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
周爸爸真的太久沒有開腔說英文了，結果還沒說兩句就感覺不夠用了，一下子用光了自己所有的英文儲備，怎麽辦？想了想，又有了一句：“Nice to meet you.”
同時，伸出了自己的手。
嘿嘿。閃閃一樣伸出了小手，軟軟地放在周爸爸的大手裏，聲音甜甜地回周爸爸說：“Nice to meet you，too.”
果然，這個Alice太可愛了！周爸爸忍不住表揚一番：“Good……Good！”
周爸爸的表揚，讓閃閃有些小開心，露出了一排小牙齒，回頭看後麵的多寧、美媽、皮特，以及周燿哥哥。周燿微微垂眸，扯了扯嘴角，隨即又壓了壓快逸出唇齒間的笑意。
然後也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了旁邊人的手。
多寧側過頭看向周燿，周燿朝她勾了一下唇，一個細微的弧度。眼底微蘊著的一點點笑意，仿佛給了她一個明確訊號——他完全同她站在一邊。
多寧低了低頭，嘴角也不經意地抿了抿。
周燿可以在姨父姨媽那裏裝作不知情，也不告訴周叔叔杜老師他們，這樣的處理方式讓多寧感到不少的安心和信賴。
想必，周燿應該也是怕太早告訴周叔叔他們，怕他們著急吧。
不……這個不是。不告訴他們，周燿隻是更想知道——他們還可以瞎多久。
周爸爸已經帶著閃閃進屋，跨進大門的時候，大腦靈光一動，又冒出了一句全新的英文：“Welcome to our ……home.”
閃閃仰了下頭：“Thank you.”
一塊兒進屋的還有周大哥，眸光溫柔地落在閃閃額前的小卷毛上……可能是他多慮了吧。他父親剛剛這英文說得還是很溜……交流得也很好。
事實上周爸爸快三十年沒講過英文了，他是老牙醫，資格老，口碑又好，醫院裏有什麽出國交流的機會，直接都是讓給年輕人。至於英文好壞，對他來說完全不重要，如果有外國人來牙科醫院看牙，直接轉給自己的大兒子，或者叫助理幫忙翻譯一下。
不像其他老牙醫，為了跟上國際化的大時代開始學英語，一大把年紀還在自找苦吃。
最重要的是，他兩個兒子都不可能給他找什麽外國兒媳婦，自然也生不出混血兒。不像他們牙科醫院裏的老趙，兩個外孫都是混血兒，為了同外孫交流幾句，必須要背那英文單詞。
實在有意思得緊！
然而，周爸爸也是萬萬沒想到，現在他手裏牽著的這個偽混血兒……會是他嫡親的小孫女。
閃閃跟著周爸爸進屋，轉著小腦袋，又對著周爸爸說：“What a beautiful house!”
這是閃閃在多倫多幼兒園新學的禮貌話，阿曼達老師讓他們到別人做客，就必須誇誇對方的房子。然而閃閃說得太快，導致周爸爸一時沒反應過來。
……閃閃仰著頭，還等著回話。
姨媽上前，對閃閃說：“Alice，你忘了飛機上我跟你說的話了嗎？”
閃閃拉了拉周爸爸的手，重新用中文表達一遍：“你家好……漂亮。”
不管是發音和用詞熟練程度，閃閃都是英文好於中文。姨媽笑了笑，對周爸爸說：“您別慣著她，Alice可以說中文的。”
閃閃點了下頭，表示自己可以。
周爸爸咳嗽，果然這個偽混血兒像老杜說的那樣，可愛懂事又好玩。然後他們家這套房子，是周燿上大學的時候他們新置換的四居室；上下兩層的疊墅。因為他們年紀大了，選了一樓和二樓，免費贈送一個大花園。當時買下這套房子，就是為了這個大花園，方便以後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
客廳的落地玻璃門推開就是大花園，周爸爸又帶著閃閃去了外麵的花園；姨父姨媽一塊兒跟了去。花園周爸爸每天都打理得很好，四十多平方米的草坪上放著一副編藤的桌椅，還有一架秋千。周爸爸帶Alice來花園，就是帶她過來玩秋千。
