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們都是死人嗎,竟無一人通知我?

太安城,長陽公主府。

程不言千裏奔襲突勒王廷,不隻解了圖山之圍,又追著突勒可汗像落水狗一樣打,這個消息早已經傳回了太安城。

別說是長陽公主知道,太安城裏大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都在傳說這位少年將軍的傳奇故事。

長陽公主坐在福暖閣內,初夏的花枝已經透過鏤空雕花的窗欞探進頭來。

她的眉頭緊鎖,因為她剛剛收到消息,突勒草原上瘟疫肆虐,而徐錚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

最後收到的一份消息是徐錚出了龍城。

當時,長陽公主就發了脾氣,叫嚷著等徐含煙回來,要剝了她的皮。

好幾天了,不隻徐錚沒有消息傳回來,程不言也沒有消息。

太安城裏雖然還在傳說程不言的傳奇故事,但公主身邊的謀士卻有不同的見解。

程不言一直沒有消息回來,是不是已經戰死或者是染了瘟疫病死。畢竟草原上的瘟疫被傳得很瘋,說是成片成片的死人,到處是屍體,無處落腳,這才有突勒在圖山的瘋狂一戰。

沉香快步從外麵進來,“公主,王爺的信。”

長陽公主趕緊起身,搶過沉香手中的書信。可能是太急於想知道徐錚在草原的情況,公主拆信的手都有些抖。

直到看完信,長陽公主身子都像是虛脫了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公主?”沉香有些擔心。

“無礙,讓我......”公主沒說完,扶著椅子讓自己微微緩了一下。

沉香趕緊遞上茶水。

公主喝了一口,手裏緊緊捏著臨江王陸策的信。

“公主,侯爺怎麽樣?”

“有驚無險。不過,徐含煙那丫頭......”

長陽公主把信件都給捏成一團,那樣子可不像要獎賞徐含煙的模樣。

沉香沒有多問,知道有驚無險,自然就夠了。

此時,外麵有奴婢來報,說是宮裏送來消息,良人吐了好多血。

長陽公主聽聞這個,趕緊進了宮。

良人這病也不是一日兩日,吃的藥不少,但一直不見起色。不隻不見起色,如今還吐血,越發嚴重了。

長陽公主趕到良人宮中,見皇帝身邊的宦官守在門外,這才知道,皇上來看她的母親了。

長陽公主正要進去,卻被宦官攔住,“公主,皇上正跟良人說話,不想被誰打擾,公主還是等一等再進去。”

她的母親不得寵,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回皇上。

就算是見到,那也是在一些宮宴上,她的母親大概都不記得自己上一次被皇上寵幸是什麽時候了。

長陽公主不敢往裏闖,在外麵等了一陣,皇上這才出來。

“長陽見過父皇。”公主趕緊給皇帝跪下。

“既然進宮了,那就在宮裏陪你母親住幾天,多陪她說說話,讓她少胡思亂想。”

皇帝這話聽起來沒有多少溫情,似乎還有點埋怨生病的良人自己胡思亂想才病情加重的意思。

“長陽知道了。”

皇帝一拂衣袖,就那樣揚長而去。

她這才緩緩站起身看來,看著那個大南最有權勢的男人的背影,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

站了那麽一會兒,還是身邊的婢女提醒,她才進屋去看良人。

良人的臉色十分難看,可能是吐了血,又久病,看著真像是沒有幾天活頭的人。

良人見她來,緊緊抓著她的手,臉上還努力擠出笑容來,“我沒事,養一養,就會好的。”

長陽公主沒說話。

良人看著自己的女兒,那眼神其實跟皇帝很像。

她伸手摸了摸長陽公主的臉,“廬陵啊,我想錚兒了。什麽時候帶他進宮來,我看看。”

母親沒有叫她長陽,而是喚以前的封號,眼裏寫滿了心疼。

“錚兒出遠門了,過些天就回來。等他回來,我就讓他進宮來看你。阿母好生養著,我去問問太醫,看看要不要給阿母換個方子。”

長陽公主起了身,原本母親抓著的手,就那樣無力地落下,看起來就跟她那父皇一樣薄情。

出了母親臥房,長陽公主便去了西邊的廂房,不一會兒,在良人宮中管事的嬤嬤便上前來跪下。

她看著眼前的女人,那雙冷眼像是能把人凍沒了一般,聲音一起,更像是紮人的冰刀。

“說,良人吐血,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嬤嬤趕緊磕頭,“公主恕罪。”

“別讓我說第二遍。”

“公主......”

長陽公主一瞪眼,嬤嬤趕緊道:“前幾日,李夫人來探望良人。閑話之餘,便與良人說了些有的沒的。”

“嗯?”

“李夫人說,讓良人別太擔心,那淮南侯雖是個鰥夫,還比公主大了十來歲,但如今有功在身,又封了侯,正得皇上寵,說公主嫁過去,不吃虧......”

公主一巴掌拍在桌上。

嬤嬤抖了抖身子,“李夫人走後,良人便不再吃藥,再加上生著氣,所以才......”

“你們都是死人嗎,竟無一人通知我?”公主厲聲問道。

“奴婢本來是要去通知公主的,但良人不讓。良人說,隻要她快死了,這病不好了,皇上才能來看她。皇上來了,她便能求皇上別把你嫁給淮南侯。

良人還說,若是她真的死了才好,就算公主可以不為駙馬守孝,但親阿母死了,沒有不守孝的道理......”

嬤嬤還沒有說完,公主就起了身,快步往良人房中去。

她的母親,居然是為了她。

為了她不遠嫁,不當一個皇帝的賞賜物件。

一向堅強的她到底還是落淚了。

母親竟然想用自己的命換她不嫁。

但母親哪裏知道,她的父皇既然把她當作了賞賜的物件,這回不嫁淮南侯,下回可能也會是別人。

她終究是躲不掉的。

更何況,徐含煙已經讓她知道了結果,她嫁給夏襄這是逃不掉的命運。

去而複返的長陽公主,抱著良人便哭了一場。

良人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大概也知道自己那點事沒有瞞住。

“廬陵,阿母這輩子有你跟策兒,就足夠了。你從小就比策兒有主意,阿母若是哪天真不在了,策兒還得你多照看。

前些日子,策兒來與我辭行,我是真不想讓他走啊。他十來歲就去了封地,我們母子幾年才得見一回......”

說著,良人也哭了一場。

母女倆哭得差不多了,良人趕緊替長陽公主擦了眼淚,“你呢,得空就幫策兒留意一下,挑個可靠的人在他身邊。

我聽說,他與王妃一直不睦,所以,好幾年了,王妃也無所出。他呢,也不正經挑幾個人,跟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

良人說著就歎氣。

“阿母,我會的。你少操這些心,他都多大的人,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想到陸策將來是要當皇帝的,長陽公主立馬覺得這是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