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看你還走不走。”

清朗又透著磁性的男音輕飄飄地掠過耳邊,她像小奶貓一樣被周燿舉了起來。多寧瞬間麵紅耳熱,反抗地蹬了兩下腿;偏偏周燿又將她舉高幾厘米。

故意讓她重心不穩。

太欺負人了,多寧憋得呼吸都難以順暢,想不到這麽多年了周燿還用這個招數對她……初高中時期周燿身高拔得特別快,一眨眼從一米六到一米七,然後又從一米七長到一米八,一米八後還往上拉了六厘米。而她就是一個長高困難戶,初高中六年隻能從一米五艱難地爬到了一米六;因為兩人身高差距大,周燿可以輕鬆地將她舉起**秋千。

但是,她現在足足比以前長高了三厘米了,周燿怎麽還能這樣舉起她?最重要的是,她和他現在都多大了……對麵,走來了一對年輕情侶,像看兩隻猴耍雜技似的看向她和周燿,眼神透著滿滿的不可思議。

超市夾娃娃的時候,她還吐槽現在小情侶戀愛方式太挑逗。結果立馬她和周燿也以這種方式逗上了。羞恥心急劇膨脹,難以言喻的恥辱感在身體裏翻江倒海,多寧一邊後踢著周燿小腿,一邊氣急敗壞地低吼著:“周燿,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她說了兩遍,又急又上火,導致最後尾音處,帶著一絲求饒的哭腔。有些老毛病真是令人無奈,即使年齡增長都改不了,比如她隻要一著急,淚腺就很發達。

多寧被周燿放了下來,人也被他的長臂帶著麵朝向他;迎麵相對,兩顆懸掛在眼角的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來,她咬牙切齒地瞪著周燿說:“好厲害啊……好牛啊,你怎麽不去舉頭牛啊?”

他好牛,就要舉頭牛嗎……這是什麽話?麵對多寧掉下來的眼淚,周燿很快斂了斂神色。

如果是以前,每每他玩這招,多寧落地後會憤憤地朝他下戰書:“周燿你等著,我肯定會報仇的!”

像是一個戰敗又不會認輸的小仙女。

呃,現在她怎麽不說找他報仇的話了。周燿認真地看了看眼前人,想了下,輕輕開口說:“……那我應該還沒那麽厲害。”

真的沒那麽厲害,可以舉起一頭牛。周燿又確定地點了下頭,樣子很正經,很認真。

忍不住,多寧還是破功了,因為腦裏浮現周燿舉大牛的畫麵。她就是這樣人窮氣短,好不容易起來的脾氣一下子又沒有了。

然後麵對周燿,多寧還是將咧開的唇角繃回去。

眼窩處突然多了一隻手,周燿伸手替她拭擦了掉下來的眼淚,解釋一句:“……怎麽還哭了……我是跟你玩啊。”

不是哭。眼淚隻是著急才掉下來,同其他情緒無關。但多寧還是氣呼呼地朝著始作俑者質問起來:“周燿你現在幾歲了?我幾歲了?”

周燿扯起一個燦爛笑容,聲音極是溫和地冒出一句:“其實,我覺得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五年時間,並沒有改變多少,不是嗎?

多寧沒有回周燿的話,夜風徐徐,拂走了不少她還沒有發作出來的小情緒。

“我今天真不知道晚上已經有安排。”周燿開口說了出來,放慢腳步走在她旁邊,“助理告訴我,才知道上星期約了天信的一位副總吃飯……也沒想到天信副總還是葉思思。”

天信副總很多,葉思思是其中之一。所以讓葉思思過來談判是他們給他的誠意嗎?周燿在心裏搖了搖頭,就這樣的做事方式,不知道天信還可以穩坐幾年的業內第一。

多寧聽著周燿解釋,反問他:“既然你和天信副總葉思思是工作會談,你叫我過去做什麽?”

“……我以為你急著見到我。”周燿說,口氣篤定得想罵人。

多寧:“……”

“難道不是嗎?”周燿瞧了她一眼。難得她主動給他打電話,開頭就要找他吃飯;真的讓他有一種她要急著見他的錯覺。

至於對多寧提及葉思思,特意讓她過來一起吃飯的行為,他是還有些暗戳戳的其他想法。他記得兩人離婚他拿葉思思做了借口,多寧可是非常愉快地祝福了他。

“難道個鬼。”多寧回。

“好了,是我考慮不周。”周燿將手放在多寧肩膀上,身體有意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比她高很多,兩人這樣挨著走,她像是圈在他的臂彎裏。

多寧也是一個容易服軟的人,周燿都對她一五一十交代了,她也把事情講了:“我的確是故意不去的。”

周燿:“……”他就知道!

——

回藍天花園的車裏,多寧對周燿提起了一件事——關於星海灣的房子,她不想賣了。

周燿也對她提起一件事,關於星海灣的房子,他已經賣掉了。

多寧:“……”

周燿:“買主是我。”

多寧呼了一口氣。

周燿沒多說什麽,因為他隻是讓公司的法務人員走抵押合同,不做不動產產權的轉讓和登記。頓了下,他問多寧:“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麽要賣掉星海灣了嗎?”

房子都處理了,多寧如實把多倫多姨夫公司的問題對周燿說了,周燿沒有評價她賣房替姨夫解難的決定,隻是從經營者角度出發看待問題:“從理性角度出發,你姨夫目前最正確的處理就是申請破產,按照你說的情況,任何資金注入無疑都是打水漂。”

多寧沒吭聲。前陣子姨媽告訴她姨夫公司問題解決了,但什麽也沒有同她說;她不知道是真解決了,還是根本沒有解決,隻是申請破產了。

“對了,房款你在合同裏寫了多少啊?”多寧小心地問出來,因為她和周燿這樣談錢有些不好意思。

然後,周燿對她報了一個數。

多寧忍不住心裏噔了一下——那麽少?比鍾經理報給她的價格少了好多。多寧抬眸看著周燿,他一個上市公司老板怎麽還在她這裏趁火打劫。

周燿斜著眼看她:“避稅,避稅知不知道?”

