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診

陸家醫館的名聲本就不小,陸輕池剛把看診二字的名牌掛在門前,便有身子不爽的病人前來看病。

來人探了探頭,往裏麵喊道,“又可以看診了嗎?”

年毓婉上前道,“正是,我是陸家遠親前來幫忙看診。”

眼前的老伯大約六十歲的模樣,身材肥胖,麵色晦暗,說話有氣無力,口中傳出難聞的氣味。

“請坐。”年毓婉道。

老伯坐下,年毓婉先望神後把脈。

“最近吃了就吐,肚子很難受,老感覺有氣出不來,有時候也打嗝,這喉嚨裏也總有黏痰,本來打算去李氏醫館的,沒想到陸家又能看診了,就忙來這裏,陸家的醫術我們是信得過的。”

老伯的症狀是典型的七情內傷,酒食不節,久病年老導致的噎隔。

師父曾教過她,這種病治療原則就是調順陰陽,化痰下氣。

“你這是飲食不當,饑飽無常,或嗜食生冷,以至於損傷脾胃導致的噎隔,老伯不用擔心,你目前的症狀不嚴重,隻要按著我給你的藥方煎藥吃幾服,再注意調節飲食習慣,就可以了。”年毓婉一字一句,耐心道。

話音剛落,門前便出現陸玉的身影。

老伯道,“這不是陸家的小女兒嗎?”

“王伯,你看到年毓婉了嗎?”

老伯搖搖頭。

陸玉從楊柳村一路跑到灃鎮,她喘著氣滿頭大汗,在屋裏麵看了一圈發現並沒有年毓婉的身影,但卻多了一位帶著帷帽的貴女。

她不禁好奇起眼前女子的身份。

她因為是女子,從出生並未進過幾次自家醫館,但卻不曾知道醫館裏何時多了個看診的姑娘?

陸玉怕自己記錯位置,又退出一步抬頭看了眼招牌,發現是“陸氏醫館”後,更加肯定的走了進去,質問道,“這位姑娘,你是?”

該來的總要來,年毓婉此刻還不能暴露身份,否則僅靠原主的爛名聲,誰還會找她看病?

她起身行了一禮,用著假聲回了一句,“我是陸元鬆的孫女陸輕池,爺爺派我來重鎮陸氏醫館的,叨擾了。”

陸玉起初懷疑女子就是年毓婉那個狐狸精假扮的,可眼前的女子溫潤有禮,莞爾大方,怎麽可能跟那個油嘴滑舌勾搭男人的狐狸精掛鉤!

“原來是表妹,不過表妹可曾看到一個塗脂抹粉的妖豔女人來過這裏?”

“不曾。”

可年毓婉拿著地契不在這,那會去哪?

“那好,就不多叨擾表妹看診了,就此別過。”

一直到陸玉走的看不見人影,年毓婉懸著的心才敢放下,她給老伯開了藥方,又抓了藥給他。

忙活下來,進賬一兩銀子。

自從第一個病人來了之後,接二連三的來了個七八個都來陸氏醫館診治,一個上午過去,年毓婉累的手抽筋。

看病診斷是她,抓藥熬藥還是她。

直到劉二回來,她才從來回轉的陀螺變得不那麽忙了些,不過這也正讓年毓婉發覺新的問題,陸氏醫館人手不夠,是時候找一些學徒來幫忙了,不然照這麽下去,遲早得先累死。

“大娘您這是濕氣入了關節骨髓導致的中風疼痛,我給您抓一副藥水煎服即可。”

“薏仁一兩,芡實一兩,茯苓三錢,車前子一錢,白術五錢,肉桂一分,麻煩先生幫她抓藥。”

看診完最後一位客人,年毓婉坐太久差點沒能站起來。

她將門外“看診”的牌子摘了下來,換成“休息”。

“先生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見到了晌午時分,劉二道,“好嘞!慢走啊。”

回家之前,年毓婉買了一袋大米,還有一些青菜,路過有人賣肉,她拿著手中年毓婉的私房錢,想到過苦日子的陸家人,咬了咬牙買了一塊肉。

回去的路上,她已經把帷帽摘下,藏在裝菜的竹筐裏,這才放心的回家去。

村裏的人看到年毓婉手中提著的肉,個個議論了起來。

甚至有男人直接湊近喊道,“陸家媳婦又去賣了啊?都吃上肉了!真是比不上啊這好日子!”

“嘖嘖,不要臉的狐狸精!”婦人罵道。

楊柳樹下玩耍的小孩子聽到大人們說年毓婉的話,也紛紛當做樂趣,圍著年毓婉邊跑邊跳,喊著,“狐狸精!狐狸精來啦!”

羞辱的話不斷傳入耳朵,年毓婉提著豬肉的手攥的通紅。

她道,“吃不起肉還不允許別人吃!三十年的老陳醋都沒你們能酸!”

她的舉動,眼神帶著從未有過的陰冷,原本囂張的夫妻二人紛紛被懟的瞠目結舌。

年毓婉裝了一肚子氣轉身離開,留下原先罵街的男女反應過來,“小娘養的賤骨頭,拽什麽拽啊!”

原主的娘的確是妾室小娘,出身青樓,手段那可是出了名的,以至於年家寵妾滅妻。

年毓婉已經走遠,不再去理會那些嘴臉。

可她還沒進家門,就被陸玉跟陸老太太堵住。

隻見陸玉站的最靠前,氣勢洶洶的,陸老太太一見到年毓婉,原本積攢的威嚴瞬間泄了氣,站在陸玉身後跟著附和。

“死賤人你去哪了?地契呢!”

陸玉氣衝衝的說完,一眼看到年毓婉手中的肉,直接驚得罵道,“你這個賤人竟然把醫館賣了,買肉吃!我現在就把你告到官府去!”

說著,年毓婉就被陸玉拉著往官府去,誰知卻被年毓婉抓住胳膊,認真道,“先回家,聽我把話說完。”

“聽什麽聽!你以為我會相信一個勾搭野男人的賤婦說話嗎?”

“如果我真的把醫館買了,就不會買了大米買了菜還巴巴的跑回來打算給你們做飯,我又不是傻子?”

聽了年毓婉的話,陸玉這才冷靜下來,可她還是不相信年毓婉的話。

陸江停駕著拐杖費力的從屋裏出來,他道,“有什麽事,咱們回家再說。”

“是啊是啊,玉兒咱們聽你哥的先回家吧,就在外麵要是被村裏人聽到,又要被嚼舌根了!”陸老太太拍著陸玉的手,說道。

終於一家人關上大門,坐在一起談話。

年毓婉將帷帽拿了出來,放到桌子上。

陸玉立馬認出了這帷帽的主人,她後知後覺道,“原來你今天就在醫館裏!你又要耍什麽花樣?”

見陸玉半天說不到重點,陸老太太笑了笑決定親自問,“那個,你知不知道家裏地契去哪了?”

此話一出,三個人的目光都落到年毓婉身上,她自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什麽地契?

這娘三在說什麽?

年毓婉仔細回憶了原主的記憶,也沒有任何關於地契的事情。

“你別不說話年毓婉!”陸玉道。

“地契的事,你知不知道?”陸江停看著眼前的茫然的年毓婉,沒有立刻下定論,隻是問出口,想聽到她的回答。

“我並不知道地契的事,我今天出去隻是去醫館看診,順帶借用了你表妹陸輕池的名號,醫館一個上午進賬二十五兩銀子,陸家很快就會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