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好戰分子”的困惑
“你,過來。”林章峰指了指張恒寧。
張恒寧連忙跑了過去:“連長好!”
“童小虎他們呢?”
“排長帶著人巡邊去了。”
林章峰便不再言語,隻是進到帳篷裏看了看,又退了出來。
“所有人,搭帳篷!”他衝著已經列隊整齊的戰士們喊道。
大家便開始分頭行動,不一會兒,七頂帳篷就搭好了。
帳篷排列得橫平豎直,每頂帳篷按照8個人的居住標準設置,搭設完畢後,大家開始整理、搬運所攜帶的物資。
張恒寧一看這陣勢,就知道和上次巡邊時搭帳篷臨時住宿的模式完全不同,看來是要在這裏長期駐防了。
看著人來人往的場麵,他的心裏卻喜憂參半。
喜的是,大部隊上來了,前哨班的駐防壓力驟然減輕,人多力量大;
憂的是,萬一印軍那邊沒有任何行動,自己的推測就是謊報軍情,到時會不會受到軍法處置。
就在他焦慮萬分之時,童小虎欣喜的喊叫聲遠遠地傳了過來:“太好啦,援軍到啦!”
童小虎飛奔過來,看到張恒寧正傻站在帳篷外,雨水順著鋼盔的外沿往下淌落,編織成了一圈晶瑩的珠簾,便笑道:“張公子好雅興,你這是賞雨還是洗澡呢?看看,這高原上就算沒有雨打芭蕉的詩情畫意,也有這雨打八戒的性感油膩!大家夥兒還愣著幹嘛,快,上肥皂。”
跟在童小虎身後的五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是李響帶隊來了?”笑完之後,童小虎掀開自己帳篷的門,沒人。
“是我!”旁邊的一頂帳篷鑽出來一個人,大聲說道。
童小虎趕緊擦了擦臉上的雨水,這才看清楚林章峰。
他心裏一驚,原以為連裏派兩個班上來就已經是他所能想到的極限了,畢竟張恒寧的推測隻能算作被害妄想症。
萬萬沒想到,經林章峰這個高原老中醫隔空懸絲診脈後,竟把他們誤診為被害怯場症了,所以直接整了兩個排的兵力給他們充場子、壯膽子,輕症也下猛藥啊。
“連長,你咋親自來了,還帶這麽多人,用不著……”童小虎驚喜之餘,又有些驚慌。
“不是說對方有大動作嗎?人不多,鎮不住場子。”林章峰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有意無意瞟向了張恒寧。
“可這樣會不會讓對方產生誤判?讓他們覺得是我們有大動作?有點逼良為娼……不,主動打印的意思?”童小虎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你的憂慮也不無道理,晚飯後,開個部署會,布置一下明天的工作,你好好準備吧。”林章峰說完,就鑽進了自己的帳篷。
童小虎也帶領剛結束巡邊的人員進入了自己的帳篷休整。
張恒寧把留守的情況報告給了童小虎,包括四連是怎麽下來的,林章峰又是怎麽巧妙設伏把四連喝退的……講到精彩之處,童小虎還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不過,張恒寧隱去了自己被徐西勝踹倒在地的橋段,自覺有些丟人,隻用“徐連長趁我不備,偷襲了我”這樣的語句含糊帶過。
童小虎聽完,卻皺了皺眉頭。
他立即意識到了自己致命的失誤。
把大本營的兵力幾乎全數調走,造成後方空虛,讓敵人有機可乘。
如果敵人采取四連的戰術,先端了自己的大本營,再潛伏下來守株待兔、甕中捉鱉,自己到時候還真就隻能束手就擒。
想到這個環節,童小虎額頭上冷汗直冒。
先是分兵失策,讓印方可能產生誤判;後又在留守上大意,讓己方四連生動演繹了教科書般的“請君入甕”戰術,教他們做人。
“作為一個一線指揮員,童小虎,你真是昏招頻出,首尾都不能兼顧。這是拿祖國的利益和戰士們的生命開玩笑。”童小虎在心裏深深地自責和檢討,不肯原諒自己。
他甚至有些感激四連了,隻有可怕的對手、慘痛的教訓,才能換來自省和經驗,讓自己成長。
“四連怎麽來了?這裏可不歸他們管。”見童小虎心事重重,連連搖頭歎氣,細心的老馬突然問道。
“聽連長的意思,是營長考慮到我們這裏兵力薄弱,讓他們下來協防的。”張恒寧回答道。
老馬笑了起來,說:“協防就協防吧,怎麽還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不過,這可是徐連長一貫的作風。排長,你也別往心裏去,以後和徐連長打交道的地方很多,說不定一兩個月之後,還要再來一次正麵交鋒。”
童小虎猛地抬起頭,眼中有光:“還有交鋒?”
老兵們都笑了起來,連張恒寧都隱約知道老馬說的是什麽意思。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老馬結束了這個話題。
晚上的部署會,連長林章峰肯定了前哨班前期的工作,同時,也定下了任務決心:分兵兩路,兩個方向同時巡邏。每個方向派出3個班,到達三個點位後,以班為單位進行警戒。戰線不拉太長,能首尾照應,遇有緊急情況,半小時之內,附近的班能抵達指定地域支援。每天留下8個人在駐地進行警戒,整理內務,埋鍋做飯,做好後勤保障工作。
林章峰的安排,既肯定了童小虎此前戰術思想的正確性,又做了很多細致的補充,不僅讓已經有些泄氣的童小虎心裏更好受了一些,同時也給了他莫大的鼓勵。
最後,林章峰說道:“這次行動,每個班都是實槍實彈,安全是紅線,每個班的負責人,管理好人員的同時,重點管理好槍支彈藥!絕不開第一槍,是我們在巡邏中,必須要時刻恪守的底線!”
第二天一早,雨已經停了,碧空如洗,東西兩個方向的人員很早就出發了。
東線由林章峰帶隊,西線由童小虎帶隊,馬文明作為留守負責人原地待命,組織後勤保障工作。
每個班的對講機都充滿了電,采用接力通信方式,最東頭的班,也能通過中間各班的接力,把指令傳遞到最西頭。
看似散落出去的巡邊隊伍,實則被串成了一個整體。
這一天,同樣遇到了巡邏的印度兵。
他們確實已經加強了巡邏的頻次,幾乎每天都要在邊界線上走一走。
至於他們駐紮在哪裏?一共上來了多少人?
在張恒寧能看到的視線範圍內,是無從知曉的。
肯定就在不遠的地方!
這是張恒寧自己的判斷。
而相互碰麵時,對方臉上洋溢著的微笑,在張恒寧看來,也都是迷惑我們的煙霧彈。
一周的高頻次巡邏過去了,印軍一如既往地正常,沒有任何異動的征兆。
常年駐守在邊境上的四連那邊反饋回來的情況也差不多:情況正常。
對於邊境線上的和平態勢,唯一感到失望的,可能就隻有“好戰分子”張恒寧了。
“你們還在等什麽?!光說不練嗎?就算說,為啥不說中文?讓大家都能為我作證!我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就欺負我一個略懂印地語的新兵嗎?讓我以後怎麽在連隊做人?”
隨著巡邏時間的延續和巡邏路線的深入,張恒寧的心理變得極度矛盾。
怕他們不來,又怕他們亂來。
終於有一天,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