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但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入夜之後,姬淮去接了說書人。

說書人被打得遍體鱗傷,這是意料之中的。

那張臉也不太能看,特別是嘴,腫得跟兩根香腸一樣。

徐含煙在燭火下看這說書人,到底還是嚇了一跳,退了兩步之後,身後有人抵住了她,“怕了?”

徐含煙強裝鎮定,“這廷尉府的手也太狠了。”

“他現在還有口氣在,已經算是運氣了。”

徐錚說著把徐含煙護在一自己身後,“讓大夫看看。”

徐含煙確實不太敢看,這種遍體鱗傷的畫麵,她就隻在電影和電視劇裏看過。

但那種場麵都是特效,跟這種實打實的血淋淋是不一樣的。

雖然她自己也挨過打,但打的都是屁股,她到底是沒有看到自己的屁股什麽樣,但疼倒是疼了好幾天。徐憲下葬的時候,她都不想去的,主要是屁股太疼,但公主要她去,她又不敢不去,隻能忍著。

她就那樣躲在徐錚身後,聽到說書人的呻吟,她就像隻受驚的小白兔,身子都在抖。

“走吧,咱們先出去。大夫應該還得忙一陣。”

徐錚怕她受不了,拉了她出去,留下姬淮在裏邊守著。

這是徐錚在太安城裏的宅子,但知道的人應該不多,至少徐含煙就從來不知道。

把說書人先安頓在這裏,也是徐錚的意思。

兩人到了院子裏,夏夜的風輕輕吹著,倒也不覺得熱。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了,夜裏睡覺偶爾還會被熱醒,每次熱醒了,都很懷念有風扇和空調的世界。

“甄有才的病,如何了?”徐錚突然問道。

徐含煙還在想空調和風扇的事,一下子被拉回思緒,“哦,慢慢治著,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真能治?”

“侯爺,我像打誑語的人嗎?”

徐錚不答。

夏夜的院子裏很寂靜,像是蟲子和青蛙都約好了,不打擾誰,一直保持著靜默。

夜空裏看不到月亮,就連星星也稀疏得很,讓這夏夜顯得更加的幽暗。

徐含煙看著夜空,嘴裏不由得蹦出了兩句詩來:“月黑雁飛高,可汗夜遁逃。欲將輕騎逐......”

她隻念到這裏就打了住。

盧綸的《塞下曲》已經被她篡改了兩個字,本來想最後一句也給篡改了的,但一時間想不到合適的詞。

畢竟‘大雪滿弓刀’與程不言昔日在草原上追擊突勒可汗的時節對不上。

“怎麽不念下去?”徐錚似乎還等著後麵呢。

“才疏學淺,就會這麽幾句。我剛才在想啊,舅爺在草原上追殺突勒可汗,應該是這個樣子吧。好可惜呀!”徐含煙歎了口氣。

“可惜什麽?”

“沒能親眼看到舅爺那威風的樣子。”

“我看,你是可惜沒能嫁給程不言吧。”

徐含煙側頭看著徐錚,夜色之下,她看不清楚徐錚的臉,但這會兒,她倒是挺樂的。

“是可惜呀。畢竟,那是大南的戰神。我這輩子,怕是再也遇到比舅爺更優秀的男人了。”徐含煙故意說道。

“不必可惜。三年孝期滿,他若還要你,你還是可以去給他做妾的。”

“也是。這要是換了別人,要我做妾,我能把他給閹了做宦官。但他是程不言,是武威侯,將來的驃騎大將軍,大南的守護之神,未來一千多年都無人超越的戰神,給他做妾,我可以接受。”

徐錚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徐含煙正想再逗逗徐錚,她知道這男孩生氣了。那句話怎麽說的,在一個男人麵前死命地誇另一個男人,那就是拉仇恨。

她呢,不是想拉仇恨,隻是想逗逗徐錚。

作為一個快三十歲女人的靈魂,逗一逗小鮮肉,那不是人生樂趣嘛。

更何況,這小鮮肉長得還這麽秀色可餐。

不過,沒多會兒,徐含煙也就高興不起來了。

她接連打了好幾個蚊子,手背和臉上、脖子都被蚊子給親吻了。

這幾日,天熱,她都睡得晚,會跟薑姵兒在院中納涼,然後聽聽薑姵兒講小時候的事。院中也有不少花草,但她還真沒被蚊子怎麽咬過。

今晚可是開了葷了,咬了好幾個包。

“侯爺,沒蚊子咬你嗎?”徐含煙撓了撓。

“沒有。”