沒有小孩不喜歡秋千，閃閃看到秋千眼睛也亮了；想玩的時候，抬手指了指秋千，笑嘻嘻地詢問周爸爸說：“……我可以玩一會兒嗎？”
“Of course ……sure．”周爸爸抱著閃閃上了秋千。
秋千有些高，姨媽下意識地從藤椅上站起來，走到秋千旁護著，怕閃閃會從秋千上掉下來。當然，也就是防患於未然——秋千上的閃閃晃**著小腿，那個開心。
剛剛同姨媽一塊站起的，還有周燿，然後他又重新坐下來，繼續同皮特姨父聊國內外的金融環境……
裏麵，周家晚飯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多寧跟著杜老師到廚房幫忙端菜，一起進廚房的還有周大哥。然後周大哥將她攆了出來：“這裏有我就夠了。”
多寧還是幫忙端了兩盤菜出來，看了看菜色，今天這頓晚飯的主廚還是周大哥。
“沒錯，特意提早下班回來……感動吧？”周大哥一臉的輕鬆隨意，隨即，視線往外看了看，又說了一句：“Alice真可愛……同你小時候很像。”
多寧下意識碰了下鼻子，笑了下，說：“……是嗎？”
“當然，你忘了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周大哥也笑著說。
可是，周大哥隻比周燿大三歲，比她大四歲。明明是一起長大，結果在周大哥這裏成了他看著她長大。話裏話外，周大哥的意思是小時候他沒少照顧她呢。
多寧繼續笑了笑，周大哥可以看出閃閃像她，可以看出閃閃也有些像周燿嗎？
周大哥被周爸爸叫走了，有事要問他，問題也真的很緊急：“那個，牙醫英文怎麽說？是teethdoctor嗎？”
因為剛剛周爸爸又忍不住同閃閃聊天，閃閃就用砢磣的中文問周爸爸：“你做什麽呀？”
周爸爸就回答：“牙醫啊。”
閃閃不知道什麽是牙醫，搖搖頭又問：“牙醫是什麽？”
周爸爸以為Alice聽不懂牙醫兩個字，就招呼大兒子過來了。至於為什麽不問現成的周燿，兩個兒子，誰能指望得上，周爸爸心裏門兒清。
周老板……如果問他牙醫英文怎麽說，不要被嘲笑就很好了。
周大哥蹲下身，近距離蹲在閃閃麵前，對閃閃說了牙醫的英文Dentist，可是很抱歉，閃閃也不知道Dentist是what，眨著大眼睛回視著周大哥。
還有些小害羞了。
周大哥耐心十足，用最簡單的英文把牙醫這個職業同閃閃解釋了一遍。閃閃張了張嘴，露出了一排小牙齒，明白了。
因為職業是牙醫，周大哥每天或多或少都會給一些小朋友看牙齒，所以口袋裏隨身帶著一些糖。麵對Alice，他從口袋裏掏出了所有的糖果……可惜也沒有多少顆。
彩色的糖果躺在寬厚的手掌裏，周大哥送到閃閃的麵前。
閃閃明白意思，從裏麵選了一顆，說了謝謝。
周大哥笑了下。真的好像，同多寧小時候一樣，從來隻會拿一顆。“都給你。”周大哥溫柔地看著Alice，又溫和地加了一句，“它們都是你的。”
閃閃這才拿走了所有的糖，又說了謝謝。
她有漂亮的糖果……可是姨媽不太喜歡她吃那麽多糖，拿到糖的閃閃沒找到多寧分享快樂。但看到了這裏她最熟悉的周燿哥哥。
而且，他還看著自己。
忍不住分享的喜悅，閃閃走了過去，把得到的糖果拿出來給周燿看，開心地說：“I have five candies！”然後望了望不遠處的周大哥，告訴周燿是那位哥哥給他的。
那位可不是哥哥……是伯伯了。
周燿眸光沉沉，視線落在閃閃的小臉蛋上，又落在她手裏的彩色糖果上，然後伸手摸了摸閃閃的小腦袋，眼底的溫柔仿佛可以冒出水來。
但是，他還是必須要告訴閃閃：“不是五塊，是四塊。”
閃閃：“……”
自己的孩子怎麽看都是小天使，周燿忍不住低低一笑，指了指閃閃手裏的糖，對著閃閃數了一遍，1，2，3，4……沒有五塊，對不對？
閃閃點了點小腦袋，有些不好意思。
