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南州表衷心

天際漸漸泛出青黑的墨色,有漆亮的閃電劃過,又隱隱約約傳來春雷的悶響。有風吹來,卷著零散的綠葉劃過幾人的身畔,最終飄向遠處。

要下雨了。

李珣好不容易才從地上爬了起來,揉著被白南州抓得發烏的手腕,退到了安全距離以外。

白南州依然擋在孫珊的前麵,虎視眈眈地注視著他:“李珣,你平時總是嘲弄我,那是我不願意跟你計較。可人家孫珊是個姑娘家,你怎麽能動手動腳的?”

李珣到底不敢上前跟他們理論,隻能小聲地嘟囔:“誰要對她動手,我就是氣狠了……”

“脾氣上來的你就想打女人?”孫珊冷冰冰地吐出話句,“要是你以後結婚娶媳婦了,不開心了是不是還要打你媳婦兒?”

她一步一步上前,鞋底踩在地上的枯枝落葉上,發出“嘰嘎嘰嘎”的響聲。“你知不知道,家暴是犯法的。”她的語氣很平靜,可表麵的平靜掩飾不了底下的波濤洶湧。到臨死的那一刻,她才感覺到極度的後悔,如果……她早一點報警,讓法律來懲治那個惡人,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命喪黃泉?

孫珊又想到自己常年在外地工作的女兒,那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可就因為那個人,她永遠失去了母親……

李珣渾身僵硬,這個明明才十來歲的姑娘眼中為什麽那麽的滄桑?家、家暴?打、打女人?他呼吸有一瞬間的停頓,連忙搖手:“我不是……哎喲!我根本沒想打你!我就是想拉著你理論理論!”怎麽還要抓去坐牢呢?這會兒,李珣是真的開始害怕了。

白南州在一邊插話:“拉也不行!你要是一不小心給她摔到地上了怎麽辦!”別看白南州長得不咋地,可他心地非常柔軟,加上孫珊的話又極大程度地鼓舞了他。他剛才就是想來道謝的,如今看到李珣這副德行,更是直接就把孫珊納入了自己的保護範圍之內。

李珣落寞地低下頭,仔細琢磨著他的話,又不著痕跡地瞅了一眼麵前白白淨淨有些瘦弱的孫珊,抿住了嘴。半晌,他終於弱弱地說了句:“對不起。”

孫珊跟白南州麵麵相覷,相互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她挖了挖耳朵,“啥?我沒聽清。”

李珣唰地抬起頭,氣鼓鼓地瞪著他,不甘不願地大聲喊道:“對不起!”嘴巴裏還嘟嘟囔囔的,“這下行了吧?”

他算是明白了,但凡是碰到孫珊這個丫頭,都隻有他吃癟的份兒!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以後見著了都得繞著她走!

不過,這回他是真想提點一下孫珊。可見她一臉揶揄地笑,又恨得牙癢癢的。但李珣這人本質不壞,他爸擔著廠長的職責,潛移默化中也影響到了他。思慮再三,他還是開口告訴孫珊:“你是不是在打聽常山?那可不是個好人。”

李珣的突然發話倒是讓孫珊有些一愣。她迷蒙地看了他一眼,不確定地問:“你……你去打聽常山了?”

“正巧我有個兄弟就住在他附近,這才說了一嘴。你可別以為我是特意去打聽的,我跟你關係還沒這麽好呢!”李珣言不由衷地說道。其實根本就是他讓人特意去找的消息,就是想在孫珊麵前顯顯自己的本事。

孫珊可是活了兩世的人精,哪裏還能看不出李珣的心思。原來他攔著自己是為了告訴這事兒,隻是這廝平日裏就不會好好說話,硬生生地搞出了這麽大的動靜。轉了轉眼珠,朝著他露出淺笑:“行,就當你道聽途說的。”

李珣瞪了她一眼,嘀咕道:“當什麽當……你這丫頭會不會說話?”

一場巨大的風波忽然就這麽煙消雲散了,雖然孫珊和李珣沒有握手言和,但莫名地,倆人之間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孫江拖著腮看著李珣漸行漸遠的背影,跟著白弟弟頭碰頭說起悄悄話:“你哥怎麽在這兒?”

白弟弟:“不知道。”

孫江急了:“那可是你哥,你咋啥都不知道?”

白弟弟:“我又不是我哥肚子的蟲子。”

得,這天肯定是聊不下去了。孫江嫌棄地點了點他的額頭,閃到一旁準備偷聽孫珊和白南州說話。

孫珊看著麵前這個紅著臉的男孩,感激地說道:“謝謝你啊——”

“不不不,”白南州拚命地搖晃著腦袋,“是、是、是我要謝謝你。”說著,胖胖的身軀霍然向她鞠了個大躬。

孫珊被他嚇了一大跳,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立馬拉起他。夭壽哦,這些人怎麽一言不合都喜歡行大禮啊!

白南州站穩身形,表情真摯:“你跟我弟弟說的話我都知道了。孫珊你說得對,我以後再也不會活在李珣的陰影之下了。我就是我,我就是白南州。胖又怎麽樣?瘦又怎麽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活法。”

這些話,從前的白南州隻敢偷偷地念想。可是孫珊點醒了他,如果再這麽下去,他隻會越來越消沉。

“孫珊,以後有什麽事兒你盡管知會我,我能力範圍之內一定給你辦得妥妥當當的!”白南州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

倒……也不用吧。

“哈哈哈,”孫珊幹笑了幾聲,有點難為情,“我就說兩句話,又不是什麽大事,但不得你這麽大的人情……”

“但得起!”白南州抖了抖臉上的橫肉,透出堅毅的目光。

行吧行吧,你說啥就是啥。既然筆友麵基了,孫珊把心裏頭的疑惑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當然對象肯定是常山。

“你說你親眼看見常山進了寡婦家的門,或許人家就隻是竄門呢?”

白南州搖頭:“不可能。跟常山一起租住平房裏有個人就是我爸廠裏的裝卸工,我專門問過他,他說常山最討厭的就是對門的寡婦,說她一天到晚站在門口搔首弄姿肯定就想野男人了。而且……”

“而且什麽?”

白南州招了招手,孫珊機靈地把耳朵湊上前。女孩子溫熱的體溫一瞬間靠近,還帶著一點點肥皂的清香。白南州的心緊了緊,話到嘴邊又生生地縮了回去。

“咋啦?”孫珊不解地抬眸看他。

“沒、沒,”白南州連忙深深地吸了兩口氣,說起最新得到的情報,“寡婦有個兒子,聽說最近老是去找常山,嘴裏還喊他‘常爸爸’呢——”

喲——這是趕著要去當人後爹呢!孫珊眼神一暗,嘴角不屑地撇了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