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
“你那麽聰明，一定知道自己幾歲，對不對？”周燿又加了一句。
閃閃重重地點頭，接受了這虛偽的表揚。她身上穿著新裙子，頭頂戴著新發箍，微卷的頭發軟軟地散在耳邊，看起來就像一個懵懂又純真的小天使。
和上次一樣，她朝周燿做了OK手勢，伸出三根手指。
周燿有些信了，看來真是三歲。的確，Alice看起來就三歲左右的孩子。
“I'm five.”閃閃突然開口說，笑咧咧，說的是英文。
周燿撇了下頭，這是逗他呢，還是壓根記不住數字……
周燿對著閃閃伸出五根手指，告訴她：“這才是五，記住了嗎？”
閃閃彎了彎嘴，露出倆小酒窩，學著周燿伸出五根手指，念了一聲five，然後將張開手指的小手貼在了周燿的大手上，自然活潑地開口：“Give me five.”
周燿：“……”她以為他在同她做遊戲嗎？
過了會兒，他還是將大手心輕輕碰了碰閃閃的小手心，回了一句：“Give me five.”
然後繼續大手牽小手，周燿帶著閃閃走到樓梯口，打算抱她上樓；剛彎下腰，樓上下來一個散步的大媽，看到Alice自來熟地衝周燿打招呼，但周燿壓根不知道她是誰。
大媽彎了彎腰，笑嗬嗬地問周燿：“這娃長得真好看，幾歲了？”
周燿不知道怎麽回答，來了一句：“……你猜？”
閃閃仰著頭，也學著周燿說：“你……猜？”
“……”大媽瞧了瞧，猜了一個數，“四歲了？”
閃閃點頭。
周燿：“……”他現在什麽都不想說。
然而，閃閃不知道自己幾歲是有原因的。因為剛被教過虛歲和實歲不同的算法，還是用兩種語言教學；然後她就徹底分不清了。本身，數數就比別的小朋友學得晚。
歸根到底，是遺傳到的數學基因不太好。
這個數學不好的基因，自然不會是周燿的。
多寧數學就不好，怎麽個不好法，全科最差。成績雖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是相對於她其他課程，就有些薄弱了。因為這樣，她常常被杜老師語重心長地帶到辦公室教育以及特別輔導。
杜老師對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千萬別有壓力以及抗拒學數學。
但是她怎麽會沒有壓力？每次考試都是壓力山大。老實說，後麵同周燿領證結婚，多寧還是很佩服自己，婆婆是她數學老師兼班主任……
閃閃跟周燿去買小龍蝦的時候，多寧笑著同顏藝說起自己這段高中陰影史。
顏藝忍不住感慨：“多寧，你簡直是一條好漢！”
其實還好……畢竟杜老師一直很疼她。多寧抿了下唇，比起高中每次數學考試的壓力，她現在是揣著秘密的壓力。不知道後麵要如何麵對杜老師和周爸爸。
顏藝似乎明白她在想什麽，對她說：“多寧，錯的不是你……相反他們周家要感激你。”
多寧搖頭笑了下，感激什麽？她生下閃閃也不是為了他們的感激，純粹是為了她自己。
選擇隱瞞，卻是沒有辦法。閃閃那麽可愛，在多倫多的時候每天看著閃閃一天天長大，她都希望時間可以慢一點。
閃閃和周燿回來了，小龍蝦周燿買了辣和不辣兩種。多寧給閃閃剝著吃，商量晚上隻能吃5隻，閃閃伸出兩隻手表示：不行，她要10隻，一隻都不能少。然後因為閃閃不太記數，多寧實際隻給閃閃喂了6隻。
雖然，6隻已經很多。如果姨媽在這裏，根本不會給閃閃吃這些。
麵對一堆蝦殼，周燿問了問：“Alice，你剛剛吃了多少隻？”
閃閃朝他伸出了兩隻手，一共十根手指，回答說：“ten.”
