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發火

宰羊的地方離門口最近,可當齊悠悠的聲音一出,齊鳴禮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了去。

聽到這句話,歸家的好心情頃刻間**然無存。

他眼神一厲,仔細看,本該坐月子的文雯抱著孩子垂淚,身形比沒懷孕那會兒還要單薄,寬大的衣裳穿在身上好似一陣風就能吹跑,他的寶貝女兒在邊上哭得可憐兮兮的。

齊鳴禮三步並作兩步,將大衣脫下來給文雯披上,抽空看了一眼她懷裏的小人兒,又將手搭在媳婦兒身上,上麵竟然沒有一絲熱乎氣。

齊鳴禮眉頭皺起,目光警惕地落在院子裏的其他人身上,問文雯:“怎麽了。”

文雯感受到熟悉的氣味和一股熱意靠近,這才有了真實感,忍不住靠近他,通紅的鼻尖抵在齊鳴禮胸口,聲音哽咽:“你怎麽才回來。”

齊悠悠撲住爸爸的一條腿,幫著告狀,把齊老太他們搶東西的事情統統說出來,每往外吐一個字,齊鳴禮眼神就冷一分,在場的齊家人臉色就白一分。

隻有齊老太還強撐著臉麵,“老三別聽她的,小小年紀不學好都學會撒謊了,你讓娘來治她。”

說著,齊老太還要上前,齊鳴禮眼疾手快地把孩子抱起來,渾身氣壓低的嚇人,齊老太忍不住後退三步。

“天冷你先帶孩子回去,我來處理,”他對文雯說,又對懷裏的齊悠悠道,“悠悠在這陪爸爸。”

齊悠悠環住爸爸的脖子,重重點頭。

文雯遲疑了一秒,可看到懷裏這個小的又果斷答應,如果不是她一撒手這小人兒就啼哭,她根本不會把她帶來,出來這麽一會也不知道凍到沒有。

文雯快步離開,齊罐罐本來想嚎一聲留在這看現場,卻不小心打了個噴嚏導致親媽腳步更快了。

目送媳婦兒離開後,齊鳴禮問齊悠悠:“媽媽在家還受什麽欺負了?”

齊悠悠鼓著張臉,有人撐腰後底氣足,用力地擦掉眼淚:“妹妹剛出生奶奶就說要賣掉她。”

這是齊老太能做的事,齊鳴禮點頭。

“胡說八道!老三娘沒有。”齊老太急忙。

“還有呢。”齊鳴禮摸摸女兒的頭,鼓勵道。

“媽媽不舒服,他們還讓媽媽洗衣服!水好冷好冷,媽媽手得都流血了,大伯娘讓媽媽洗屋子,二伯娘讓媽媽打掃豬圈。”

那時候文雯剛生完孩子,正是最虛弱的時候。

“我沒有!”馬佳佳立刻出聲,臉漲成豬肝色,“三弟我怎麽會這麽對文雯呢,我和她關係一直很好的。”

“對對對,我們好著呢。”劉翠芬忙不迭。

齊鳴禮卻不見得理他們,下頜繃得緊緊,語氣還算溫和地繼續問,“還有嗎?”

“他們把所有吃的都拿走了,妹妹都餓哭了,可悠悠和媽媽沒有東西給妹妹。”其實她也餓著呢。

“不過昨天狗狗送來一隻羊讓悠悠和妹妹吃飽了!”說到興奮處,齊悠悠手舞足蹈,隨即眼神暗下去,指著不遠處案板上的羊,“但是都被搶走了。”

她說了和文雯一樣的話,“爸爸你怎麽才回來,他們都欺負我們。”

“對不起,”齊鳴禮親了親女兒的臉蛋,把她放下來,“去找媽媽,一會爸爸帶羊回去。”

齊悠悠眼睛一亮:“真的?!”

齊鳴禮揉著女兒的發髻,“什麽時候騙過你。”

齊悠悠耶了一聲飛快地跑走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爸爸,心想爸爸回來真好。

三歲的孩子走路走得穩當,跑起來卻一顛一顛的,穿得又像個球,看著就歡快。

等再也看不到女兒的小身板,齊鳴禮柔和的神情登時收斂,刀削斧鑿般的側臉隻剩冷凝。

他目光凜然,又重新審視了一遍名義上的親人。

“原來我不在的時候還發生過這些事,”他目光轉向齊鳴仁,“大哥在信裏怎麽說的,文雯和悠悠很好,一點也沒提這事。”

“大哥還真是報喜不報憂。”

齊鳴仁不敢直視他,下意識避開,小聲:“悠悠就是個小孩,她的話不能當真。”

劉翠芬:“是啊是啊。”

“不能當真……”

齊鳴禮重複一遍,指著羊,“這是假的?”

齊老太:“老三這羊跑到我們家院子,是老天犒勞我們老齊家的,你那丫頭是太想吃肉了,騙你的。”

“那剛出生的小家夥麵黃肌瘦是假的!文雯憔悴成那樣也是假的?!”