“那,為什麽就咬我一個人?”她很是不解。

“你話太多。”

徐含煙無語。

這晚,徐含煙被咬了滿頭的包。等大夫給說書人處理完傷出來,又說了一下情況,兩人才準備回府。

回去的馬車上,徐含煙一直在撓,臉上幾個包特別顯眼,徐錚就那樣淡淡看著。

直到徐含煙都快把臉給抓破皮了,徐錚才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來,“把裏邊的藥膏擦上,一會兒就不癢了。”

徐含煙有些狐疑地接過去,打開蓋子問了一下藥膏,一股淡淡的香,好像是最近常聞到的徐錚身上的味道。

“你有這東西,幹嘛不早拿出來?”徐含煙說著往自己手背和臉上抹。

“忘了。”

“忘......”徐含煙想要抽人,這哪是忘了,明明是故意吧。

就是想看她被蚊子咬得滿臉是包,看她難受。

“侯爺,咱們不是和解了嗎?”

徐含煙努力壓住心頭的不悅。

“所以一想起帶了藥,就馬上給你了。”

徐錚說得特別坦然。

徐含煙居然無法反駁。

看到徐含煙吃憋的樣子,徐錚倒是很喜歡。

“所以,蚊子不咬侯爺,專咬我一個人,也是因為這藥膏?”徐含煙拿著那藥膏又聞了聞。

“大概是蚊子也不喜歡太聒噪的人。”

徐含煙又一次想抽人。

她在職場混了這麽些年,說話欠抽的人不少見,但欠抽得這麽狂的,還真是頭一回。

徐錚那張淡定的臉,仿佛就在說: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但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太憋屈了。

徐含煙隻得吐了口氣,讓自己閉上眼。

“那才那詩,你寫的?”過了一會兒之後,徐錚問道。

“當然是我寫的。”

徐含煙也不臉紅。

“不像!”

徐錚這倆字又把她給拍到了牆上。

“侯爺愛信不信。”徐含煙懶得辯駁。

這一夜,沒有月亮。但沒有月亮並不影響有些東西發光。

程不言一戰封侯之後,可沒少讓京城的世家女兒惦記。

之前有他與徐含煙的傳言,誰都沒有撈上這麽個好女婿。

現在不一樣,徐程兩家都否認了聯姻和私定終生一說,自然又有不少人蠢蠢欲動。

而程不言也在這時候被皇後召進了宮。

皇後那點心思也就不言而喻了。雲謠公主的事還沒有定下來,之前皇後看中了徐錚,但公主那邊死活不鬆口。

如今程不言一戰成神,皇後自然也看不上徐錚了,這是想要程不言做駙馬。

程不言在皇後宮裏應承了半日,出來時,還是雲謠公主給送出來的。

程不言與雲謠自小就認識,按輩分來算,雲謠是他的表姐。表弟娶表姐,其實這也沒什麽,大南親近結婚的多了去了。

“不言,你應該也知道母後的意思吧?”雲謠問道。

“雲謠姐姐怎麽想的?”

“我......”雲謠苦笑了一聲,“我怎麽想的不重要,反正我也做不得主。但是,你不一樣......”

“雲謠姐姐不願嫁我,那徐錚呢?”

雲謠不答。

之前皇後想讓徐錚為婿,程不言又不是看不出來。而且他也聽說了,皇後還特地召了徐錚進宮探徐錚的意思。

就跟今天他被召進宮一樣。

“雲謠姐姐不願嫁我,這事也不難辦,我來處理就是。但姐姐若是喜歡徐錚,我勸姐姐還是早點放棄。”

“你也覺得我配不上他嗎?”雲謠有些自卑地問道。

“姐姐誤會了。在我眼裏,姐姐是個特別好的人。要說配不上,那也是徐錚配不上姐姐你。

你如今是嫡公主,下嫁個世襲侯爺,到底還是徐錚占了便宜。不過,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姐姐,你這麽好的人,應該找一個性子特別的人,而不是像徐錚那種冷冰冰的小子。

更何況,你那長姐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婆母,個性很強勢,她不會因為你是嫡公主,就對你不一樣的。

而且,以她的個性,恐怕也不會接受一個嫡公主下嫁給自己做兒媳婦。所以,姐姐,別對那小子抱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