周燿微微一笑，實在是一言難盡。
晚上，周燿想等閃閃睡著再離開，好同多寧說兩句話。但是他一直在，仿佛家裏有客人，還是一個帥氣的哥哥，閃閃是不會睡的。
多寧隻能要求周燿先回去。周燿沒辦法，說：“我先去外麵。”
周燿立在樓道外麵等著，靠著樓道的消防栓。大腦有些複雜，有些不清醒；同樣想得很多。如果他沒有記錯，多寧曾給他的小孩取名閃閃，說什麽閃耀組合。
不過，那是初中時候的事。因為多寧在給她畫的那些卡通動物取名，他提前從她這裏要了一個名字。然後她還告訴他說：“我把我以後小孩的名字也取好了。”
“噢……叫什麽？”
多寧告訴了他，是一個英文名。周燿沒記住，隻覺得當時多寧有些無聊，都十二歲了，居然還那麽幼稚。或者說是母愛過剩，所以他嘲笑多寧是不是想嫁人了。
多寧紅著臉反駁不是，她隻是提前取名而已。還有她幫他小孩取名，他居然還嘲笑她……
然後笑歸笑，周燿倒是記住了閃閃兩個字。閃耀組合，很好記，不是嗎？大學的時候，他有次提到自己以後的兒子要叫閃閃，旁邊多寧點著頭說：“閃耀組合嘛!”
所以，她也還記得，對不對？至於為什麽是兒子，閃耀組合難道不是兩個男人的組合嗎？
裏麵臥室，多寧給閃閃洗了澡，擦了身子，然後陪她入睡，中間還講了兩個童話故事。終於，閃閃閉上了眼睛，乖乖睡著了。多寧摸了摸閃閃微卷的頭發，看到旁邊手機亮了亮。
進來一條消息：“我還在外麵。”
多寧撫了撫自己額頭，差點忘了周燿還在外麵樓道口……
多寧輕手輕腳起來，外麵客廳燈亮著；顏藝穿著睡袍路過，用嘴型問她：“閃閃睡著了嗎？”
多寧點頭，指了指外麵，走了上前。
顏藝不明白，待多寧開了門，看到外麵靠著的周燿，忍不住哇了聲。還沒走啊？
客廳泄出了半片光亮出來，斜斜地拉長了周燿的身影。多寧抱歉地開口：“對不起……”如果周燿沒發消息過來，她真把他落這裏了。
隨即，又有些好笑。
裏麵，顏藝繼續路過客廳，手裏握著一隻水杯。
然後，樓道口驟然暗了下來，隨著一道輕輕的關門聲，門被關上了。是周燿，他將手繞過她，直接帶上了門；將她一塊兒關在了門外。
同他一起，站在外麵。
“多寧，我有話要問你。”周燿說。
“周……”多寧也開口，但話剛說出來，憋了回去。
樓道燈是感應燈，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失靈，燈沒有亮。多寧等眼睛適應了晦暗不清的光線，才看到周燿的臉，和他的眼睛。
眼珠子又黑又沉。
“Alice叫閃閃，不叫姍姍，是不是？”周燿說，語氣確定。
多寧抬了抬頭，點了下頭：“是。”
“閃閃是我……”周燿又說。
多寧心跳到了嗓子眼。
“是我兒子的名字。”周燿咬了咬牙，提醒多寧是否還記得這事。
所以，周燿等在樓道口，是找她興師問罪她用了他兒子的名字嗎？多寧實在難以置信，扯著唇問：“閃閃這名字你注冊了嗎？”
周燿：“……”
多寧加了一句：“既然你沒注冊，Alice為什麽不能叫閃閃？”
還一口一個兒子。
周燿：“我……就是隨便問。”
多寧低下頭：“還有事嗎？我進去了。”
一切隻是他的異想天開，周燿有些小心翼翼，又不能把話說得太明白，隻能用試探的方式說：“但是昨晚吃飯時你姨媽說Alice叫姍姍……”
