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春日宴(上)

甚至,她都有些懷疑,燕報門背後之人,會不會就是傅九霆。

不過,燕報門二三十年前便開始揚名,時間上根本就對不上。

傅九霆假裝沒有注意到她的失態,繼續開口:“於你有恩的,隻有安若錦,關安家軍何事?”

“你為何,要打聽和安家軍有關的事情?”

現如今,和安家軍有關的事情,幾乎成了禁忌。

今上,雖承認了安家軍謀逆,可到底顧念著安家軍這麽多年的功勞,因此並未將這事大肆宣揚。

“安將軍於我有恩,我想幫安家軍洗脫冤屈,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燭火在安若錦臉上投射出一片陰影。

忽明忽暗之間,讓人看不清楚她麵上的情緒。

“我相信,安將軍在臨死之前,應該也是這麽希望的吧?”

沒錯,前世她臨死前,除去對傅珩的怨恨,其實更多的,是對弟兄們的愧疚。

他們以性命交付,結果,最後全都跟著她走上了絕路。

“你又不是她,你怎麽知道?”

傅九霆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嘲諷。

忠君愛國之人,都是些蠢貨!

不過,他也沒有將真實想法宣之於口。

她怎麽會不知道?

安若錦嘴角流露出似有若無的苦笑,很快又被她遮掩過去。

“放鬆,我要開始施針了,剛開始會有點疼。”

她這一次施針的穴位,都是傅九霆腿上的幾處重要穴位,銀針又刺入得極深。

雖說傅九霆的雙腿已被寒毒侵染,可紮在穴位上的針,仍舊會讓他痛入骨髓。

那種痛,堪比刮骨療毒。

第一針下去,傅九霆手背上,就已經青筋暴起。

安若錦淡淡開口:“如果疼的話,我可以減慢速度。”

她前世給軍營裏那些小崽子們針灸的時候,一整個營帳都疼得哭爹喊娘。

已經是見怪不怪。

“不必,繼續。”

傅九霆淡淡道。

雖然額頭上已經疼得出了冷汗,俊美如謫仙的臉,依舊平靜無波。

嘖,這樣的痛苦,饒是她都受不了。

這人是怎麽忍受的住,甚至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或許,傅九霆原比她想象的還要隱忍、強大……

安若錦收回思緒,手上動作盡量保持平穩,爭取減輕一點他的痛苦。

“等半個時辰,再拔出來,這樣效果會比較好。”

安若錦抿唇看了他一眼,最後還是掏出帕子,幫傅九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她這帕子上,沒有尋常女子俗氣的脂粉味,反倒帶著甜甜的糕點味。

大概,是和糕點在一起放久了。

這樣柔和的甜,很容易就能讓人平靜下來。

傅九霆甚至覺得,紮在自己身上的針都沒有那麽痛了。

傅九霆因著自己這想法嗤笑了一聲,最近,他隻怕是真的被“葉傾城”給影響了。

安若錦倒是沒管他,她幫傅九霆擦汗,不過是因為此前自己在軍營裏救治的那些小崽子,一個個不過十三四歲,每次都會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她不自覺將傅九霆當做了那些孩子。

可惜,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安若錦沒有放任自己沉浸在仇恨和悔恨中,掐著時間,很快幫傅九霆拔了針。

“怎麽樣,有沒有感覺?”

“似乎有一些。”

傅九霆能夠感受得到,不過兩次治療,他的雙腿,比之前真的好轉了不少。

以前哪怕他能站起來,可那雙腿仍舊是麻木的,毒發時僵直不已,一次比一次嚴重。

可是,如此精湛的醫術,還有施針時熟練的動作。

這恐怕不是光靠自學就能學會的吧?

傅九霆總覺得,倘若他真的開口問,怕是都能得到個夢中所感的說法。

他這王妃,當真是狡猾得如同小狐狸一般。

安若錦全然不知,自己已經在傅九霆心中埋下了不少懷疑的種子。

不過,她既然一開始願意和他合作,自然是對他的人品有保證。

她前世監視他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這人雖深不可測,卻又比大多數人來的光明磊落。

“既然這樣,那往後每次給你治療,我都給你加上針灸,雖然會疼一下,可你這毒累積的年歲有些久,若不這樣,隻怕會留下後遺症。”

安若錦收起銀針,藏到了梳妝台後的暗格中,這才繼續開口。

傅九霆點點頭,對她這話不置可否。

那點疼,對他來說不算什麽,更痛苦的又不是沒有經曆過。

……

為了能夠**“葉傾城”去春日宴,安夢兒可以說是想盡了辦法。

春日宴當天,她更是直接殷勤至極,甚至還想和安若錦同乘一輛馬車。

杏月對她的態度冷淡至極:“安氏,你和王妃同乘一輛馬車過去,若是落在外人眼裏,那王府的麵子何在?”

侍妾和正妃一同過去,要是讓人看見了,指不定會覺得她們王妃失寵了呢!

“你的馬車,在後頭。”

安夢兒瞧著後麵那輛寒酸的馬車,又看了看麵前這豪華馬車,滿心滿眼都是不甘之意。

“妹妹……”

“王妃您看,這是奴婢吩咐廚房那邊做的霜方糕,您先吃點墊墊!”

車內,桃月的聲音適時提高,完全堵住了安夢兒的話。

而杏月則是越發不客氣:“您該不會不把太妃的話當一回事吧?”

“當然不是!”

安夢兒恨恨地瞪了杏月一眼,最後也隻能委委屈屈地走上了後頭那輛馬車。

她還在安府的時候,都沒坐過這麽寒酸的馬車。

那兩個丫鬟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難她!

這她倒是誤會了杏月和桃月。

她們兩個雖然得了令要護著安若錦,但也沒能力在這種事上刁難。

是陳太妃發了話,往後安夢兒在王府內的吃穿用度,一律和最低一等的侍妾齊平。

沒把她直接趕出去,已經算是陳太妃放她一馬了。

馬車搖搖晃晃的,很快到了京郊。

還未到春日宴舉辦的場地,馬車的速度就已經漸漸慢了下來。

不少人,都瞧見了慎王府的徽記。

“這裏頭坐著的,該不會是王府那個傻子王妃吧?”

“聽說上回在宴會上,她掉進水之前,好像……撞見了……”

“不是吧,三殿下如此光風霽月,怎麽可能會做出那種事情呢?該不會,是那女子故意勾引吧?”

有不少人,自然還記得此前安若錦在宴會上撞破的事。

雖說傅珩和安晴柔竭力掩蓋,可又怎麽耐得住眾說紛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