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遇
莊清和被封王任職,第一時間去華東宮看望了太後,直到眾妃來請安他才從側門離去,但還是瞥到了庭院裏等候著的那一群花紅柳綠,胭脂香味老遠便直逼鼻門,說實話,即使是出身皇室,莊清和也是頭一回看到這麽多嬌豔漂亮的姑娘站在一堆。
先帝在世時,後宮妃嬪最多的時候也不過二十來人,便已被禦史說成是有亂,性之象了。可如今......
身後跟隨的阿七倒是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歎:“我去......”
這麽多女人,太後每天的晨昏定省也是個累人的活計啊,再一想皇帝......呃,那方麵可真是個能人。
阿七的不慎言雖然小聲,但還是招來了莊清和的一記警告眼神,主仆兩個加快速度離開了華東宮。不過莊清和並沒有察覺到,庭院裏眾多妃子中有一雙眼睛一直鎖定著他離開的背影,直到消失。
回到宮牆之內,他便不能再是蔥籠山想笑就笑的傷者,而需得是克製謹言的儒誠王,這一點他倒做得很順,畢竟他不喜歡也做了二十幾年了。
“聖上登基,第一條法令就是先加一重賦稅?”莊清和問阿七。
阿七點頭:“是啊,據問好多地方多有埋怨,也有文官進言但皇上執意加賦;緊接著便是大肆選妃......”
“本王聽說他為慶賀登基還赦免了所有的死刑犯。”
“說是為了普天同慶,要讓每個人感受到他的福澤。”阿七說,“天牢裏無論是秋後問斬的還是才定罪的,統統都赦了。可憐大理寺為了抓這裏頭好些十惡不赦之人,折進去多少兄弟,費了多少心血。”
“直接免罪釋放,也隻有他想得出來。”莊清和眉心一緊。
“還不止呢。”阿七說,“之後又以趙氏為中心在朝中進行了一波朝政人員的清算......說什麽精減人員,不過就是維護趙氏在朝的政權罷了。”
莊清和歎了口氣,“走吧,去向聖上謝恩。”
在通勤殿,他等了兩盞茶的工夫,首領李公公才讓他進去。
進去之後隻見皇帝正坐在小榻邊被人伺候著穿衣服,莊清和眉頭一緊,早朝散後,他居然又回**睡回籠覺去了?!
不過在那年輕皇帝轉過頭來看向他時,他的臉色早已恢複了一往的平靜淡然,眉角永遠帶著笑意,這副溫和如水的表情多年來早已刻進了他的臉骨之中,是一種習慣了。
“老五,見過母後了。”皇帝大踏步上前,雙後拍在他肩頭上,顯得十分親昵。
“是,所以特過來向聖上謝恩。”莊清和微垂著頭說。
皇上哈哈一笑:“你我兄弟之間,何需這般客氣。隻要你永遠站在朕這一邊,天下萬物想要什麽,朕就給你什麽。”
皇上勾著他的肩頭一路領他到桌旁坐下,一臉的喜笑顏開。莊清和仍舊是那副不變的表情:“皇上,臣與天下萬民全部都是站在皇上這一邊的,這是理所當然。”
“哈哈哈哈。”皇上仰頭大笑了起來,伸手在他背上意味不明的重拍了兩下。
傷勢未全愈,莊清和強忍了痛。
“母後最高興的就看到我們兄弟齊心了,以前如果有不愉快的我們盡可忘了,從此以後,上唐天下,永遠是我們兄弟的。”他笑著說,“母後一直說朕治國有所欠缺,朕就一直在想隻要你回來了,朕的欠缺便一定會被彌補完善,對不對。”
莊清和笑了笑:“臣不敢大言不慚,但一定為上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
出了宮門,莊清和重重呼出一口濁氣,麵容也鬆散開來,但縱是這樣不樂的表情卻也比之前的微笑看起來自然多了。
阿七問莊清和:“王爺覺得皇上是真心拉攏你嗎?”