說完，周燿呼了一口氣。手心差點冒出了汗。即使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很緊張。
“Alice原本叫姍姍，但是國外叫Susan的小女孩太多，就改成了閃閃……”多寧解釋說。但護照上麵，一樣是shanshan的拚音。而姍姍的確是姨父姨媽給閃閃取過的名字。
是她要求才換了閃閃。
其實，敏感又強勢的姨媽一直都不太樂意她給Alice中文名字取為閃閃，認為她忘不了周燿。
然後周燿點了下頭：“……原來這樣。”
口袋的手機響起，多寧拿出來，是姨媽打來的電話。多寧對周燿說：“姨媽給我打電話了……還有事嗎？”
周燿搖了下頭，他已經恢複了清醒，覺得是自己得了臆想症。怎麽能看到Alice可愛就認為是他的娃？如果多寧真的在這五年生了孩子，他怎麽會一點都不知道？中間多寧又不是沒有回過國，他也去過多倫多。更重要的，多寧完全不像生過寶寶的樣子……
在周燿眼裏，多寧根本還是他記憶裏的小女孩。
多寧先接了姨媽的電話，姨媽自然是問閃閃的問題，是否睡了，晚上吃了什麽。因為她說了六隻小龍蝦，姨媽訓斥了她。
“多寧，難道你不知道那些龍蝦都是地溝油做的？地溝油是什麽，難道還需要我跟你多說嗎？”
姨媽對國內的食品環境基本是從各種新聞裏了解的，麵對姨媽的責備，多寧說了一聲對不起。其實，有時候她覺得姨媽有些防範過度；但是她同閃閃一樣，不太敢挑戰姨媽的權威。
同樣，周燿也聽到了姨媽的不悅聲音，冷冷地嗬了聲。多寧趁著周燿開口之前，同姨媽掛了電話。
“難道這些年，你在多倫多是給他們當女傭？”周燿問她說，在她掛上手機的時候。
“周燿……你說什麽？”
“你是幫他們帶孩子，不用這樣唯唯諾諾。”周燿接著說，口氣十分不爽。因為多寧被這樣使喚，以及挨訓。
多寧隻是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周燿也不想多說，多寧在他和姨媽兩者之間，明顯他是外人。真的難以想象，多寧姨媽那樣的性格可以生出Alice這樣的女兒。
毫無疑問，這些年多寧替他們帶了多久的孩子。
周燿走了，多寧敲了兩下門，顏藝給她開門。顏藝偷聽了不少牆腳，拉了拉她的手：“來，我們說說心裏話。”
多寧同顏藝說了多倫多發現懷孕到生閃閃那段經曆。中間她好幾次都無助地聯係周燿，可是電話裏她又沒辦法說出來。她怕影響周燿，更怕她說出來的結果是周燿對她說：“多寧，你可以打掉她嗎？”
從小到大，她和周燿一起玩一起學習，有什麽事情都是他做決定她實行。唯一生下閃閃的事，是她自己一個人決定。她的決定，姨媽自然是反對的，因為她的堅持，姨媽無奈同意，條件是必須將閃閃給她和姨父寄養。為她考慮，也為閃閃考慮。
同樣這些年，姨媽對閃閃照顧得細心又周到，甚至可以說是無微不至。無微不至到她都快插不上手……
第二天清早，顏藝和多寧繼續吃昨晚剩下的包子，而閃閃吃她的兒童營養早餐。營養早餐是姨媽從多倫多一塊兒帶過來的，給了她四天的量。
多寧還是給了閃閃一口包子，閃閃咬了一口：“yummy！”
然後包子還有很多，怎麽辦？昨天多寧本來要給周燿帶點走，最後兩人不歡而散，她還給什麽包子……
顏藝給顧嘉瑞發了微信：“那個顧嘉瑞……
“我做了包子，你要吃嗎？
“是素的。
“如果你要，我給你送點。”
