你當幹女兒好了哈哈哈。”

“女人啊,還是回家帶孩子比較好,出來拋頭露麵就算了還跟人家老周別苗頭,實在是丟人。”

一個個的說的越發過分,周大廚也不製止,咧著高深莫測的笑容冷眼旁觀。

胖姑肉眼可見臉都白下去,文雯不是個喜歡出頭的人,除非實在聽不下去,她正思考要怎麽處理,齊鳴禮回來了。

他一看就是跑過來的,氣喘籲籲,臉上還留著汗。

“吃的都堵不住你們的嘴,藏香豬不便宜,各位占到便宜就少說話,有埋汰人的功夫,肉都吃好幾塊了,給你們吃還欺負人算怎麽回事。”

便宜占完了還惡心人沒有這樣的。

聞言,有些人羞愧不再說話,也有不服的。

“本來就是廚藝品鑒,不說話怎麽幫胖姑進步,我們這是為她好。”

文雯記得這是那個讓胖姑改姓的,她湊到齊鳴禮耳邊耳語。

齊鳴禮來得晚隻聽到後麵部分,經過文雯口述頓時明白了,對著那個人:“你這種人不跟胖姑一個姓怎麽敢吃她做的肉,還品鑒,給你都不如喂狗。”

他家老狗沒帶出來,要不然咬死他!

“你什麽意思!”那人指著齊鳴禮氣急敗壞。

齊鳴禮冷笑一聲,重複:“給你這種人吃不如喂狗。”

齊罐罐:汪——

文雯趕緊捂住孩子的嘴。

她適時告狀:“他們還想讓胖姑回家帶孩子,看不起女人。”

這時候齊鳴禮想起某一句主席語錄。

——女人能頂半邊天,離了婦女沒吃穿。

他緩緩念來,並給說話的人扣上大帽子:“有人質疑主席?”

這怎麽敢!

一些人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默默退到人群外,隻要不傻都該知道質疑主席是多大的過錯,指不定被人拉去談話。

看他們都不說話了,文雯走到胖姑麵前。

“那是我先生,你別怕,光聞著味兒我就覺得你做的最好吃。”

她沒幫上忙,好在齊鳴禮能說會道彌補上。

胖姑動了兩下嘴皮子,一慣說話利索的她卻不知道說什麽。

腿邊有一股拉力,她向下望去,不知道什麽時候罐罐那孩子已經到她腳邊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指了指肉。

“罐罐,沒有~”

她可是饞很久了,周遭又都是香味,她根本遭不住,隻希望姨姨快給她盛肉吃。

“罐罐……”文雯無奈。

胖姑心裏滿滿的感動,大勺一揮,給她盛了滿滿一碟,還包括四個豬蹄。

齊罐罐拿不動,文雯又在邊上說:“太多了。”

她急得話都說不清了:“不托!”

就是剩下半鍋她也能吃下。

“姐姐幫!”她還知道叫齊悠悠。

齊悠悠見狀趕緊跑過來搭把手。

胖姑催文雯:“你也去嚐嚐,有什麽不足的盡管提。”

但其實這是她最得意的一道菜,根本無可指摘,文雯這樣吃慣好東西的都對她豎起大拇指。

有問題的是其他人,他們反其道而行之,在最後評比誰做飯最好吃的時候,竟然都把票給了周大廚。

胖姑肉眼可見的失落下來。

齊罐罐滿嘴流油地跑到她那邊,把據說是“票”的紅紙塞進胖姑懷裏。

“最好!”

胖姑眼眶都紅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她輸了,然後把半鍋藏香豬都扛到齊罐罐麵前。

齊罐罐:“哇!”

她開心到胖爪子都舒展開。

“也就你喜歡了。”胖姑安慰自己。

文雯:“我們都喜歡的,口味奇怪的是別人。”

“是吧!”

這句話引起胖姑共鳴,她垂下的頭瞬間昂起,甚至坐到文雯旁邊,大吐苦水,“我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做的這麽好吃,怎麽就比不上他的幹煸肉了,又老又硬的,這些人都是咋想的,我想破腦子都想不到原因。”

齊鳴禮從齊罐罐嘴裏搶下最後一口肉,帶著勝利的微笑,說:“你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姓周的,你在這工作沒發現他做飯有什麽問題嗎。”

被搶肉的齊罐罐氣咻咻的,淚眼朦朧地看向媽媽,文雯趕緊裝看不見。

都胖成什麽樣了,正好減減。

“我這也剛來沒多久,”胖姑回憶,“而且很多時候他做飯都不喜歡有外人看的,如果這次不是和我起了衝突,他也不會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做菜。”

“什麽衝突?”文雯關心道。

胖姑苦澀:“他不喜歡我,老給我使絆子,還不讓我幫廚,一直讓我幹別的活進不了廚房不說,還累死累活,我一氣之下就跟他打賭,贏了他讓出主廚的位置,輸了我自己辭職……這應該是我做的最後一頓飯了。”

“我真的想不通,他那三腳貓的功夫怎麽就那麽受歡迎,整的我祖傳的手藝跟笑話一樣。”

而且今天比試的材料都是各人出資,兩個人一比,她簡直大出血。

文雯也想不通,她猶豫地說:“我從小到大也吃過很多好東西,都是饕餮們認證過的,自認有幾分品味,也看不懂今天的局麵了,我幫你問問更資深的老饕餮?”

比如她爸和偉叔,他們見識多,肯定懂,就算不懂,也肯定認識這方麵的專家。

胖姑感念她的心意,但其實是不抱希望的。

這時周大廚笑眯眯地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桌的人。

“你收拾收拾吧,廚房裏的一些刀具帶回去,我們用不慣,留在這可能也要生鏽,你也別灰心,輸給我不丟人,我畢竟比你大幾歲,看得多學得雜,咱做飯的,最講究實在,不是說那些花裏胡哨的食材加進去就可以做出讓所有人滿意的飯菜。”

胖姑:“那你說怎麽做實在了。”

她真心請教,周大廚眼神閃了閃,含糊道:“你呀不適合幹這個,永遠也理解不了,問了也是白問,收拾東西去吧。”

胖姑非要問個明白。

周大廚冷哼一聲:“說句不好聽的,剛剛那人說的對,我有這本事肯定教的兒子,你難不成要跟我姓?就算你跟我姓我也不會教的。”

胖姑臉又白又青。

齊鳴禮幫兩個閨女擦完嘴,冷睨了他一眼。

“誰知道你往吃的裏放什麽了,敢不敢讓我進去看看?”

周大廚第一個念頭是拒絕,而後不滿地問他:“你誰啊。”

想進他工作間,做夢!

齊鳴禮倒沒急著亮明身份,他在等檢驗科的報告。

……

三天後,檢驗科的報告出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