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自力更生,豐衣足食

“今天下午訓練完畢後,全連組織後勤生產勞動,所有人都要參加,對了,張恒寧,你也參加,下午的幫廚就不用去了。”這一天,老馬在班裏說道。

這是張恒寧回歸後,第一次不需要在正課時間去炊事班報到。

他很興奮,又帶著一絲惋惜。

如今的炊事班就像他的娘家,他在那裏如魚得水,可以自如地和每一個老兵開著玩笑。

而三班就像他的婆家,他這個小腳媳婦得處處小心,盡量不說話,畢竟言多必失,要是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麽,7個婆婆一起數落起來,唾沫星子都能讓他如沐春水。

訓練的時候還好,林章峰對訓練紀律要求很嚴,不僅不能交頭接耳,連小動作都不允許做。

張恒寧隻需埋頭苦練就行,不用過多考慮和婆家人溝通交流的問題。

但是後勤勞動就不一樣了,場麵比較輕鬆,彼此之間如果沒有話說,就完全說不過去。

但是,和他們說什麽好呢?

張恒寧甚至偷偷想過,要不和連長攤牌吧,把自己調到炊事班去,至少在炊事班能活得有血有肉,免得在三班活得像個行屍走肉。

但他內心又極度不甘。

自己當兵的目的,並不是來炊事班磨煉廚藝的。

真要這樣,何不一開始就去新東方廚藝學校,何必來這個一年隻能開設半年課程的老西方炊事學校吃苦受累。

雖然張恒寧非常眷戀炊事班氣氛組的溫馨,但三班戰鬥組的勇猛,也是他所向往的。

正想著廚房的事,王峰就給張恒寧遞過來一把鋤頭:“小張,想啥呢,走啦。”

王峰這稱呼,直接把自己抬高了一個層次,把張恒寧變成了階級友人。

全連所有人都扛著鋤頭、鐵鏟、簸箕等勞動工具,一起來到連隊院子外麵一片平整的空地上。

這塊空地與周邊的砂礫地完全不同,不僅土色較深,而且看不見亂石灘上隨處可見的大石塊。

地裏,還有一些零星的白色,這個時節,雖然也常有斑斑積雪,但走近一看,才發現是被大風撕碎的塑料薄膜殘骸。

袁佑辰見到這塊與眾不同的空地,好奇地用手抓起一把土,捏了捏,又放在鼻子底下用力地聞了聞,欣喜地說:“這塊地不錯啊,土質還算鬆軟,這氣味,不像沙塵那典型的幹燥刺鼻的土腥味,竟然有點內地土壤的感覺了。”

“閣下好眼力,這都看得出來?”黃海濤笑道。

“在下貧農世家,三代務農,這種土在我們農村,司空見慣。我好奇的是,它怎麽就出現在了這裏?大自然再怎麽鬼斧神工,也不能不符合邏輯吧。”袁佑辰又聞了聞,還把土放在掌心搓了搓,抬手一揚,灑向了地麵。

“好聞嗎?”黃海濤忍不住笑了起來。

“聞一聞,沁人心脾。哎呀,我怎麽落淚了,竟然還有些傷感,那是濃濃的家鄉味啊。”袁佑辰還挺會演。

“我來告訴你吧,這塊與眾不同的飛地,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大自然生靈的鬼斧神工,是爺們兒和已經逝去的豬大爺們聯合澆灌的二連菜地。你聞到的那股濃濃的家鄉味,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我們淡淡的屎尿味。”

黃海濤一說完,整個班都“哈哈”大笑,袁佑辰趕緊把手在褲子上用力擦了擦,又放到鼻子邊聞了聞,檢查是否還有氣味殘留。

“好啦好啦,都別鬧了。大家也都看到了,這是我們二連的菜地,經過一個冬天的洗禮,棚子倒了、薄膜碎了、石頭也吹進來了。一年之計在於春,春種秋收,菜地打理得怎麽樣,蔬菜種得好不好,直接關係到今年冬天大雪封山後有沒有新鮮蔬菜吃。所以,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把地裏所有的石頭撿出來,把土鬆一鬆,把大棚搭起來。”馬文明認真說道。

戰士們大部分都來自農村,種菜對他們來說,都不陌生,但對於像張恒寧和王峰這種城裏長大的娃來講,還是挺新鮮的。

張恒寧看著有人陸陸續續地搬來了竹條和塑料薄膜,這才明白這些東西是用來幹什麽的。

每個班都分到了一塊屬於自己的地。

各自責任田裏的收成,會計入到全連的後勤生產評比中,所以每個班都鉚足了勁在地裏勞作,挖地三尺,生怕自己地裏的土不夠鬆,影響了種子的生長發育。

那些豬大爺入住新家後,它們的糞便就變得奇貨可居。

每個班都會派人早早蹲守在豬圈旁,緊緊盯著它們的神態和肛門的動態,一有風吹草動,一長柄勺子就招呼過去了。

甚至還有人妄自揣測豬大爺是不是也同人類小孩一樣,吹個口哨就能江河日下、浪奔浪流。

於是,豬圈旁會時不時發出“噓噓”的口哨聲,在催豬糞下的同時,那股濃烈的氣味,也反過來在催人淚下。

心靈手巧的二連戰士們,僅僅用了一天時間,就搭好了大棚,還把肥料和種子也都下到了地裏。

至於每個班種什麽蔬菜,完全取決於他們分到什麽種子。

收獲的時候,炊事班會按照蔬菜的數量和單價,給每個班結算成現金,作為班裏的活動經費。

六月份,風小了很多,日照時間也在逐漸變長,大棚裏的溫度濕度保持著不大的起伏,再加上土壤裏肥料充足,非常利於蔬菜的生長。

種子種下後,也就沒有什麽需要集全連之力的大項勞作了。

不過,高原上風吹石打依然不可避免,大棚的塑料薄膜也會經常變得千瘡百孔,所以修修補補的工作時常都得進行。

地裏還得常常澆水,挑豬糞施肥,這些工作,就是各班根據自身的實際情況靈活安排了。

後勤勞動生產也是連隊的日常重點工作,像二連這種在一線邊防連裏海拔不算太高,地勢還算平坦,特別是2公裏外還有一條狹長的河穀,水源也算豐富的地方,不能僅僅依靠山下送菜,還得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自力更生,開荒種地,打造屬於自己的菜籃子工程。

所以,每周四下午訓練提前結束後,連隊會組織全連各班統一進行後勤生產勞動。

當然,對於種菜來說,這點時間是遠遠不夠的,還得靠業餘時間悉心照料。

像這種對全班的戰鬥力和核心競爭力毫無促進作用的邊緣性工作,張恒寧當然就自動進入到了被安排的行列。

繼每天1個小時的訓練時間被強行轉換成幫廚時間後,張恒寧晚飯後的業餘時間也被不公平地變成了後勤勞作時間。

對於馬文明的安排,張恒寧欣然接受。

想法已經被他完全排空,不管現在給他加上什麽,張恒寧都會認為,那是能讓他成長的變幻了形態的各式各樣的水分,所以,他變得很坦然。

他的這種坦然,讓有個人非常不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