一句話，顏藝分成了好幾句。顧嘉瑞回複了她：“謝謝鄭施主的慷慨，不過不用，寺廟饅頭包子都很多。”
顏藝：“……噢。”
顏藝打算發朋友圈，她將吃不完的包子擺放整齊，拍照，然後輸入文字內容：“還剩10個包子，本人和仙女室友親手所包，免費贈送，廣結善緣。有沒有人要……不然就喂狗了啊！”
配圖除了包子，還有一張多寧低頭做包子的照片。顏藝昨晚特意找角度拍的，照片裏的多寧看起來簡直是包子西施。
立馬，一群人回複哄搶，連她前夫王燁都點了讚。王燁居然還在她朋友圈裏，顏藝隨手將他拉黑刪除。
其中，劉熙搶著回複：“真的是多寧包的嗎？”
顏藝：“騙你幹嗎？”
劉熙：“那我來了，立馬。”
顏藝：“你最近不是在橫店拍戲？”
劉熙回了一個哭臉，解釋：“臨時被換了。”
顏藝：“……倒黴孩子。”
劉熙：“你那邊我的男二號還在吧？沒有被換吧？”
顏藝：“……當然還在，你表現得那麽好。”最近創業資金緊張，她哪有錢去換什麽男二號？
然後很快，劉熙趕過來了，還帶了一束花兒。多寧開門，劉熙雙手奉上鮮豔欲滴的鮮花：“多寧，送給你。”
“哇偶！”下方傳來一道可愛的驚歎音。
劉熙低頭，這才看到多寧旁邊站著一個小女孩。又因為小家夥實在太可愛，他有些結巴了：“……嗨。”
“嗨。”小家夥回她。
劉熙：“你好，我是劉小熙。”
“你好，我是閃閃。”閃閃站在多寧旁邊，然後伸手抱上多寧一條腿。
好難得，閃閃說了那麽多中文。
更難得，劉熙居然可以陪閃閃玩了一天，上午過來，下午還在。中午顏藝出去聯係客戶，結果回來的時候，劉熙還沒有離開。
中午，多寧給閃閃做了菠蘿飯，請劉熙一塊兒吃。
下午，劉熙已經主動對她說：“多寧，晚飯我也在這裏吃。”
多寧點頭……好的。
劇組都是包盒飯，她理應請劉熙吃飯。不過今天晚飯顏藝要請客，原因是中午見了一位大客戶。客戶是通過官網聯係她，雖然具體沒有談好，但是非常喜歡Alice品牌的玩偶風格。
這樣的好事，自然要出去吃飯慶祝。顏藝訂了一家遊艇餐廳，然後回到臥室換衣服，還替閃閃換了條新裙子。
顏藝給閃閃買了十條新裙子，每天穿一件，都可以穿十天。
顏藝又塗了些口紅，閃閃仰著頭看，眼巴巴地瞧著。顏藝蹲下身，也給閃閃塗了點。
劉熙站在後麵，看著顏藝的十厘米高跟鞋問：“姐……你有必要穿成這樣嗎？”
“難道你不知道我離婚了？就是要穿成這樣才能釣凱子啊……對不對啊，閃閃？”顏藝問閃閃，又用口紅給閃閃額頭點了一顆美人點。
閃閃點著頭：“……對。”
“今晚陪顏姐姐好好釣凱子，好不好？”顏藝又說。
閃閃嗯了嗯，一臉的開心。
同樣換好衣服出來的多寧：“……”
兩個女人，兩個小孩，一塊兒走下樓道。劉熙帶著閃閃，顏藝因為鞋跟太高，下樓梯的時候，多寧扶了一把。
沒想到，剛出樓道，就看到前麵從車裏下來的周燿，正關上車門。
周燿視線直接忽略顏藝，從多寧看向閃閃，又看向牽著閃閃手的劉熙，最後再次回到多寧這裏。居然還穿了小高跟，蹙了蹙眉頭，問：“你們要去……幹嗎？”
“……釣凱子。”
回話的是閃閃，揚著頭，脆生生地告訴了周燿。三個字，音準得不像話。
周燿：“……”
顏藝：“……”
多寧更是：“……”果然語言環境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