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給你
“劉姐忙著呢。”徐慧從旁邊拖過來一個小木凳，在劉玉蓮麵前坐了下來。
“喲，這是什麽風？把王妹子給吹來了。”劉玉蓮見她來有些意外，不冷不熱的說道。
易家在村子裏雖算不上富戶，但也是條件數一數二的人家。
因為易家的老二易成駿在部隊裏當了團長，連村長都對易家多照顧一些。
像是秦家這種村上有名的貧困戶，本來就和易家少交際，又因為劉玉蓮各種奇葩行為，使得徐慧很是看不上，平時她們也就是打照麵點頭就過的交情，甚至都不會多說話。
徐慧若不是為了易妍，也不會來這一趟，她無意討好劉玉蓮什麽，隻是淡淡一笑說，“這不麽，入冬時曬了些幹山楂，前些日子翻出來，發現這東西泡水喝味道很好，便給劉姐拿點。”
徐慧說著，把手裏的袋子放到旁邊的井蓋上。
劉玉蓮見有便宜占，臉上的笑容這才多了起來，說，“哎呀，妹子怎麽這麽客氣，來串門就串門，帶什麽東西。”
這會兒家家都是吃大鍋飯，一年到頭攢不下幾個錢，因此什麽東西都是好的。
劉玉蓮擦了擦手，拿起那袋子山楂看，見裏麵的果幹紅潤飽滿，更是笑得咧開了嘴，說，“妹子這手藝真好，不光做的一手好菜，這果幹曬的也比人家的顏色鮮亮，瞧瞧多大顆啊！”
“劉姐過獎了。”徐慧借坡下驢，趁著她高興，便提起秦嶽城來，“說起來，我結婚之前也什麽都不會，都是嫁了成剛之後一點點學起來的。可見，這無論男女，成家之後也就會漸漸學著挑起這個家了。”
她話鋒一轉，道，“你們家嶽城年紀也不小了，我沒記錯的話，今年有二十五了吧？”
“是啊，怎麽？難不成妹子想給我家秦嶽城介紹對象？”劉玉蓮聽出點意思，笑容淡了下去。
徐慧也沒慣著她，直白道，“介紹倒是談不上，隻是嶽城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村裏和他同齡的，有的娃都快十歲了，這婚事若是再拖，隻怕要成老光棍了！這可是你們秦家的長子，劉姐也舍得苛待？”
“舍得不舍得的，還能怎麽辦？我們家這個條件你也看到了，房子就這麽大，娶個新媳婦往哪住？彩禮那更是沒有的。哪家姑娘要是願意，就看中了我們嶽城這個人，妹子也可以給說和說和，正好我們家還能多一個掙工分的。”劉玉蓮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她這話不是一般的噎人，連一向好脾氣的徐慧都有些掛不住臉，麵色冷然。
她是沒有想到，過了這幾年，劉玉蓮居然還是這副樣子。
前幾年秦嶽城滿二十的時候，村上的人見他能幹，也有給說親的。
當時劉玉蓮就是擺出這樣一副架勢，要啥啥沒有，你姑娘要是願意幹活，那你就嫁過來給我們家當勞力。
這誰家的姑娘能願意呀？即便是姑娘願意，那父母也不可能同意姑娘往火坑裏跳！
所以秦嶽城一直拖到二十五都沒有對象。
前些年鬧過幾年饑荒，家家戶戶日子過的都緊，徐慧也曾想過，可能真是秦家日子過的太緊，興許緩上幾年，劉玉蓮就願意給秦嶽城說親了。
如今五年過去，這幾年，秦嶽城在村上掙的工分從來都是一個頂三個。
村上的工分是按戶來算的，秦家四口人，一個酒鬼，兩個懶鬼，工分全靠秦嶽城一個人在掙，然而過年分的錢，卻全是由劉玉蓮把持著。
秦家分的錢年年都名列前茅，便是花一半存一半，也應該有幾百了，怎麽就不夠說個媳婦？
徐慧也算看透了，這劉玉蓮就是狠毒心思，根本不把秦嶽城當自己親生的，簡直就是後媽心腸。
她有時候都想不通，這人怎麽就能如此區別對待？
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麽能不心疼？
徐慧歎了口氣，心知道自己這趟是白來了。
另一邊，易妍在徐慧走後，也穿上衣服出了門。
她想去找秦嶽城，談一談昨天發生的事，結果剛出了自家大門，就發現遠處一個佇立的身影。
近一米九的身高，鶴立雞群，不是秦嶽城又是誰？
“城哥，你怎麽來了？”易妍走了過去。
秦嶽城左右看了看，見附近都沒有人，這才靠近易妍。
他看了看易妍，又不好意思的撇開視線，猶豫了一下，從兜裏麵掏出了一卷毛票，塞給易妍。
“這是幹什麽？”易妍驟然被塞了一手的錢，有點迷茫。
說真的，這要是在現代，她和別人發生了關係之後人家給他塞錢，她絕對會賞對方一巴掌。
這不是羞辱人呢麽！
但在淳樸的七幾年，對方又是秦嶽城，易妍無論如何也不會往壞處去想，隻是很疑惑。
“我沒有什麽別的東西能給你……”秦嶽城抿了抿唇，說，“這是我這些年偷偷攢下的錢，你拿著，買點自己想要的，或者留著用都好。”
他說完後，便小心翼翼的看著易妍，好像害怕自己哪句話說錯了，給易妍造成傷害。