多寧想了想,對周燿說:“如果還沒登記轉讓……房子我先不賣你了。”

周燿沒回多寧,因為他從頭到尾沒想要她的房子。星海灣那套房子對他來說,意義更重要的是當時多寧對他說的四個字——金屋藏燿。

他和她結婚是她出房,當時可把她嘚瑟壞了,學著漢武帝將他當了一回陳阿嬌。

既然星海灣是她為他準備的金屋,他怎麽舍得讓她賣給別人。陌生人不行,何昊也不可以……

“對了,聽說這幾年你姨媽姨夫生了?”快到藍天花園的時候,周燿又扯起一個家常。他和多寧從小認識,兩家親戚的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因為今晚提到了多倫多那邊,他就隨口問了問。記得以前他在杜老師的嘴裏聽到,多寧多倫多姨夫姨媽貌似不孕不育。

多寧眨巴了下眼睛,告訴周燿說:“……是一個女兒。”

“人工的嗎?”周燿又是隨口一問。

人工你妹……多寧不再作答。

周燿笑了笑,一如既往地將車開進了藍天花園小區裏,對副駕駛座上還不吭聲的多寧說:“好了,別小氣。我隻是隨便問問,也不是什麽不好的話……反正也不是我孩子,管他是不是人工製造……”

“Alice很可愛,你別亂說話。”多寧冒出了一句,囑咐周燿說。

“好。”周燿點頭,“不會說了。”

多寧又說一句:“……Alice也不是人工的。”

周燿繼續點頭,順帶恭維一句:“你姨夫姨媽好福氣,老來得子。”

……真的沒辦法聊下去,多寧望了望小區窗戶裏透出的溫暖燈火,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了。

周燿無奈地搖搖頭,待多寧下了車,調轉了一下車頭回去,結果還未開出小區,他的車又被堵住了。周燿拍了下方向盤,既然星海灣房子不處理了,多寧能不能搬回星海灣?

——

微信,顧學長更新了一條朋友圈:“不失不得,無欲無求。”

不比上次隻有“和靜清寂”四個字,這次光標題就有八個字,因為是一篇關於佛法的文章,內容大致是講失去和得到的因果關係:“求不得”是人生大苦,“愛別離”是人生淒苦,若能無欲無求,便人生無苦……

多寧給顧學長留下了一個虔誠的讚,然後顧學長回了她一個“善哉善哉”。多寧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這樣手癢。不過倒是奇怪了,為什麽顧學長朋友圈裏沒有任何周燿的足跡。

第二天多寧收到海城那邊寄來打樣的兩隻公仔兔,然後苗苗也給她發來了一條消息,問她周日有沒有空,她和鄔江請她吃飯。

多寧覺得自己可能誤解苗苗了,她以為苗苗對自己有誤會,事實上並沒有。

同樣,顏藝也收到了苗苗的邀約。

“估計苗姐和鄔江覺得上幾次都是我們請客,特意回請一次吧。”顏藝這樣說。

老實說,多寧也覺得是這樣。

顏藝搖了搖頭,又說一句:“其實我覺得苗姐這個人吧,有些……雞賊。”

多寧不認同,回顏藝:“……如果是雞賊,還會請我們吃飯啊?”

顏藝撇了下嘴:“你不懂。”

多寧沒跟顏藝討論苗姐性格問題。顏藝自己無聊地刷了會兒朋友圈,然後也刷到了顧嘉瑞昨晚更新的文章,拜讀結束後回了一個:“寫得真好!”

顧嘉瑞很快回複了她:“善哉善哉,謝謝鄭施主。”

顧嘉瑞是不是腦子真進水了……

忍不住,顏藝找顧嘉瑞私聊了,不是找大師問頓悟人生的離合和苦痛到底如何開解,而是有意抬杠:“顧嘉瑞,你寫的都是什麽扯淡?如果人那麽容易放下,還是人嗎?”

顧嘉瑞沒理她。

顏藝隻好發了一個抖動過去:一誠大師?你不在嗎?

十分鍾後,顧嘉瑞還是回複了她:在。

顧嘉瑞覺得最近自己已從一誠大師變成了情感大師。被姓鄭的女施主纏著問事就算了,連周燿都給他打電話了。

他在決定出家的時候問過周燿要不要一起,周燿罵他神經病。男人和男人有時候區別真的很大,周燿沒他有佛性就算了,連男女情愛方麵也沒有他有慧根。

……

周燿的確給天坨山的顧嘉瑞打了一個電話,因為夜裏想事想煩了,周燿給天坨山當和尚的顧嘉瑞撥了一個電話,還因為是求教問題,電話接通時他客套了一句:“你在做什麽?”

顧嘉瑞回他:“念經。”

那就不忙。周燿直接問了:“我想讓多寧愛上我,給我一些主意。”

“你們不是在一起了嗎?”顧嘉瑞深感上次被欺騙了,不願回答,“出家人不聊俗世男女情愛之事。”

俗世男女……周燿立著長腿站在落地窗前,自有辦法讓大師開口:“明天我讓人給你送點香油錢。”

手機裏,顧嘉瑞默了一會兒,隨後說:“我現在破戒跟你說三條,你給我好好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