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懂她的傷心
徐姐知道紀雲緋無心工作，就給她調了班。
紀雲緋一個人坐在急救室外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急症室的大門，焦急等待。
不知等了多久，走廊裏忽然傳來腳步聲。
紀雲緋察覺到有人過來，轉臉看去，是鍾煜。
她猛地想起來了，按照之前的約定，明天就開庭審理喬伊的離婚案了。
出了這麽大的事，她應該提前告訴鍾煜一聲的。
她連忙站起來，說話聲音啞得厲害：“鍾律師，對不起，忘記跟你說了，喬伊今天出事了，現在還在急救。”
鍾煜點點頭，也是一臉擔憂，走過去說：“我今晚就是想來跟喬伊溝通一下明天上庭的細節，沒想到一來醫院就聽說喬伊……”
鍾煜坐到長椅上，眼神示意紀雲緋也坐下：“之前雖然也知道她情緒不穩定，但還在可控範圍內，為什麽突然就到了要自殺的地步？”
紀雲緋坐回去，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阻止眼淚落下來。
“都怪我，我今天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去嘲諷我堂姐，伊伊產後抑鬱，容易胡思亂想，她聽見我和我堂姐吵架，估計會想到她自己……”
鍾煜無聲地歎了口氣，給紀雲緋遞了一塊紙巾。
“擦擦淚吧。你不用自責，我接觸的委托者中也有產後抑鬱的患者，她們不可能是因為一個小點就自殺的，肯定是很多很多點，慢慢累積的。”
“謝謝。”紀雲緋接過他的紙巾，捂住眼，“我怕我就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伊伊這輩子真的好苦，所有的痛苦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換做是我，我可能早就撐不下去了，她真的是咬著牙撐到現在，結果被我一句話壓垮了……”
爸媽沒了，親戚算計她，嫌棄她，好不容易嫁人有了自己的家庭，老公也是個人渣……
要是真的出了事，自己一定會自責一輩子的。
鍾煜能感受到紀雲緋的情緒，也在崩潰的邊緣了。
他知道現在任何安慰，都不如去做點別的轉移注意力。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紀雲緋的肩膀：“你需要休息。回去睡一覺吧，我來陪她。”
紀雲緋搖搖頭，深深吸了口氣，沒說話。
她現在就算回去，也是胡思亂想。
不等喬伊醒來，她絕對沒有心情做別的。
鍾煜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了，隻能默默陪著她。
不遠處，顧瑾匆匆走來。
當看見鍾煜的手放在紀雲緋的肩膀上時，他的腳步下意識地慢了幾步。
他不太懂是怎麽了，但知道自己心裏很不舒服。
他走到那兩個人身邊，不動聲色地將紀雲緋拉起來，不鹹不淡地掃了鍾煜一眼。
又低頭看向紀雲緋：“你先去休息室吃點東西，再繼續過來等。”
紀雲緋搖搖頭：“我吃不下。”
顧瑾的語氣格外的溫柔：“喝口水走動走動，不然你撐不下去的。”
紀雲緋想想也是，自己背上的傷還火辣辣的疼，估計是藥效過了。
去休息室找人上一下藥，回來接著等。
“嗯。”她應了顧瑾一聲，回頭跟鍾煜說了句，“鍾律師，我回去喝口水，馬上就回來。”
鍾煜點點頭，衝她安撫地笑笑：“去吧，放心，這裏有我。”
紀雲緋便先去離開了。
一路回到休息室，紀雲緋開門進去。
正要關門時，顧瑾也走了進去。
他反手將門關上。
低著頭，目光淺淡地看著她，輕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紀雲緋。”
“嗯？”紀雲緋有些迷茫。
顧瑾慢條斯理地說：“我們既然答應彼此慢慢培養感情，平時就不要再給其他的異性機會。”
紀雲緋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什麽意思，皺著眉道：“什麽啊？醫院顧客都是產婦，男顧客都是產婦的丈夫，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顧瑾見她這個態度，好像還沒有意識到跟鍾煜太過親昵。
他本想直說的，可忽然瞥見她脖子上露出的一點紅痕，都破了皮。
他輕輕偏過腦袋，問了句：“你這個傷，是怎麽回事？”
紀雲緋聽得出他話語裏的擔憂，也不好再跟他生氣了。
她深吸了口氣，隨便應付道：“不小心碰到了，你能不能幫我喊一下現在沒事做的護士，幫我上一下藥。”
顧瑾靜靜看了她幾秒，點點頭：“行。”
紀雲緋轉身去給自己倒水喝。
半杯水還沒喝完，顧瑾又進來了，反手關上門。
“其他護士都在忙。”
“好吧。”紀雲緋點點頭，也沒懷疑什麽，畢竟護士本來都很忙，要到處查看，不忙的這麽晚就回家睡覺去了。
她身後這傷忍忍就算了，打算繼續回去等待喬伊時，顧瑾忽然開口：“我替你上藥吧。”
紀雲緋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也行。”
就算不考慮丈夫這一層，他畢竟是醫生，上個藥有什麽。
紀雲緋就沒不好意思，坐到凳子上，脫了自己的護士服，將自己的上衣往上掀開。
顧瑾拿到藥，轉身走到她背後，看見她背脊白皙清瘦，傷痕破了皮，也腫了，又紅又長，像蔓延生長的紅色枝蔓。
他竟不由自主地愣住了，好半天也沒上藥。
紀雲緋見他不懂，忽然想到戴姐的話……
戴姐說這身後的傷痕像蛇，會嚇著男人。
她回頭望向顧瑾，話語裏有些擔憂：“是不是很嚇人？”
“不是。”顧瑾回過神來，替她上藥，“聽說你是為了救產婦的女兒才受傷的。”
紀雲緋不以為意地回道：“算是吧。然後不小心被珍愛那個大牌子後麵的鋼筋支架刮到了，沒事的，都沒流血……”
說到流血，紀雲緋眼前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水池的鮮血……
自己沒流血都疼成這樣，喬伊流了那麽多血，她得多疼啊。
她剛止住沒多久的淚，又控製不住地砸下來。
注意到她背脊微微發抖，顧瑾下意識地停下手上的動作：“我弄疼你了？”
紀雲緋搖搖頭：“我不疼，我就是覺得喬伊好疼。”
顧瑾盯著她這模樣，心裏也莫名難受。
他原先是察覺不到別人的感覺的，他拿刀子割開患者的皮膚切割腫瘤，情緒上從來都不會有任何波動。
他也不能明白，為什麽有人看見別人受傷，自己也會覺得疼。
但現在他看著紀雲緋難受的樣子……他的心也被牽引著疼。
他第一次理解到，什麽叫共情。
許久，他把紀雲緋的衣服放下。
然後將她輕輕攬入懷中：“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