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觀棋五千年
“據家族史料記載,我許家如今存續下來的血脈,皆是出自先祖許長燼,而這位長燼先祖,正是那長夜先祖的親兄長。”
“五千年前,那位長夜先祖突然失蹤,生死未卜,但先祖長燼始終堅信,他的兄弟是何等的天驕,絕對沒有死,始終有一天會再度回到許家。可惜,終其一生,也沒有等到。但先祖許長燼臨死前,交代後事,吩咐後代子孫,無論過去多久,都一定要記得,等長夜先祖歸家......”
“為了以防萬一,害怕後世許家子弟不認得長夜先祖,先祖許長燼還特意留下了辨認之法,這種辨認之法曆代相傳,隻有繼任許家家主之位的人才有資格知曉,這不知不覺,傳到我這裏,已經數十代。”
許自在歎道:“五千年了,或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規矩就已經脫離了它本來的意義,轉變成我許家的精神寄托。說實話,本家主也不信過去這麽久了,那位長夜先祖還能回來,也從未想到過,竟然真的有一天,我會對人用上這祖傳的方法。”
哥哥......
許長夜臉上的悲色再也掩飾不住。
很難想象,在他突然失蹤之後,他的兄長會默默為他做出這麽多。
這一切的虧欠,注定要永遠成為遺憾了。
許自在道:“青年,你既然自稱是長夜先祖,那可敢來試驗一下這辨認之法?”
許長夜吐出一口氣,壓抑著心頭的悲痛,點了點頭。
他也好奇,他的哥哥會留下什麽方法,才能讓他取得後世許家子弟的信任。
許自在沉聲道:“這辨認之法,無關器物,隻是一段對話。據說,長燼先祖曾問及長夜先祖此生之誌,二人因此產生了一段對話。這件事,長燼先祖至死難忘,他相信,他的弟弟也不會忘記。所以,隻要你能複述出這段對話,那麽毫無疑問,就能證明你真的是我許家五千年前的老祖宗。如何,你可能說出?”
這件事,在整個許家,也隻有他許自在知曉,屬於絕密。
因此,哪怕是在場的大長老以及他的女兒許靈倩,此時都一臉的茫然。
許長夜陷入了回憶,嘴角漸漸勾起。
不錯,這是他那個哥哥會想出的法子,簡單而粗暴,絕對的有效。
至於那場對話,也隻有他們兄弟二人知曉,不僅僅是許長燼難以忘懷,他許長夜也是記憶猶新。
“那時,我與兄長鋒芒初露,意氣風發。那一日,正好月圓,兄長興致勃發,找我飲酒。半酣時,他問我,阿弟,你之未來,有何打算?”
“我答,願提三尺劍,縱橫百萬裏。”
“兄長哈哈大笑,問我,那你可知你哥哥我有何誌向?”
“我答,不知。兄長回答說,阿弟你既然有如此宏圖大誌,那哥哥我就不與你爭搶了,未來,我會接受父親的心願,繼承咱們許家,好好打理,也算是給你留下一條退路......”
許長夜的聲音落下,房間裏,卻是突然傳出噗通的一聲。
再看家主許自在,早就跪倒在了地上,聲淚俱下。
“後世許家子弟許自在,拜見老祖宗啊!”
大長老許自流渾身顫抖;許靈倩也睜大了眼睛,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巴。
......
“所以說,許家現在,隻剩下祁州城內這座祖宅,勢力範圍也僅僅限於祁州附近方圓幾千裏,而且祁州城內,還有林、白兩家與許家並駕齊驅......”
“許家目前修為最高者,就是你這個家主,目前是先天第二境,至於大長老,也才先天第一境,其餘的,就沒有踏足先天境界的子弟嘍?!”
(大陸上,以武為尊。修煉境界可分為後天、先天、人仙、真仙......每一個境界都分為十境,一境一重天)
許長夜合上手上的許家賬目,將之隨手拋在身邊如小山一樣的賬冊堆上。
腦海裏,消化著剛才許自在講述的許家現狀信息。
許自在和大長老許自流皆是一臉羞愧,:“是我等子孫不孝,沒有守護好祖宗基業,我等罪該萬死,還請長夜先祖責罰......”
許長夜搖頭道:“我沒有要怪罪你們的意思,事實上,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守住了祖地,也使許家血脈不絕。相對於你們而言,我才是家族的罪人,若是當年我沒有突然失蹤,許家也不會如此被動。”
大長老許自流好奇道:“老祖宗,五千年前,你到底去哪了,又是怎麽活過這麽久的歲月,還一如既往的年輕?”
他的問題,同樣代表著房間裏許自在以及許靈倩的疑惑。
見狀,許長夜也沒有隱瞞,兀自歎了一口氣,說道:“既然如今還是大周皇朝,那你們可知,前朝之時,有一個觀棋爛柯的典故?”
相較於隻關心家族發展的許自在和許自流二人,自幼熟讀典籍的許靈倩率先反應過來。
“老祖宗,您說的是前朝王質砍柴的故事?”
許長夜點頭,繼續道:“有書記載,王質伐木,見童子數人棋而歌,質因聽之。童子以一物與質,如棗核,質含之,不覺饑。俄頃,童子謂曰:‘何不去’。質起視,斧柯盡爛。即歸,已過百年。”
“如果說通俗點講就是,一個叫王質的人上山砍柴,看到一群童子在對弈下棋,邊下邊唱,王質覺得有趣,就停下來看著。那童子給了他一個像棗核的東西,他吃了下去。過了不久,童子對他說,你為什麽還不走?王質猛然驚醒,一看,他攜帶的斧頭還有砍下來的柴都腐爛了,等他回鄉才發覺,世上已過百年。”
許靈倩道:“這便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詩句由來。人們都說,那王質是見到了仙人,才不知時間流逝。老祖宗您說這個故事是......”
她猛然醒悟,後麵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這時候,許自在和許自流也明白了過來,一時啞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許長夜感慨道:“那王質觀棋不過百年,而我,觀棋,足足觀了五千年!”
這五千年,足以讓他失去太多!
這代價,他真的難以承受。
......
入夜,房間裏靜悄悄的,隻剩下許長夜一個人。
關於五千年前的老祖還活著這件事,畢竟太過於震撼。
現階段,他們考慮了影響,商議著還是不要聲張才好。
見過許長夜的那幾個護衛也被家主許自在勒令再三緘默其口,真正算是許家人,並且知曉許長夜存在的,就隻有家主許自在、大長老許自流以及許家大小姐,許靈倩。
許自在思慮再三,便決定讓許靈倩兼任照顧老祖宗的任務,負責許長夜的三餐起居。
許長夜再三拒絕,也拗不過他們。
也隻有到了深夜,他才讓許靈倩回去休息,整個院子,就剩下了他自己。
許長夜盤坐在**,取出一物。
這是一個不到巴掌大小的黑色石頭,四四方方,上窄下寬,像是經過特殊的處理,就像是一方璽印。
看著這東西,許長夜不由得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