感謝“周燿哥哥”重新幫她數了一遍，再次告訴多寧的時候，閃閃準確地說出了她有四顆糖。多寧看著閃閃手裏拿出的兩顆糖，沒有說話。
閃閃笑得得意，朝多寧咧了下嘴，她嘴裏還有一顆呢！
那還有一顆……
旁邊周燿也微微張了下嘴，在他這裏。
多寧：“……”
然後晚飯，進行得很愉快。
大客人和“小客人”都吃得很滿意，最滿意的是姨父皮特，握著筷子直誇周大哥手藝好，第二是閃閃了；連一向嚴肅的姨媽也是全程含著笑同周爸周媽寒暄。
所有人，唯有周燿比較心塞……他的家人瞎就瞎，結果眼瞎還亂誇。比如杜老師誇閃閃的眼睛如何像姨媽，周醫生就誇閃閃的白皮膚像皮特，然後一起誇姨父姨媽如何好福氣。
誇得姨父姨媽滿臉笑意，尤其是皮特姨父，摸著閃閃的腦袋回周爸周媽說：“的確，好多人都說Alice和我最像呢。”
這位皮特以前真是經濟學教授嗎？真是看不出來啊……周燿靠了一下椅背。果然沒錯，經濟學教授，十個有九個都是胡說八道。
“性格。”皮特調皮地加了一句，對著周爸周媽，以及周燿說。
周爸爸笑得那個歡樂，毫無心思，對皮特說：“……親生的女兒當然像爸爸了！”
周燿：“……”
多寧眨巴著眼睛，默默低下頭。
不得不說，周家這頓飯真把姨父姨媽得意壞了。原本因為周燿當年的事，姨媽對整個周家都有一些不滿，認為是他們沒有教育好周燿。現在好了，周叔叔杜老師今晚的一頓瞎誇……感情重歸於好了。
心塞又甜蜜是一種什麽感受？
晚上送多寧姨父姨媽和閃閃回星海灣，周燿又去了一趟公司。夜裏九點多，何昊他們還在公司加班加點趕項目方案。周燿在辦公椅上坐下來，身體往後靠。眼前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他將無名指放在指紋鍵上，停了一會兒。
然後，脖子繼續往後一仰。
手機裏多寧給他發了一張照片，閃閃的可愛睡臉，然後告訴他閃閃已經睡著了。周燿拿起手機，輸入：“那你的？”她的照片，他也要。
多寧真是懶得回周燿。她就是看在今晚周燿心塞的分上，才給他發一張閃閃的照片。同樣，今晚多寧直接睡在星海灣。
辦公室響起兩下敲門聲，何昊推開了門，立在門外停了片刻。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啊，他們的周總周老板居然在夜裏回公司辦公還能笑起來。
何昊走進來，這段時間他一直出差外麵，結果一回來就聽到了一個爆炸性八卦。身子隨便往辦公桌一靠，他側著頭問辦公桌對麵的人，語氣試探：“那個，公司裏同事都說你好事將近了？”
事實是同事們雖然不敢明確說，透露的意思是他們周總可能要喜當爹了！
周燿抬了下眼，他都對顧嘉瑞說了，對何昊也沒隱瞞，直接告訴了他：“多寧給我生了一個女兒……一個小天使。”
何昊：“……”嘴巴大大張著，一臉的難以置信。
“恭喜！”良久，才說出了恭喜兩字。
周燿點了下頭，收下了這句恭喜。
何昊沒有離去，周燿問了何昊今晚加班進程，也是事情比較急又重要，他才回公司一趟。何昊先回答了工作進程，非常順利。
然後，一番猶豫後說：“……燿子，你那邊有沒有閑錢，方便借我一些嗎？”
何昊這樣一開口，周燿就明白何昊為什麽借錢，差點忘了何昊最近在買婚房。怎麽，錢不夠？“你房子看得怎麽樣了？”周燿問了問。
何昊有些為難，說：“就是房子的事……我和文娜看中了一套新房，就在星海灣附近的一個新樓盤。”
“好的……”不等何昊開口說數，周燿先說，“我這邊可以借你二十萬。”
至於為什麽不等何昊開口說多少，何昊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要借的數肯定是高於這個數。星海灣那邊的新樓盤……不用多想，也便宜不到哪裏去。
而且遠遠超過了何昊的經濟能力。
多年的室友和朋友，周燿不是小氣，隻不過以何昊和鄭文娜的經濟能力，看什麽高端的住宅……他們要一步到位他能理解，但何昊會買高端住宅，無疑和鄭文娜有關。
