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男兒當以天下為家
一路上問了好幾個人，許長夜才找到了許家議事廳的位置。
還沒有進去院子，就看到了背靠大門，臉上陰晴不定的許靈倩。
看的出來，這丫頭正憋著一股火。
許長夜走了過去，“怎麽不進去？”
許靈倩抬頭看了許長夜一眼，又低了下去。
“不想進去，看他們惡心。”
許長夜笑道：“那也不至於在這裏自己生悶氣吧......裏麵是上官家的人？”
許靈倩點頭：“是上官家的一位族老，帶著上官容若來的，來向靈均......退婚。”
可以聽出，許靈倩的話裏，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感覺，明顯對這兩個不速之客很不待見。
許長夜一愣，“你叫靈倩，那你口中的靈均是......”
“我弟弟。”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和我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隻是他在修煉上有點問題，導致他的性格有點內向，在許家存在感很低，所以老祖宗才不知道他。”
許長夜點點頭，並未多說。
邁步進了院子，剛靠近議事廳，裏麵的談論聲已經傳到了他的耳朵裏。
“許叔叔，我知道今日貿然前來顯得很唐突，沒有給許家準備的時間。但是我的來意已經說清楚了，和靈均弟弟的婚約，我是非退不可的。”
上官容若一身紫色衣裙，高貴難言，站在許家議事廳裏，仿佛自帶光環。
她的話裏有歉意，但字裏行間的卻有著不容商榷的堅定。
一時間，議事廳裏，許家諸位長輩都小聲的議論了起來。
不時對著傲立場中，始終高昂著頭，不肯低下半分的上官靈若指指點點。
他們都感到很氣憤。
堂堂許家，好歹也是祁州城三大家族之一，竟然被人登門退婚！
這要是傳出去，他們許家的顏麵何在？
丟人呐。
許家家主許自在高坐主位，他也很氣憤，不過身為一家之主，該有的涵養還是要有的。
他端起身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輕輕放下。
這才適時開口：“容若侄女，咱們兩家可是世交，關係一直不錯。這一紙婚約也是你那父親，我那老哥哥親口提的，怎麽今日突然就要登門退婚呢？難道侄女你在上官家受到什麽不公對待，或者被人議論了？不如和為叔說說，為叔一定想辦法幫忙。”
上官容若搖頭，道：“不必了，許叔叔。我在上官家過得很好，沒人敢欺負我。這婚約，是我自己想要退的，沒有旁人幹預。我知道這件事對許家名聲損失很大，我會盡力補償的，或者，我可以當著全祁州城人的麵，向許家賠禮道歉，隻求一個原諒。”
“求原諒？嗬，好一個求原諒？”
許自在長出了一口氣，又問道：“你退婚這件事，你父親可知曉？”
上官容若再度搖頭，道：“他不知，是我自己作主要來的，許叔叔，您一直是我很敬重的人......”
許自在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對著下垂首那位須發皆白，始終一言不發的上官家族老說道：“上官大叔，咱們當年帝都一別，也有七八年沒見了吧......既然是您老陪著容若侄女來的，看起來，是支持他要和我許家退婚這個決定嘍？”
上官家的族老眼皮往上抬了抬，承認道：“不錯，老朽十分支持。”
他歎了口氣，道：“許賢侄，你執掌你們許家，公事繁忙，對於帝都的消息怕是知道的不多。容若這丫頭，是我看著長起來的，自幼天賦便是極佳，如今更是名動帝都。上官家才女之名，已經不遜於帝都那些世家的年輕天驕，所以...”
