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想把自己整成半老徐娘的女大學生
“徐小姐，請問我可以整成這樣嗎？”
坐在徐靜對麵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她年輕富有朝氣，臉上沒有任何人工修飾過的痕跡，通透的肌膚直接秒殺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同齡人。
這種年齡，哪怕不施粉黛，也是自帶光芒的。
然而，這個年齡來谘詢整容的女性卻並不比其他年齡階段的女性少，容顏焦慮已經深深地刻在當代女性的骨子裏。
不少年輕女子前仆後繼地上整形醫院，隻為了得到一張跟某個明星相似度極高的臉。
徐靜是永美醫療整形醫院唯一一個零投訴的整容顧問。從業八年，她設計出的整容醫美方案貼合客戶內在需求，許多顧客都慕名而來，如今她已經是整容醫院活招牌一樣的存在。
她接過女孩遞過來的照片，在看清照片的那一刻，她卻愣住了。
不是明星，也不是網紅，甚至，不是一張算得上漂亮的臉。
照片中的女人大約四十多歲，看起來知性端莊，但並不具備成為整容模板的條件。
“藍小姐，你確定嗎？”徐靜眉頭蹙起，直截了當地開口，“這個人看起來比你年紀大，整成這樣完全不具備美感。”
從業八年，她隻見過想將自己整得年輕點的女人，從未見過想把自己變老的。
叫藍琳的顧客顯得很執拗：“我就要變成這樣，如果你們醫院做不了，我就換別家！”
這種改頭換麵的整容手術他們醫院不是沒接過，但一般都是以明星網紅做原型，像這種堅持要整得跟一個四五十歲女性一樣的情況，徐靜還是第一次見。
她在心裏暗暗揣測顧客的意圖，臉上卻堆起職業性的禮貌笑容：“藍小姐，請容我跟我們的主刀醫生確認一下，明天下午給您答複，可以嗎？”
畢竟這種把臉整老除了風險需要把控，還有可行性要進行探討。
藍琳臉上這才露出淺淡的笑容：“謝謝你，那我等你消息。”
那張照片被留在徐靜辦公桌上，作為客戶資料夾進她的工作記錄裏。
照片上的人其實徐靜認識，那是幾年前一個經常來做超聲刀和熱瑪吉這種抗衰老項目的老客戶，叫溫雅。
很多人以為整容顧問就是整容業的銷售，其實整容顧問有時候還扮演心理醫生的角色。
畢竟，來整容的顧客，大多都是對自己的容貌極度不自信，甚至無法接受自然老去的高敏感人群，他們比普通人更需要安慰和鼓勵。
溫雅不止一次對自己日益衰老的臉部狀態表現出焦慮。
她是一家家具公司的老總，事業有成，舉止優雅。五年前，她結婚，嫁給了一個比她小十歲的男人。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變成整容醫院的常客，雖然做的都是微創的醫美項目，但頻率很高。
見麵次數多了，她和徐靜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甚至把她當作傾訴對象，不停地向她抱怨自己的丈夫。
“我覺得我老公是因為錢才跟我結婚的，他甚至都不願多看我一眼。”
“他今天說漏嘴了，說男人都喜歡年輕貌美的姑娘，無一例外！我當時真的氣壞了！”
“他一定是出軌了，每次打電話都躲進洗手間裏！”
盡管每次徐靜都試圖安撫她，然而收獲甚微，溫雅臉上的笑容甚至比她的膠原蛋白流失得還快。
這樣的溫雅現在居然成為一個年輕女子想整容的模板，這件事怎麽看都透著一股詭異氣息。
送走了藍琳，徐靜立刻找來溫雅的名片，照著上麵的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那頭傳來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溫雅已經兩年時間沒來永美醫療整形醫院了，一個容顏焦慮的女人是不太可能這麽長時間不做任何醫美項目的。
溫雅很有可能換醫院了。