這樣子，活像一隻凶猛的狼犬隻對主人乖巧。
易妍為自己的想象感覺有些好笑，又覺得秦嶽城有些可愛，故意道，“你難道覺得這點錢就可以打發我了？”
她一邊說，還一邊粗略地數了一下，然後便有些吃驚，這竟然有二百多塊。
原書有對秦家的側麵描寫，秦嶽城因為家中貧窮，父母偏心，一直說不上媳婦，是村上有名的光棍。
易妍穿越後看了秦嶽城的房間，如今再看秦嶽城身上這身洗到發硬的棉衣，便知道他如何受虧待，比她想象還要可憐。
這種情況下，秦嶽城竟然能攢下二百多塊錢？
這可不是後世的二百塊，而是七幾年的二百塊，一年到頭村上的工分結算成分紅的錢，一戶人家也就能得幾百塊。
“我沒有想打發你，隻是我也沒有什麽別的能給你了……”秦嶽城像是有些難堪，說這話的時候垂著眸子，不敢看易妍，“這是我這幾年攢下來的，你……你留著用吧。”
“你是怎麽攢下來的？”易妍好奇的問。
“平常賣柴火我會多砍一些賣，然後自己偷偷放起來。”秦嶽城在她麵前意外的坦白，沒猶豫便把實情說了。
“哦。”易妍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她記得秦嶽城確實是會砍柴補貼家用。
這年頭投機倒把會抓，但是養一兩頭豬或者賣些柴和獵物，倒也不會有人去管。
秦嶽城身體強壯，經常會去山上砍柴或者打獵，不過賣的錢多數都會被劉玉蓮給搜刮。
沒想到自己也挺有心眼的。
易妍失笑，道，“你還挺能攢的呢，居然攢下這麽多。”
說著說著，她忽然又想到什麽，問，“你攢這麽多錢，本來是想用來幹什麽的？”
秦嶽城愣了下，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有些閃躲的說，“沒什麽。”
“真的沒什麽嗎？”易妍不信，往前傾了傾身，“城哥，我們現在的關係，你可不要騙我。”
現在的關係……
秦嶽城因為易妍的話，不禁回想起昨天下午發生的事，突然覺得身上有些熱。
他往後退了兩步，抬手給自己扇了扇風，無意識就說了實話，“攢這個錢的時候，是想著有一天能離開這裏……”
話落，秦嶽城驚覺自己說了什麽，又擺擺手說，“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錢你拿著吧，我回去了。 ”
他轉身就走。
易妍一把拽住了他，說，“我還沒和城哥說完話呢，城哥怎麽就要走？”
她扯住的是秦嶽城的袖子，並不是多麽放肆的動作，也是輕輕一甩就能甩開的。
秦嶽城卻像完全僵住了似的，維持著背對著她的姿勢，緊張到結巴起來，“還……還要說什麽？”
“還要說什麽？你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情，不想負責也就罷了，難道連說都不願意和我多說嗎？”易妍十分故意的道，說完後又探身去看他的表情。
秦嶽城整張臉都漲紅起來，被她的話刺激的不輕，尤其是“那樣的事情”這一句。
不知怎的，勾起他回憶昨天意識朦朧中的諸多畫麵。
秦嶽城正是二十多歲血氣方剛的年紀，再怎麽單純，欲望的本能還是有的。
加上他之前一直清心寡欲，連女孩兒的手都不曾碰過，如今被易妍這樣對待，就覺得既不知所措，又有些血氣上湧。
“我……我……”秦嶽城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不禁往後退了兩步。
易妍幹脆抓住他的手腕，拉住他不讓他動，說，“你怎麽每次都這麽害羞，我又沒對你做什麽，就是問問你要不要對我負責，你怕什麽？”
“我不是怕……我沒有……”秦嶽城搖頭，鼓起勇氣轉過身，對上易妍的視線。
“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即便不知道的去問問你嫂子，也就知道了。我媽不會給我出彩禮的，我結婚也沒有新房，我沒有不想負責，隻是我能給的……你隻怕不會想要……”
“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想要呢？”易妍勾唇，往前一步，直接和秦嶽城麵對麵。
她湊到秦嶽城耳邊，放輕聲音說，“而且你昨天也沒少要啊……”
秦嶽城先是一愣，而後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整個人紅的像是隻熟透的蝦子。
他像被燙到了一樣，甩開了易妍的手，而後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粗魯，朝易妍道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