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能離婚
篤、篤、篤——
拐杖點地的聲音傳來，霍睿明高大的身影出現，重重地咳了一聲。
“伯父......？”
阮嬌嬌下意識迎上去，“您怎麽來了？”
對於這位長輩，阮嬌嬌內心很複雜。
不知道是不是霍家風水不好，早逝的霍老爺子據說是個玩物喪誌的混賬，生下來的兒子也一脈相承。
甚至青出於藍勝於藍——
世界上哪有讓兒媳去看守所贖人的公爹？
如今好不容易祖上燒香出了霍遲堯這樣的經商天才，當爹的居然還不好好培養，反而跑去生了一個年幼的次子。
莫說霍遲堯本人怎麽想，單這一個舉動，就給執掌霍氏集團的霍遲堯帶來了不少額外的麻煩。
偏偏霍睿明還不知道反思，固執地覺得是她的家室拖累了霍遲堯，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
三年來，這是他第一次造訪。
“哼，臭小子，你叫我什麽？”
“啪”的一下，漆木拐杖抽過來，阮嬌嬌趕緊改口：
“......爸。”
“你還記得我這個爸！”
除卻高大的身材，霍睿明和霍遲堯長得一點也不像。
由於常年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他的皮膚鬆垮地貼在骨骼上。
滿臉細紋和褐斑，使他看起來比真實年齡還要大些。
霍睿明陰鷙的目光掃過抱著幼子默默垂淚的嬌妻。
再看到一臉漠然站在原地的“阮嬌嬌”，和陰陽怪氣稱呼他為“伯父”的“霍遲堯”，心裏已經有了一番計較。
“阮小姐，身為妻子，連最基本的招待都不懂嗎？”
霍遲堯愣了一下。
招待客人和端茶倒水這種小事從來都不是他應該考慮的，可他現在用的是阮嬌嬌的身體。
“......我這就去準備。”
霍睿明不滿地低咳一聲，走到沙發上坐下。
阮嬌嬌也跟著落座，卻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
霍遲堯個性冷淡，也許是因為自小去國外求學，跟霍家人都不怎麽親近，麵對霍睿明這個生父也常常不冷不熱。
好在這時，霍遲栩解了燃眉之急。
他一邊哭喊著“爸爸”，一邊滿臉淚痕地撲到霍睿明懷裏。
精致的小臉紅彤彤的，紅痕未褪，看著甚是可憐。
“怎麽弄的？”
愛子的臉明顯是被人打的，在這個家裏外人是誰，霍睿明不作他想。
“是......”
榮綺妍欲言又止，阮嬌嬌適時地掀起眼皮，暗含警告地瞥了她一眼。
她下意識一顫，小聲回道：
“是我打的，阿栩不懂事，我一時著急。”
如今霍家實際上的掌權人是霍遲堯，她哪怕昏了頭也不敢在現在得罪阮嬌嬌。
“媽媽說謊，明明是——”
“霍遲栩！”
眼看“賤人”二字就要脫口而出，榮綺妍心裏一慌，連忙一巴掌甩在了霍遲栩的屁股上。
“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
霍睿明沉了臉，心裏已經認定是“阮嬌嬌”在狗仗人勢。
可霍遲栩不開口，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越過兒子教訓兒媳。
橘皮似的老臉抽搐了幾下，霍睿明用拐杖重重砸了下地板。
“霍遲堯！看你娶的好媳婦！客人來了這麽久，就會躲著偷懶，連茶都不上！”
他故意說得大聲，阮嬌嬌側首，果然看見端著茶杯過來的霍遲堯一臉慍色。
霍遲堯從不操心家務，連廚房都沒進過，哪裏知道待客的茶杯和茶餅被放在了哪。