“怎麽不是真心?”莊清和冷哼,“武直門兵變,老三一黨幾乎被屠盡,剩下的幾位兄弟要麽因多言被終生幽禁;要麽被發配遠地為王,如今的上安天子腳下,能為他所用的先帝皇子,隻我一人,如果連我也要苛待,滿朝文武將如何看他這位新帝?”
提及先帝諸子的悲慘遭遇,阿七歎了口氣,雖然被追殺重傷,但比起武直門奪嫡的血腥一夜,他家主子終究還是有幸逃過了一劫。
“那就好。”阿七撫著胸口說。
莊清和卻不敢懈怠,他說:“讓你查的人,如何了?”
阿七笑了一笑:“有進展,王爺隨屬下去個地方就知道了。”
這日下午——
秦婉初換了一身普通的青鍛掐花對襟外裳,頭上挽著十字發髻,隻別了一根銀釵,一個小家碧玉的姑娘出現在顧家藥鋪裏。
顧川瞅見她進來便笑著說:“姑娘來尋我叔叔嗎,真不巧,他今天有客,不如姑娘去裏麵等等。”
顧川是顧師的侄兒,打小就在顧師手下幹活,是這鋪子裏說一不二的二當家,秦婉初衝他點了點頭,便進去了。
不過顧師可是非疑難雜症不接手的,今天這是遇到什麽病人了竟親自看病,秦婉初奈不住好奇便讓洛兒在外頭放風,自己悄悄貼到門邊透過那細微門縫偷看。
以往顧師知道她會偷師都有在門邊給她留個小縫的習慣,可這次竟把門關得嚴實,是因為她沒來嗎?秦婉初輕輕推了一下門朝裏看去——
“這次兵變殘酷血腥,先帝諸子八成都折在了兵變裏,儒誠王是唯一將自己完美的從武直門兵變裏摘出來的人,如今又得聖上重用,妥妥的大贏家啊。”顧師提著個酒壺一臉微醺的模樣,輕捋著自己的胡須,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子。
坐在上首的莊清和眉目一沉沒有說話,顧師又繼續說:“你要找的那個司元,三皇子原來的貼身侍從嘛,嗬,對,人是我救的,不過已經傻了,王爺現在想問什麽可問不出來,不過我願意替王爺免費養著這人,他那傻病我有把握治好。”
“什麽條件?”莊清和淡淡問,眸光猛的朝門口一盯。
他耳力極好,輕微響動逃不過他去;阿七會意,立刻閃身推開房門,長劍一出,直逼秦婉初麵門——
好在秦婉初會點拳腳,堪堪躲過摔倒在階下,莊清和看清是她大叫了一聲:“住手。”
阿七及時收手手,顧師眉頭一挑:“喲,丫頭來了。”
莊清和忙起身上前扶她起來,打量她今日穿戴得又素靜又文雅,又清純又可愛,雖全然不似一個大家閨秀,但看起來真漂亮,真幹淨,讓人眼前一亮。
沒想到這麽快又碰麵了,他的心跳得極快,扶她的手都有些緊張。秦婉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你們忙,我我走錯地方了。”
“來都來了跑什麽?”顧師卻一把拎住她衣領,“進來給王爺倒茶。”
“我,奉茶?”秦婉初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們聊事我進去也不合適,還是不進去了。”
“王爺,不合適嗎?”顧師好死不死的扭頭問莊清和。
莊清和笑了:“沒什麽不合適。”他知秦婉初不欲人知道蔥籠山的事,他自也不會提及。
秦婉初嗬嗬,心想我真是謝謝你了。又聽顧師說:“就是說嘛,說起來秦謝莊衛,你們兩家先祖可是一同扛槍上陣過的,自家人。”
我呸。秦婉初別嘴,當世四姓在朱帝在世時確實名噪一時,可後來朱帝病亡,衛氏戰死,莊氏稱帝,秦謝為臣,四姓早已不能以當年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