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爆炸時,她也在現場

撞見秦和舟時,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周言禮也露出了一絲慌亂,他側身想遮擋住身後的混亂。

可對方這動作隻讓秦和舟更覺著有問題,他還是要往裏走。

“你還是別進去了。”周言禮再次勸阻。

秦和舟淩厲的目光掃過來,厲聲道:“別擋路。”

他推開周言禮,經過人群走到水房內……

這裏早已炸得不成樣子,滿地狼藉,全是水瓶的碎片,地麵上淌著的積水甚至還冒著熱氣。

水房內除了醫護就隻有保潔在做清掃,並沒有秦和舟心中所想的人。

他吊著的那口氣剛放下去,卻聽周言禮忽然說:“那個,白月光送去急診了,現在估計還在觀察。”

又來了,像是心髒被懸置在空中,生死不由己,連帶著身體內其他器官都接連產生反應。不僅反胃想吐,奔跑的過程中還差點眼前一黑摔倒。

他不小心撞到推車,昂貴的襯衫被鉤破,皮膚也被劃傷。

秦和舟從未如此狼狽……但他似乎根本感知不到疼痛,直到在診室外透過玻璃看到了裴知雨。

心裏的痛遠比肉體上的痛來得更猛烈,哪怕是許多年前親眼看著裴知雨丟掉自己準備的格桑花,他也沒有如此難受過。

“怎麽回事!?”秦和舟強忍著,卻仍舊無法控製聲音顫抖。

周言禮沒立刻回答,他的沉默被秦和舟看去,隻覺得心頭一把怒火燒得更旺。

他忽地揪起對方的白大褂,冷聲質問:“你那好妹妹幹的?”

周言禮被勒的喘不上氣,換平時他早還手了,或者直接將人踹開,總之不會這麽任由人牽製自己。

可偏偏現在,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事會跟周言楚有關係。

連還手都沒了底氣。

“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周言禮!”秦和舟怒氣衝衝。

“還在查……”周言禮強忍著不適道,“你先放開我。”

秦和舟沒有鬆手。

一想到裴知雨還在病**躺著,她臉上和身上都有被碎片劃開的傷口,他就怒不可遏。

還記得那天她在楓瀾景園親手“揭開”自己的傷疤給他看,秦和舟信誓旦旦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讓人傷害她。

可結果呢?她受到了比以往更為嚴重的傷。

哪怕醫生解釋說隻是劃傷和輕度腦震**,但他現在已經被怒火衝昏了頭腦,看著周言禮也覺得麵目可憎。

“放手……”周言禮憋得臉通紅,無奈下他還是猛推了秦和舟一把,又道:“夢姨還在手術室等我!”

“什麽意思?”秦和舟懵了。

剛才他第一反應是周言楚故意設計想要了裴知雨的命,但怎麽會連小姑都……

“事發當時,夢姨和白月光都在水房,她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夢姨。”周言禮喘著氣,看向病房內的裴知雨時,有種看著“壯烈赴死的勇士”的悲愴,這讓秦和舟很不舒服。

他心底有種猜測,也許裴知雨已經知道秦夢之就是他的小姑,所以才會這樣奮不顧身的去保護。

但這個念頭一出現,秦和舟的心髒仿佛被人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小姑現在什麽情況?”

“夢姨是輕傷,但她腦部的情況比較複雜,原本身體就不太好。”說到這,周言禮無奈的停頓下來,像是琢磨這話要怎麽說才能讓人更好接受。

“手術要提前?”秦和舟猜測道。

周言禮輕點頭,補充了句:“風險較原計劃會增加許多,術後很有可能會……”

“會什麽?”

“醒不過來,變成植物人。”

如果不是因為手術還需要周言禮,他真想現在就把人按地上揍一頓。

秦和舟狠狠剜了他一眼,談生意時殺伐決斷的模樣顯露出來,戾氣籠罩他身上,“最好不是周言楚,否則我會讓她生不如死。”

他早就不是當年毫無還手之力的弱小子了,誰敢來動他的人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前幾回因為跟周家的那些破交情,還礙著秦夢之偏愛,他一直忍著沒動周言楚,但這回不一樣了。

周言禮自知理虧,一言不發地去準備手術。

他和父親這些年來也因著一母同胞,以及當年在母親臨終前的承諾,所以一直盡可能包容著周言楚。

可溺愛過了頭,卻讓她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線和原則。

但願不是周言楚做的,不然這次誰都保不住她。

因為這件事,整個翰方上上下下忙得不可開交,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一種恐慌之中。

裴知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她艱難睜開眼,隻覺得渾身上下痛得要命,看到窗外圓月高懸,心中總感到莫名的擔憂。

“你終於醒了!小雨,你嚇死我了。”仲悅坐在輪椅上,握著裴知雨的手大哭,她臉上還有重疊的未幹透的淚痕。

“怎麽哭啦?”裴知雨想幫她擦眼淚,抬起手卻看到纖細的手臂上包滿了紗布。

她想起來了,她跟秦和舟的小姑在水房裏,遇到了爆炸。

“和我一起的那個阿姨,她沒事吧?”裴知雨十分擔心。

仲悅擦著眼淚,嗔怒道:“你還有心思管別人,她在手術室呢。”

“手術?”裴知雨有些驚訝,她記得自己最後關頭將人護住了的,怎麽還會……

“對,我聽說她本來就是腦瘤住院的,這下估計更嚴重了吧。”說著,仲悅都心生不忍,歎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一切都通了。

裴知雨看著天花板,控製不住眼淚往下淌。

腦海中不斷回想起那朵格桑花標本,她誤會了對方那麽多年,還殘忍地將這一片真心撕碎、丟棄。

“仲悅,我想去看看。”

“去哪?”仲悅不解。

她強忍著身上鑽心蝕骨般的疼痛,從病**爬起來,看著手背的針頭,一狠心拔了下來。

仲悅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你幹什麽?瘋了嗎!”

“我要去找秦和舟。”裴知雨悶聲道。

說完,不管仲悅如何阻攔,她還是從病房裏跑了出去。其實剛醒來的她渾身都沒力氣,腳步虛浮,就像是踩在雲上。

可想見秦和舟的念頭太過強烈,裴知雨知道,他需要自己。

她扶著牆,艱難來到腦外科手術室前。

秦和舟正坐在牆邊的椅子上,他弓著身子,手肘抵在膝蓋上,雙手抱著腦袋,身上的衣服也不知為何淩亂至此。

看上去痛苦又狼狽。

裴知雨哭了。

她分不清是身上的傷口太痛,還是心裏的傷口更痛,痛到淚腺完全失控,失控到連嗓音都接近沙啞。

裴知雨站在他身前,柔軟的手輕撫在他頭頂,像是安慰迷路的小狗。

“秦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