如果是其他員工，周燿恨不得他們全背上房貸車貸，這樣他們才會被他這位老板死死地壓著，賣身替他工作。
但是何昊，畢竟是大學室友。周燿搖了搖頭，對何昊說：“你何必找鄭文娜那樣的……”
男人是可以為女人打拚一切，但也看人啊。
何昊當然明白周燿的意思，扯笑說：“多寧那樣的女孩難找啊。”
周燿才不信這話，諷刺說：“普通的好女孩多了去了……配不上你何昊啊。”
何昊雙手按在桌麵上，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問眼前這個大放厥詞的男人：“如果多寧是一個長相普通的女孩，類似我們公司王小晶那種真正普通到不起眼的女孩，但是性格好能力好，你能看得上嗎？”
嗬！周燿扯了下嘴，參考之前，她問何昊：“王小晶是哪個？”
何昊：“……”
周燿覺得自己不太懂男女感情，但是比起何昊，頓時產生了優越感，他靠了靠辦公椅的脊椎枕，說：“何昊，你根本不懂真正的男女感情。”
頓了下：“或者說……你根本沒體會過那樣的感情。”
何昊：“……”
好吧，他輸了……有人真是裝得一手情聖！
夜裏，周燿同今晚的加班的員工一起熬夜到了兩點，然後直接睡在了公司。何昊的問題雖然無聊，躺在辦公椅上入睡的時候，周燿還真想了想。
大概是兩人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關係，他一直忽略多寧長得很不錯這個事實。
對他來說，多寧就是多寧。
對多寧來說，他周燿大概也是周燿。不是什麽信貸公司的老板，什麽都市新貴，更不是一些女人眼裏的鑽石王老五。如果還有什麽身份，那一定也就是閃閃的爸爸了。
心情很溫柔，即使隻有五個小時的睡眠，從淩晨兩點到第二天七點，周燿難得睡得安穩又酣然。結果，大清早遇上了上門挑事的無賴。
搞信貸金融，周燿就不會怕無賴，對付無賴他有很多種辦法。但是無賴之所以成為無賴，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們除了蠻橫，還愚蠢！
同樣昨晚夜裏，因為多寧沒回藍天花園，顏藝一個人思考著今後的人生，整夜無眠。
三更半夜，劉小熙也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姐，你說我和多寧還有希望嗎？”
顏藝：“……”
劉小熙又來一句：“如果一直付出沒有得到回應，是不是就算是被拋棄了？”
什麽被拋棄？從來沒有擁有過好不好……
顏藝給劉小熙轉了兩百紅包，當殺青紅包了：“以後你不用演了哈。”
不好意思，劉小熙直接把紅包退了回來，留了三個字：“我、不、要！”
顏藝：“……”
可是劉小熙和多寧怎麽可能？顏藝安慰了半小時失意男二，然後想到了自己，她才是最可憐那個有沒有？劉小熙和多寧或許還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比如周燿掛了……呸呸呸，但她和顧嘉瑞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有。
好不容易安慰好劉小熙，顏藝又發了一個帖子，內容很直接：“喜歡上一個和尚怎麽辦？有沒有勾搭的辦法？”
夜貓子網友很多，很快給她蓋了一幢樓，煩惱的是幾乎清一色的善哉善哉和阿彌陀佛。
唯有幾個給了意見，但完全沒有實施的可能性。
隻有中間有個“繁如瑞雪壓枝開”的ＩＤ，語重心長地回複了她：“善哉善哉，女施主你何必這樣想不開？”
顏藝多看了兩眼這個ＩＤ……她滴姑奶奶，這不是顧嘉瑞大學時候的社交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