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開顱之術

“敢問,是何大人嗎?”

身後傳來清冷平淡的聲音。

何青一邊走一邊回頭麵露尷尬的苦笑:“是我是我,雲公子見諒,是你師父讓我來找你的,實在是事態緊急啊……”說著,便將雲錦書送上了馬車,自己隨後跟上。

“出了什麽事嗎?”

眼前的少年麵若冠玉,明眸若星,穿著一身素色青衣,哪怕被人強行帶走,可依然陳定從容,眸中不見半分驚慌,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相比驗屍官,倒更像個滿身書卷氣的文弱少年。

誰能想到他竟是第一提刑官最得意的弟子?

何青回過神來,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苦笑一聲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末了猶豫了片刻才補充道:“本官三年前與你見過一麵,深知你的本事,不過這次的事茲事體大,若是你能跟汪老一起進行勘驗,定會事半功倍。”

說白了,對他還是沒那麽信任。

聽出他話中的意思,雲錦書並不惱,隻是緩緩道:“大人,這行有規矩,家師既已金盆洗手便不會再摻和進來,若是大人不放心,可叫府上的仵作與我一同勘驗,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聞言,何青心內長歎口氣,隻怕現在他的知府已經沒了仵作。

哎,也罷,終歸是汪老的得意門生,總不會差到哪兒去。

一刻後,馬車停在知府門外。

何青看著門口那幾匹威風凜凜的駿馬,心裏頓時一沉,沒有猶豫立刻小跑了進去。

雲錦書背上工具箱慢吞吞地走在後麵,等他來到後院時當即便被一名麵容冷峻的隨從攔住,“站住。”

前麵正在跟什麽人點頭哈腰的何青聽到聲音,趕忙又對那人賠了禮,隨後跑來:“這位大人,這是我特意請來的驗屍官,還請大人放行。”

隨從狐疑地打量了一眼雲錦書,隨後又看向站在院中的那名男子,見對方沉默,這才給雲錦書讓開路。

“慢待了雲公子,實在抱歉,我們抓緊時間開始吧。”

雲錦書卻是沒有看何青,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名矗立在院中的男子身上。

正巧那人也在此時回過頭來,四目相對,他直接撞進一雙寒潭般的鳳眸之中,對方身量挺拔,五官俊毅,玄黑華袍加身,周身盡是桀驁貴胄的逼人氣勢,光是站在那裏就能感受到濃濃的壓迫感。

是他!

雲錦書眼中飛快閃過一絲暗芒,十指微微緊扣掌心,表情有些怪異。

他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霍西樓的眼,他雙眸一沉,緊接著便響起了一道冰冷陰沉的聲音:“何大人請的驗屍官,是個弱冠少年?”

這聲音中透著濃濃的不悅,何青趕忙疾步上前,雙手抱拳作揖驚恐地解釋道:“四皇子息怒,此人雖看著年紀小,可卻是第一提刑官汪藏海的得意弟子。”

說著他又看向雲錦書,暗暗使眼色:“愣著幹什麽?這位便是戰神將軍,亦是當今的四皇子,還不快見禮!”

雲錦書回過神來,垂下眼簾便跪了下去。

四皇子霍西樓,生父乃是當今皇帝的親哥哥,為救皇帝而死後,他被過繼到當今名下成為四皇子,母妃其後殉情,便就交由太上皇撫養。

從小就備受寵愛,十幾歲便上戰場,連勝敵國三戰成名,被賜封為戰神將軍,手中擁有景國幾乎一半的兵力,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僅百姓怕他,便是官場上,亦是人人畏懼他的身份權利,不敢輕易招惹。

霍西樓鳳眸微狹,聲音比冬日寒風還要迫人,“汪老的弟子?”

何青愈發膽戰心驚,“正是。”

霍西樓臉色難辨,轉頭看向旁邊站立的一名老者:“顧老,你去驗屍,一個時辰內給本將軍結果。”

顧老心裏微微一鬆,抱拳道:“是。”

語畢,還側眸望了眼雲錦書,精明的眼中閃過一絲譏諷,是汪藏海的弟子又怎樣?

就這種乳臭未幹的臭小子還配給四皇子辦事,真是做夢!

何青見狀一愣,而後立刻反應過來,朝霍西樓說道:“將軍,下官已經請來仵作,您的軍醫……”

話未說完,但見霍西樓的黑眸無聲地看過來,何青心裏一緊,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低下頭不敢再多言。

見此,霍西樓抬步走向驗屍房中,他既未叫起雲錦書,也不曾再多看他一眼。

他是人人跪拜敬仰的戰神王爺,區區一個小小的驗屍官對他而言,仿若塵埃,根本無需搭理。

見他如此,其他人更不願去理會雲錦書,眾人噤若寒蟬的跟上,何青一臉的歉意,可不敢再多說什麽,戰神將軍的一句話,就能輕易要了他的腦袋。

雲錦書地位卑微,可從未被人如此輕視過,此刻更是不願被霍西樓看不起。

思及此,他不顧周圍護衛異樣的眼神,直接站了起來。

“敢問大人,可否讓草民一同勘驗?”

一腳才踏入驗屍房的霍西樓聞言背影微微一頓,沒有回頭,隻側眸看了他一眼。

雲錦書並未退縮,背脊挺直地站在那裏,目光都不曾躲閃一毫。

霍西樓收回目光,頭也不回地說道:“皇城司辦案,閑雜人等勿入。”

低沉的聲音猶如淬了冰,聽的眾人一陣膽寒,何青趕忙給雲錦書遞去個眼神,隨後趕緊跟了進去。

豔陽高照,七月半的天氣正是炎熱,人站在太陽底下半刻仿佛都會熱暈過去。

雲錦書用手遮在眉下抬頭看了眼豔陽,已經過去十日,如果再不剖驗,屍首上的線索隻會越來越少。

他沒再猶豫,抬腳走到驗屍房門口,兩名護衛直接擋住他的去路。

雲錦書也不惱,隻站在門口朝裏麵說道:“世上絕無鬼神之說,而死者死亡數日卻還能正常活動絕非巧合,大人可請軍醫做開顱之術,便可見分曉。”

聽到外麵傳來的聲音,霍西樓眸色一沉,尚未開口就見軍醫驚恐地說道:“將軍,開顱之術?這……這可萬萬使不得呀!”

好友已死亡多日,縱使被放在溫度較低的停屍房內,可炎炎夏日,身體竟無半點腐爛現象。

不僅麵部還保留著死亡時的模樣,身上也無任何異味,若不是知道情況,定會覺得他是在睡覺。

這其中定有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