齊鳴禮陡然拔高聲音,嚇了所有人一跳。

齊老太有絲絲慌張,“老三……”

“我每個月都把大部分的工資寄回來,沒道理她們會饞成那樣吧。”

他寄回來的工資都能買好幾頭羊了。

“每月寄回來工資還能將老婆孩子養成這樣,”事實是什麽樣齊鳴禮已經有數,“錢娘一分不少地拿走了吧。”

齊老太麵色一僵,她是萬萬不想齊鳴禮提錢的,他猜得沒錯那些錢一寄回來就入了她和老頭子的口袋。

看齊老太的神情,齊鳴禮點點頭明白了,他寄回來的錢沒有一分是落到文雯手裏的。

好樣的。

目光落在齊老太身上化作一把利刃,很少有兒子這麽看親娘的,可齊老太值得。

齊鳴禮原來是為了處理部隊裏的事才讓隨軍的文雯先回來,他以為就幾個月而已家裏人不會為難她,再有他每個月寄回來的工資,這些人更會善待她,誰想,他錯了。

低估了齊老太作賤人的手段,也錯估了這群吸血蟲有良心。

“那些錢……”

齊鳴禮還沒說完,齊老太一個激靈,“花完了,你不能要回去!”

齊鳴禮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花哪了。”

根本沒花,齊老太是騙他的,想破腦子也隻想到一個:“那個喪門……”

齊鳴禮黑沉的瞳仁倒映著她,激得齊老太生生止住話頭,“你媳婦生孩子不要錢啊,當時她還去醫院了囁。”

齊老太一直以為文雯肚子裏的孩子是男娃,等她有些難產的時候,也有點著急,咬咬牙花錢送她去醫院,滿心歡喜等待後卻等來又一個孫女,她這才恨文雯恨得牙癢癢。

淨生賠錢貨的老母雞!

晦氣!

齊鳴禮後槽牙緊咬,文雯難產的事情,他們又瞞他!

渾然不覺自己說漏嘴的齊老太還在罵文雯。

“夠了!”

齊鳴禮喝止,冰冷地盯著齊老太。

齊老太磕巴:“老三……你這是什麽眼神……要……要死啊。”

她竟然有一瞬間覺得老三會對她動手。

齊鳴仁杵了杵一直當隱形人的齊鳴義。

“……”齊鳴義硬著頭皮,“老三你剛回來也累了,趕緊回去歇歇,去見見爸,他好久沒看你了,一直念叨你呢。”

齊鳴禮掀了掀眼皮,對他說的嗤之以鼻,齊老頭和齊老太一個德行,隻會想著他口袋裏的錢,別人家偏疼幼子,他們的心頭好卻隻有長子長孫。

不過齊鳴義也提醒了他,來日方長,他可以慢慢算賬。

齊鳴禮視線落在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齊鳴仁和齊鳴義擋住的羊。

“把這羊送回去。”

齊老太:“不行!”

齊鳴仁不讚同:“老三!”

這一聲像是觸發了什麽開關,一直壓著火的齊鳴禮往前走幾步,在齊老太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掄起拳頭狠狠砸在齊鳴仁臉上,把他掄到地上。

“吞我屋裏的口糧。”

“嘭——”

“啊!!!”

“苛待我老婆孩子。”

拎著齊鳴仁領口的衣服將他提起,又一拳招呼他鼻子上。

“疼!你敢打我!”齊鳴仁疼得臉在抽搐,覺得自己身為大哥的權威被狠狠挑釁了,站起來也打回去,可齊鳴禮是部隊出身,哪裏是他一個莊稼漢打得過的。

齊鳴禮重重一腳就把他踢飛老遠。

“是不想我好過是嗎,那都別過了!”

齊鳴禮飛快追上預感不妙要跑的齊鳴義,抄起手邊的羊骨頭掄過去,打得他眼冒金星,追上後又很不客氣地將羊骨頭結結實實砸在這位二哥的牙上,讓他嚐嚐羊騷味。

不知道是羊血水還是齊鳴義自己的血,糊了他一嘴巴,刺在所有人心裏。

“啊!我的牙!”

齊老太尖叫一聲忙跑上去:“快住手!要死啊!老三快停下!”

齊鳴禮:“不讓我老婆孩子活,那你們也去死一個。”

說著一手齊鳴仁,一手齊鳴義,用力地擲在地上,狠命揣了踹。

齊鳴仁和齊鳴義疼得蜷縮身體,嘴裏直喊娘,齊老太心疼死了。

“送!我們送!快停下!”

齊鳴禮踢出去最後一腳,呼出一口熱氣,轉身,看向在場的三個女人。

能幹出把三房口糧都拿走的隻會是他麵前這三個女人,齊鳴仁齊鳴義則喜歡圍觀女人的小動作,背地裏享受果實。

無論怎麽樣,文雯遭的罪都是這夥人造成的。

他不打女人,但是可以收拾齊鳴仁兩人,他要讓這三個女人看看惹了他屋裏的人自家男人、兒子都要遭殃。

“還愣著做什麽!”

劉翠芬和馬佳佳挨在一起抖了一下。

“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