“所以你們就要來我許家退婚，折辱我們？”
許家大長老許自流再也忍不住，出聲嘲諷。
“不是折辱，而是現實。”
上官家族老看都沒看他，而是環顧在座所有的許家人，“正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們都是有家族之人，做什麽事都要以家族利益為先，這個道理，你們不會不懂。想要結親，就要講究個門當戶對，這個道理，古往今來，就沒變過。靈若她，值得更好的。”
臨了，這個老頭子又補充道：“這件事，家主他不知道，但是是我們一群族老商量過後一致通過的決定，就是家主不同意，也得成定局！”
大長老氣的一拍桌子，豁然起身，“都是屁話！說到底，你們不還是想要忘恩負義？這時候看不上我們許家了，當年怎麽不這麽說？”
十年前，上官家上一任家主暴斃，家主之位懸而未定，上官家因此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權力角逐。
那可真是一場血雨腥風，驚動了帝都。
那時候，上官家現任家主，上官靈若的父親上官雲，被同宗兄弟暗算，恰好流落祁州城，被許自在救下，二人因而結為異性兄弟。
許家老爺子也夠意思，看兒子交了這麽一個過命的朋友，又聽說對方家中變故，更是心生同情。
待上官雲傷勢痊愈之後，領著許家三位先天境的強者一路將之護送到了帝都，更是在後續的家主爭奪戰中出力不少。
最終上官雲成了家主，而這樁兒女婚約，也是他感念許家恩情，當中定下的。
如今上官家此舉，的確可以說是忘恩負義。
大長老許自流氣不過，這才舊事重提。
上官家族老臉色陰沉了下去，“當年之事，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何必舊事重提？我上官家感念你許家恩情不假，一直不曾忘。但這不意味著就要什麽事都依著你們許家，在靈若這件事上，沒得商量！”
眼看大廳內的氣氛越發的劍拔弩張起來，
上官靈若皺了皺眉，開口道：“族老爺爺，許叔叔，還有許家各位長老，你們先別急。請聽靈若一言。我並不想因為退婚這件事影響到兩家多年的情誼，但我之未來，隻能把握在我自己的手中，誰都幹預不得。靈若想要的，不是那種早早嫁人，相夫教子的生活，而是想要去看一看外麵的精彩世界。”
“如今，我年不過十八，但已踏足先天境一年之久，我的未來，才剛剛開始。哪怕以後嫁人，我也要嫁一個可以並肩而行的男人，這樣我才甘心。至於靈均弟弟......他什麽都好，隻是，不適合我。”
許靈均天賦不佳，修為遲遲不能突破這件事，眾所周知。
上官靈若言外之意，就是許靈均配不上她。
眼看兒子受辱，許自在也坐不住了，他的臉色冷了下來，“靈若侄女，這婚你是一定要退嗎？”
“非退不可！”
“好！我許家高攀不起你這個兒媳婦，但你別忘了，我兒未必就沒有一鳴驚人的那一日，你今天的決定，隻能說明你們上官家的短視。”
“一鳴驚人？”上官家的這位族老嗤笑道：“憑什麽？是憑你們這半死不活的許家，還是憑這個廢物許靈均？”
“就憑潛龍在淵的忍耐，以及縱死不悔的決心，夠嗎？”
許長夜走進了議事廳，直視這位上官家的族老。
後者一皺眉，剛要說話，卻見身邊一直保持著涵養，從未起身的許自在在看到這個青年的一瞬間，霍然起身。
眉宇間，透著一種驚訝以及驚喜。
莫名的，上官家族老把話咽了回去。
許長夜來到一個垂首的年輕人麵前。
這就是當事人許靈均，他也是一直在場的，隻是不曾發言，存在感很低，讓人下意識的忽略。
“他們在說關於你的事，不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嗎？”
許長夜眼中帶著笑意。
垂首的年輕人緩緩抬頭，深深地看了眼前這個感到陌生的青年一眼。
這道眼神裏，是如同星空一樣的深邃，以及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沉穩。
“我該說什麽？”
許靈均聲音沙啞。
許長夜眼前一亮，看著這個年輕人，越發的滿意。
他開口道：“說你想說的......這件事其實沒那麽複雜，所有的爭論點都在你，隻要你表達一個明確態度而已，去吧。”
許靈均點點頭，緩緩起身，讓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注意到這個名聲在外，一直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忽略的廢物。
他看向上官容若，說道：“小時候，我們在帝都見過麵，一塊兒玩耍過，那時候，你很喜歡笑，我也很開心......”
上官容若皺眉，並未搭言。
許靈均繼續道：“你是天之嬌女，應該有一個璀璨的未來，不想耽誤時間在我身上，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所以，我放你自由......”
上官容若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
就聽到這個名義上是自己未婚夫的男人又說道：“但是我要告訴你，好男兒當以天下為家，不應該，也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執迷，你把你自己，委實看得太重了些。”
外麵的光線很強烈，透射進來。
許靈均身上籠罩著一層光環，現在的他，突然出現了一股難言的氣質。
他沐浴著光芒，心潮澎湃。
多年來的屈辱似乎統統忘掉，他莫名的自信道：“假我七尺身，豈可於人後無聞。等著吧，你會有再次聽到我名字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