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將就一下也不是不行

穆連城對上那一雙清淩淩的眼眸,立刻知道自己剛剛想多了。

因著這副皮囊,從小到大愛慕他的女子屢見不鮮,那些女人是怎麽看他的,他很清楚。

無論如何,都絕不是紀大姑娘這樣的。

穆連城心思急轉,想到之前在蜀中時偷聽到的對話,隱隱明白了一點她要嫁給自己的原因,脫口道:“傅四爺是中了半寸綿?”

隨即他又搖頭否定,“這不可能,半寸綿在皇家也是禁藥,我從未聽說有人用過。又怎麽會用在一個遠隔千裏的蜀中商人之子身上?”

紀茗心也想不通這一點,但事實麵前,這已經不重要了。

穆連城隻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竟然猜對了。

他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好,隻能搖了搖頭道:“眾所周知,半寸綿沒有解藥。”

據說製出半寸綿的那位禦醫曾自己試藥,因為沒有辦法製出解藥,最後死於此毒。

這一點紀茗心當然也知道:“我隻要你承諾,幫我拿到半寸綿的配方。”

她當然知道半寸綿沒有解藥,就是師父汪神醫研究了這麽些年,也束手無策。

但世間萬物相生相克,紀茗心堅信,隻要有毒藥,就一定有解藥。

隻是藥物這東西,失之毫厘謬以千裏,所以隻有拿到半寸綿原本的配方,才有可能製出解藥。

穆連城聞言陷入沉默。

皇家的這些方子都是絕密,要拿到並不容易。

更重要的是,皇家秘藥竟然被用在一個商人之子身上。

這背後的事情怎麽想都不簡單。

定北王府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他不想再攪合到其他的事情裏。

紀茗心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淡聲道:“你是該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娶我?”

兩人接觸的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回避這個話題。

但不得不說,這才是兩人最初的交集。

除非穆連城不娶她,否則就不可能不攪合到這件事中,現在不過是提前了些時候而已。

雖然成親之後再找穆連城幫忙比較穩妥,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小舅舅身上的毒不能再拖了,她自然要抓住一切機會,想辦法拿到配方。

看著她說話時清亮的眸光,穆連城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你呢?嫁我就是為了這個?如果我現在答應了你,你是不是就要想辦法退婚了?”

紀茗心奇怪地看著他:“怎麽會?雖然這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但聖旨賜婚又豈是那麽好退的。雖然你比我原來以為的麻煩些,但我們並沒有本質上的利益衝突,將就一下也不是不行。”

“將就?”

穆連城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他發現這個女人就不能以常理揣之,說起自己的婚事沒有半點扭捏羞澀,利弊倒是盤算的比做生意還清楚。

這麽想著,他還是忍不住問:“你原來以為的我是什麽樣子?”

說起這個,紀茗心倒是難得有些窘迫:“就傳聞中那樣,吃喝嫖賭無所不為的紈絝。”

“所以,你一開始是衝著我是個紈絝來的?”

穆連城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願意嫁他的女人大都有所圖。

圖他的容貌,圖他的家世,這些都不奇怪。

但他還是第一次聽一個女人圖他是個紈絝的。

紀茗心垂眸看茶杯裏的水,雖然事實卻是如此,但她的臉皮還沒有厚到當著穆連城的麵承認自己居心不良。

正好這時,小二敲門進來上菜。

穆連城看著那顏色寡淡的白菜蓮藕苦瓜湯,隻覺得胃都在抽搐。

小二很快離開,紀茗心也回過神來,她臉上又掛起優雅地笑:“我們扯的有些遠了。這世上的事,有得必有失,我嫁你雖然會有麻煩,但也不是沒好處,你娶我亦然。而我們現在已經有婚約在身,合作一把,未嚐不可,你說是不是?”

“合作?你把自己的婚事當交易?”

穆連城一勺一勺漫不經心喝著那碗苦瓜湯,不知為何,隻覺得心中也泛起了苦意。

紀茗心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那麽些不合時宜,但他們本就是陌生人,又沒什麽情分可言,不談交易談什麽?

“婚姻講究門當戶對,結兩姓之好,其實說到底,可不就是交易?我不過是將家族的交易變成了自己的交易而已,有何不可嗎?”

穆連城認真一想,她說的其實也沒什麽不對,他努力將心頭那點異樣壓下,認真思考了一下當下的處境。

皇上不會一直容忍他胡鬧,這次若是再拒婚,就要做好終身不娶的準備,但是將王府的一切都留給繼母和那幾個異母兄弟,他終究還是不甘心。

拒絕紀茗心的幫助,自己應對眼前的局麵,他的偽裝必然會暴露,那樣的話,皇上不會再信任他,以後不管是自己還是定北王府的處境都隻會更加艱難。

最讓穆連城無法忽略的是,他心中隱隱覺得,不會有比紀茗心更合適的成親對象了。

想來想去,穆連城發現和紀大姑娘合作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我可以答應你盡力去拿半寸綿的配方,但事關皇家,我不確定能拿到。”

穆連城措辭謹慎道。

紀茗心也沒指望他一口答應,若真是那樣,她都要懷疑穆連城在給她開空頭支票了。

“我會自己想辦法,隻是希望必要之時,你能夠幫我一把。”

她很清楚這件事不能指望別人,穆連城身份敏感,卷進來隻會更麻煩,隻要他能在需要的時候幫把手,就夠了。

這樣的要求並不過分,穆連城這次很幹脆的點頭。

見他答應了,紀茗心心中鬆了口氣。

這家客棧不愧是襄城最大的客棧,飯菜味道著實不錯。

苦瓜處理的很好,湯裏幾乎喝不到一點苦味。

穆連城端著碗將湯全部喝光,也不回自己屋子,繼續坐在紀茗心對麵悠哉悠哉地望外麵。

客棧開在最繁華的街道上,已經快要日暮,外麵依舊人流如織。

有路過的行人,或者賣東西的小商販不時隱晦地望這邊看一眼。

紀茗心仿若未見,隻是麵色漸漸沉了下來:“對方到底是什麽人?這樣明目張膽?”

穆連城搖頭:“說起來慚愧,但我確實不知道,那東西也隻是誤打誤撞才拿到的,實在沒有想到會惹來這麽大的麻煩。”

但凡他心中有半點準備,肯定會多帶些人,不至於這樣單槍匹馬闖進去,差點連命都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