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零
商務車從城市，駛到了郊區，又從郊區，駛向了林區。
林然就在後一直跟著。
窗外風景由高樓，變成了農田，又變成了樹林。
這是要去哪？
正當林然納悶的時候，商務車速降了下來。林然也趕忙降速。
最終商務車停在了樹林邊。
林然遠遠地看著商務車，他也停了下來。
商務車中下來兩個穿著西裝的男人。
應該就是車庫中那兩人。林然想到。
樹林在公路的南側，而兩人走向公路的北側，林然看了眼，是海邊。
他下了車，對著車內輕聲說：“奔奔，先找個隱蔽的地方停下等我。”
說完，他關上車門，循著兩個西裝男的方向而去。他的車轉了個向，駛向了來時的方向。
海邊這一側，有稀疏的樹林，林然走在樹林裏，隱藏著自己的身形。
夜晚的海邊有點冷，他打了個寒顫。
林然邊走，邊盯著兩人。慢慢的，他看到兩人開始沿著海岸線走起來，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林然皺著眉頭，也跟著兩人的移動，在樹林裏麵走著。
這是在找什麽？
走著走著，他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林然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忙正了正身形，往地上一看。
咦？
一個失去一條腿的機械人正躺在地上，斷腿處還滋滋的有電流的微弱的聲音。
機械人殘骸？
這個時代，會有報廢的機械人，被主人或者工廠拋棄，也有一些自由的機械人，可能遭遇了什麽不幸，身體殘破後，癱倒不起。會有專門的機構，負責回收這些機械人，將他們進行粉碎處理。
林然仔細又瞧了瞧，發現是個女機械人。做得很精致，如果不是斷腿有機械的外漏，不看她的神態，與人類無異。
“有點慘。”林然隨口說了一句，抬腿就走。
剛走沒幾步，忽然，身後一個平淡的聲音響起。
“請你幫助我。”
林然停下身，回頭一看。
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我的腿斷掉了，你可以幫我換一條新的嗎？”
是這個女機械人在說話。
林然沉默片刻說：“機械人的命運就是這樣，認命吧，這位女士。”
說完，林然轉身要走。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完成，我需要你的幫助。”
林然頓了頓，頭也沒回，說：“不會是幫你主人看農場吧，或者是——”他忽然想到機械情人，於是說：“做人類的玩物？”
“我現在無法準確地回答你，那段數據丟失了，還在修複中。”
林然被都逗笑了，他再次回過頭，看著女機械人，揶揄道：“我還是頭一次被機械人耍，你們已經這麽智能了嗎？”
“我需要你的幫助，請你幫助我。”
女機械人的聲音平淡，沒有任何感情與情緒。
“還真是機器，諷刺你也不會生氣的。”林然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我和你說，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沒工夫陪你閑聊，你自有去處，再見。”說著，林然就要走。
“請你幫助我。”又是那句平淡的語氣。
林然聽得心煩。他猛地回身，彎腰指著女機械人，沒好氣地說：“你——”
可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而女機械人隻是毫無表情地看著他。
林然指了半天，忽然笑了。
“我和一個機械人發什麽火，我還真是幼稚。沒空理你，自生自滅吧你。”林然再次回過身，抬腿就走。
“請你幫助我。”
女機械人的聲音又響起。
“鬼才幫你。”林然說著，往前走了幾步，他四處望了望，發現那兩個人不見了。他趕忙又快步在樹林裏往前走了走，邊走邊望，仍然沒人。
又找了一會，依然沒見那兩人。
一陣海風吹來，林然又打了個噴嚏。
算了，也不是什麽重要事，不找了，回家睡大覺吧。
想到這，林然轉身往回走。
走著走著，又走到了那個女機械人那邊。她還躺在那裏。
林然看了一眼，不想理會她，打算直接叫奔奔來接他。他剛掏出手機，那女機械人的聲音又傳來。
“請你幫助我，我需要你的幫助。”
林然腦袋一下子耷拉了下去，極為無奈搖了搖頭。
“有完沒完啊你……”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說罷，他又來到女機械人身前，指著她的臉，想說點什麽，可指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麽好。
“你——”
這時，女機械人的頭微微轉動了下。
林然看到，在月光下，她的眼睛反射著銀色的光輝，清澈而又純淨。他愣了愣，說：“你這樣看我也沒用的。”
林然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他本以為女機械人會再次請求他幫助，可意外的是，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林然站住腳，回首望了望，隻看到那女機械人也看著他的方向，似乎也在看他。
月光傾灑下來，女機械人的全身都泛著微微的銀光。
林然抿了抿嘴，轉身再次離開。
他一路來到公路邊，往四周望了望，那輛商務車不在了。他掏出手機：“奔奔，查找我的定位，來接我。”
說完，蹲在公路邊，望著南側的濃密的樹林。
很快，公路的盡頭車燈閃過，他的車來了。
林然等到車停穩，開門邁步就要上。
可他卻猶豫了。他回過頭，看向海邊方向，那片稀疏的樹林，他沉默著。
過了一會。
“奔奔，等下，我馬上回來。”說完，快步回到了樹林當中。
兜兜轉轉，很快就看到了那女機械人的身影。
他邊往那邊走，邊說：“我回來就是想聽聽你再求我幫助你一次，因為呢，我這個人有個惡趣味，就是喜歡聽別人求我——”
說著話，已來到女機械人身前。
可女機械人卻沒有開口，她的眼睛仍舊泛著銀色光輝。
“喂！”
林然喊了句，但她沒有回應。他蹲下身推了推她，依舊沒反應。
“短路了？”
林然站起身，凝視了片刻，又望了望四周，他又躊躇了一會，轉身邁步要走。
剛走出幾步，他長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說著，回過身，架住女機械人的腋下：“今天我救一個機械人，那得算造了四級——至少三級浮屠了。”
林然用力一提，女機械人上半身微微離地。
“你可真沉……”林然咬著牙又一使勁，女機械人上半身才被抬起來。
他轉過身，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拖著女機械人，往公路方向走去。
海風又襲來，這次林然一點也不冷了。
回去的路上，林然在車裏喘著粗氣，抹著腦門上的汗。他回頭，看了眼躺在後座上的女機械人，不禁自嘲道：“我真是抽風了，抽風了。”
說著話，林然忽然發現女機械人脖頸處似乎有一個圖案。
咦？
他打開車頂的燈，探過頭去，在燈光下，他看到，那並不是一個圖案，而是一個漢字——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