徐靜幽幽歎了口氣，她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重要客戶，還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為溫雅做了三年的醫美設計項目，早就跟她產生了深厚的友誼。
兩年前她和溫雅的那場爭執還曆曆在目。
當時溫雅堅持要求做全臉脂肪填充，將臉上每一條細紋都抹掉，她懷疑溫雅出現了嚴重的心理問題，直言不諱地建議她去做心理治療，結果換來溫雅的勃然大怒和摔門而去。
然後，她就再也沒見到過溫雅了。
門外響起敲門聲，身形高大、年輕俊朗的整容醫生林俊希走了進來：“徐靜，一起吃午飯？”
一般整容醫生都會努力跟谘詢顧問打好關係，這樣才有機會多接幾個單子。
但林俊希不是為了單子才跟徐靜親近的，他的意圖很明確，想追她。
徐靜對他的邀請通常會拒絕，但這一次不同，她心裏裝著滿腹疑惑，想找個人聊聊。
林俊希是幾個月前永美重金從其他城市挖來的醫生，擅長全臉綜合整容，藍琳的那個項目能不能做，徐靜還需要得到他的確認。
於是她破天荒接受了林俊希的午餐邀請。
他們來到一家西餐餐廳就餐。
吃飯的時候，林俊希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徐靜看，看得她有些惱火：“林醫生，你這樣盯著一個女生看，不覺得有失禮貌嗎？”
他沒收回目光，而是帶著淺笑道：“抱歉，我是在欣賞你的美麗，無疑冒犯。況且，看到好看的人會忍不住多看兩眼，這是人的本能。”
徐靜直接丟了個白眼給他。
她倒不是反感林俊希表達喜歡的方式過於直白，而是他這樣說，讓她覺得自己除了漂亮的皮囊，一無是處。
整容顧問是整容醫院的門麵，除了要有專業知識，長得足夠好看也是硬性要求。
甚至在從事這個行業期間，顧問自己也會對自己臉部進行調整，然後把自己的調整效果作為成功案例推薦項目給顧客。
但徐靜不同，她屬於人群中極少數的天生麗質，隻要化個淡妝就足夠明媚動人。
雖然是個整容顧問，但她深信這世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整容手術本身就是沒有必要的。
這種認知讓她注定無法成為醫院裏業績最好的顧問，不過她卻是投訴率最低的顧問，因為她幫顧客設計的整形美容項目不是基於提成和費用，而是基於客戶期望的效果以及醫生能夠實現的可能。
醫院裏同事都在傳，林俊希是因為知道她臉上從未做過任何項目，才決定追求她的。
身為整容醫生，卻隻對天然美女感興趣，徐靜覺得很諷刺。
這難道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歧視嗎？
徐靜生硬地轉移話題：“林醫生，你遇到過想將自己整得比實際年齡大的顧客嗎？我們醫院能不能實現這個技術？”
“真巧，我一年前在上一家醫院時，正好遇到這樣一個顧客，明明才三十歲出頭，偏要整成四十多歲的樣子。後來我還真幫她實現了。”說起這件事，林俊希還有些得意，“當時顧客很滿意效果，還給了醫院額外的感謝費。”
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徐靜感慨：“看來是我少見多怪了。你說她們把自己變老的目的是什麽？”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當初我接的那個顧客，堅持讓我把她下巴上的痣也做得一模一樣，我尋思著這哪裏是整容，這明明就是克隆嘛！”
徐靜頓時愣住了，她想起溫雅的下巴上也有一顆痣。
吃完飯，她匆匆趕回辦公室，把藍琳留給她的照片拿出來給林俊希看。
林俊希看完也一臉詫異：“對，就是她，我兩年前那個顧客也是讓我按照這個模樣幫她整容的。”
徐靜越想越不對勁，怎麽會有年輕女子，通過整容把自己變成溫雅的模樣？
怎麽都透著一股陰謀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