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爺爺不哭

靜安王一把老淚。

徐含煙跪在了靜安王麵前,以頭叩地,“含煙見過爺爺!”

這一聲爺爺,徐含煙也沒有料到,自己居然帶著哽咽。

“孩子,起來,趕緊起來!”

靜安王抹了一把眼淚,要扶徐含煙起來。

“爺爺,先讓我給你磕幾個頭吧。然後,再給......”徐含煙扭頭看那燭火之中的牌位,“再給父親磕頭。”

靜安王顫抖著手,連連說好。

徐含煙連著給靜安王磕了三個頭,繼而轉向那牌位,“含煙不孝,今日才得以見父親。望父親九泉之下安息,不要太掛念含煙和爺爺奶奶。含煙會照顧好爺爺奶奶的,父親放心。”

又是連著三個響頭,徐含煙一次比一次磕得更狠。

額頭有些疼,她不想這麽虐自己,但好像控製不住一樣。

靜安王見她額頭上出了血,心疼得趕緊拉了起來,“你這孩子,怎麽這麽用力,這都流血了......”

王爺手忙腳亂,徐含煙眼角掛著淚珠,小小的人兒,分外惹人疼愛。

“走,爺爺帶你去擦點藥。”

王爺要拉徐含煙出去,卻被徐含煙阻止。

“爺爺,我能待在這裏的時間不長。這點小傷無礙。咱們說幾句話,可好?”

“那怎麽行,這血......”王爺趕緊掏了手帕出來給她按住額頭,徐含煙則笑了笑,“有爺爺真好。”

一句話,又讓靜安王老淚縱橫。

徐含煙伸了小手給王爺擦眼淚,小手的溫熱,讓王爺再次紅了眼睛。

“爺爺不哭,爺爺乖!”她像哄孩子一般。

“好,爺爺不哭,不哭。”靜安王吸了吸鼻子。

這個曾在戰場上不懼任何強敵的戰將,如今卻哭得像個孩子。

“爺爺,今天不是說話的場合。明天上午我去甄芙那裏,爺爺奶奶去那裏尋我便是。我知道,爺爺一定有很多話要跟我說,也想問我很多話,明天咱們慢慢說。”

“好,好,聽你的。”

靜安王連連點頭。

兒子唯一的骨血,他如何能不疼愛。

尋了整整十年,以為都找不到了。沒想到......

“那爺爺,我先出去了,若是時間長了,公主尋我不到,反倒麻煩。”

徐含煙把手帕拿下來遞給靜安王,轉身要走,就被靜安王給抱在了懷裏,緊緊地擁著,仿佛要揉進骨頭裏。

她沒有掙紮。

這也是一個可憐的老人。

靜安王夫婦隻有世子一個孩子,靜安王也未曾有姬妾,對他們來說,孫女就是他們的所有。

“爺爺,來日方長。”

聽得這話,靜安王才放開了手。

“孩子,你這額頭上的傷,萬一公主問起?”

“爺爺放心,我自會有說辭。爺爺,那我走了。”

徐含煙拉了拉王爺的手,眼裏有幾分不舍。

她不舍倒不是裝的,這回是真的。

這可是最瓷實的大腿,她當然舍不得了。

徐含煙離開之後,靜安王在靈位前又哭了一場。

靜安王妃的壽宴比想象的結束得早,大概是之前的氣氛有點糟糕,又加上宣武侯夫人提前離席,之後大家都不怎麽說話,這壽宴也就草草結束。

“你去哪裏了?公主都上了馬車,還專程等你一人。”

前來尋她的沉香有些責備。

“對不起,沉香姑姑,我剛剛出來有點鬧肚子,入廁去了......”

“你可真是麻煩。”沉香埋怨著,“趕緊走,公主等著呢。”

徐含煙快步跟上。

大概是光線的原因,沉香並未注意到徐含煙額頭上的傷,等她上了馬車,公主倒是一眼瞧見。

“去了哪裏,怎麽還把額頭給弄傷了?”

徐含煙摸了摸額頭,忙道:“肚子不舒服去入廁,出來時摔了一下,就......”

“那你得慶幸自己沒掉糞坑裏,不然,你可是又給太安城的老百姓添了茶餘飯後的新故事了。”

徐含煙有些可憐巴巴地看著公主,“公主,很疼的......”

“坐遠點。”

公主有點嫌棄,徐含煙便挪了一下屁股,靠馬車邊上坐著。

馬車緩緩移動,夜色也將這白日裏熱鬧繁華的太安城籠罩。

徐錚沒有來給靜安王妃祝壽,但讓小伍送了賀禮過來。

這會兒,他才從禦史府出來,華燈已上,夜空顯得有些暗沉,跟草原上的夜空相比,實在差得太多。

他微微歎了口氣,小伍便把馬車趕了過來,“侯爺,上車吧。”

“靜安王府那邊,沒什麽事吧?”上車時,徐錚問了一句。

“我去的時候,正好遇到宣武侯夫人出來,一臉怒氣,嘴裏叨叨著說:長陽侯府一個庶女有什麽了不起,咱們程家還看不上呢。

後來,我打聽了一下,好像是宴席上少府丞夫人問起了女公子與武威侯的事,女公子便當眾澄清坊間關於她與武威侯的事皆為謠言。

再後來王妃還問了幾句,宣武侯可能是迫於形勢,又表了個態,之後就怒氣衝衝地出來了。”

小伍說完,揮了鞭子趕馬車。

徐錚沒再問,他自然知道,當眾澄清坊間傳聞,自然是母親的意思。

少府丞的夫人並不是個多事的人,更何況,靜安王妃的壽宴,她就是再不懂規矩,也不會在壽宴上故意提這件事。

徐錚記得,她的母親與少府丞夫人是有些私交的,隻是明麵上不來往。

因此,讓少府丞夫人在壽宴上提這件事,應該也是母親授意的。

但是,當著宣武侯夫人的麵,這事做得不太地道。也難怪宣武侯夫人會生氣。

徐錚回到府中,小伍便安排了廚房送晚飯過來。

剛進禦史府任職,要學的東西還很多,所以,這些天徐錚回來都比較晚。

“侯爺,我剛聽府裏的下人說,女公子額頭上有傷,像是磕著了......”

徐錚正吃飯,聽到小伍這樣說,微微頓了一下手,但沒有言語。

待吃了飯,徐錚換下官袍,這才往徐含煙的小院去。

走到了門口,徐錚才意識到夜色已深,徐含煙怕是睡了。

正要轉身回去,就聽得院子裏有人說話。

“姐姐,你想你的家人嗎?”

“想。但......”薑姵兒的聲音淺些,聽不真切。

“沒關係。等過兩年,我給姐姐想想辦法,肯定讓你的家人都回京城來。”

“謝女公子。”

“不過,你怎麽都比我好。不管你的家人在哪裏,總還有團聚之日,而我......”

“女公子有侯爺,有公主,日日得常見......”

“姐姐,你不懂。”徐含煙打斷了薑姵兒的話。

“徐錚......”徐含煙笑了一聲,“他可從未把我當過妹妹。哪怕我是把心都挖出來掏給他了,他也看不上。也不知道他的心是什麽做的,怎麽都捂不熱呀。至於公主......”

徐含煙沒往下說,轉而道:“姐姐,他日若是你發達了,可不能忘了妹妹還在這府裏受苦。記得要拉扯妹妹一把哦。”

“你呀,就知道胡說。”

“是啊,胡說。我今日在靜安王府喝了些酒,還摔了一跤,哎喲,我這頭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