好不容易找到了，就聽見毫不掩飾的斥責，手指不由得攥緊了托盤，怒火中燒。
“爸，喝茶。”
瞥見男人冷硬的臉色，阮嬌嬌悠哉悠哉地端起茶杯。
嗬，霍遲堯總覺得她在霍家過的是少奶奶的日子，如今這“福氣”給了他，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說罷，她啟唇輕啜了一口茶水，隨即一臉僵硬，差點沒吐出來。
“呸！”
霍睿明一臉便秘地將口中茶水吐出來，登時大發雷霆：
“你是想燙死我嗎？”
說完，持著拐杖重重打了一下“阮嬌嬌”的小腿。
若是平時，這點力度對霍遲堯而言不算什麽，可他新換了身體，又有些虛弱。
於是——
“阮嬌嬌”頓時發出一聲痛呼，身子不穩，一下子跌在了“霍遲堯”身上。
將自己的身體抱在懷裏是種很奇妙的感受。
阮嬌嬌淡定地想，這個姿勢的我依舊美麗。
“阮嬌嬌！”
霍遲堯從未以這麽軟弱可恥的姿勢被人抱過，更別提還是頂著自己臉的阮嬌嬌。
他幾乎是立刻掙紮著想要下來，壓低聲音嗬斥。
“放開我！”
可惜這副身體的力量太小，“霍遲堯”的大手固定住他的腰肢，陌生的觸感令他整個身體都顫了一下。
“本來就受著傷，別亂動了。”
“霍遲堯”低垂著英俊的側臉，語調寵溺。
唯有霍遲堯看清了那雙眼底的促狹之意，胸中鬱結不已。
這個女人是故意的！
阮嬌嬌適時換上霍遲堯平日裏嚴肅而冷冽的表情，涼涼地看著霍睿明：
“爸，你這是什麽意思？”
榮綺妍早就聽出“霍遲堯”的維護之意，此刻捂著愛子的嘴巴一動也不敢動。
霍睿明被駁了麵子，老臉也徹底拉了下來。
“哼，怎麽，我連兒媳婦都教育不了了？”
“嬌嬌手上還帶著傷，爸你心疼榮姨，我當然也有樣學樣，心疼自己的女人了。”
阮嬌嬌冷哼一聲，見霍遲堯沒有反對的意思，就大著膽子狐假虎威。
“嬌嬌和我結婚三年，您這個做公公的第一次上門就給她下馬威，是不滿意嬌嬌，還是不滿意當初奶奶的決定？”
“——您今天，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你、你——”
霍睿明臉上火辣辣的。
雖然不喜歡長子，但平日裏他沒少仗著“霍遲堯父親”的名義作威作福。
此刻驟然被揭了老底，簡直像是被扒光了的黃花大閨女，手指指著“霍遲堯”顫個不停。
“混賬！你是翅膀硬了，連我這個爸都不認了是不是！”
霍睿明哆嗦著拿起拐杖，一手扯過榮綺妍：“走！”
阮嬌嬌掛起假笑：“您慢走。”
此話一出，霍睿明頓時趔趄了一下，呼哧呼哧喘得更厲害了。
一直到拉拉扯扯的三人都走沒了影，身邊才傳來一聲嬌軟冷淡的嗬斥：“放手。”
阮嬌嬌回頭一看，隻見霍遲堯正神色冷淡地整理著身上的褶皺。
若不是耳畔一抹紅暈，她還真以為他無動於衷呢。
看著霍遲堯嫌惡不已的模樣，阮嬌嬌心裏登時有些冒火：
有沒有搞錯，被占便宜的明明是她！
“阮嬌嬌。”
將自己收拾體麵之後，霍遲堯輕咳了一聲，“我想我們現在暫時不能離婚了。”
阮嬌嬌唰一下瞪大眼睛：“憑什麽？你想反悔？”
“不是。”
霍遲堯輕啟朱唇，冷冷道，“我才想起來，後天是霍睿明的生日。”
望著阮嬌嬌驚愕的神情，霍遲堯點點頭，臉色也有些難看。
“如果我們明天無法換回來，就要這樣去生日宴了。”
而剛參加完生日宴就離婚——
這種對霍氏股票有重大影響的事情，霍遲堯絕對不會讓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