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傅總是狗

夜幕之下,宴會大廳燈火通明,來往的賓客端著酒杯互相應酬寒暄。

南梔挽著傅斯槿進了大廳,目光逡巡全場,正好一眼看到了在人群中交流應酬的林教授。

倒不是她的眼神有多好,而是林教授那顆地中海頭型在輝煌的水晶燈光下,泛著耀眼的光芒。

“林教授。”

南梔眼睛一亮,像發現獵物的獵人一樣,立刻就向林教授走去。

挽著傅斯槿的手臂當時就抽了出來。

一點不拖泥帶水。

金邊眼鏡之後,傅思槿的黑眸閃過厲芒,長臂一攬,南梔纖細的腰身再次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被迫回身的南梔不可思議地瞪他。

幾個意思?

眼見林教授就在眼前,她急死了。

憤怒凝成了一股子岩漿直衝天靈蓋,快要爆發毀天滅地的時候,被理智死死壓住。

“傅斯槿,你給我差不多點!”

“我媽媽的腦瘤已經是晚期了,隻有林教授有可能替她手術!”

“我媽媽平常對你可不薄!”

傅斯槿的黑眸瞥了眼大門的方向。

那裏,林教授正在和幾個醫藥界人士寒暄告別。

“梔子,林教授剛才對你的印象可不太好。”傅斯槿還是那副溫和的模樣,頗為耐心地提醒她。

“如果你這麽貿然地過去,人不一定會搭理你。”

還不是拜他所賜!

剛才如果他直接替她引薦了,林教授壓根就不會誤會她是撈女啊!

南梔清清楚楚聽到自己的天靈蓋裂開一條縫的聲音,裝出來的嬌媚消失不見,從牙縫中擠出口的話陰沉憤怒。

“所以要傅總和我一起去向林教授解釋一下。”

傅斯槿勾起唇,瞥了眼廳門口,林教授已然離開,說出口的話帶著嘲諷。

“解釋什麽,我的……傅太太?”

他說完,轉身離開,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沒留。

南梔一口氣哽住,腦子裏即將噴發的岩漿突然沒了觸發點,就這麽涼在了原處,不上不下地石化了。

她終於聽明白了。

早上他說要在宴會上介紹她是傅太太,被她懟了。

傅斯槿這是在報複呢!

晚宴開始,觥籌交錯之間,傅斯槿端著酒杯站在恭維的人群中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幽黑的鳳目不經意地掃過南梔。

她正往廳門處走去,應該是發覺了林教授已經離開了。

連背影都透著焦急。

Mandy歎了一口氣,“先生,您為什麽不直接和夫人說您已經幫她問過林教授了,看起來她是誤會了。”

傅斯槿移開目光,舉杯和麵前的專家示意寒暄,沒有回答Mandy的疑問。

南梔怔怔站在廳門口,夜色裏,林教授早就不見了人影。

大門敞開著,一股子冷風打著卷兒鑽進廳裏,將她吹了一個透心涼。

為了趕早,她出門急,沒有披外套,一襲單薄的旗袍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材,美是美夠了,隻是一點風都不扛。

南梔孤零零地在門口站了一小會,畢竟是抱足了希望來的,當頭就被澆上一盆涼水,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

嗬!傅斯槿!

她轉頭向大廳中看去。

人群簇擁之處,矜貴的男人依舊端著酒杯,含笑應酬。

初相識的時候她是頂級名校的學生,他是偷渡出來的窮小子,五年後,他是萬眾矚目的新貴,她卻連找個專家給媽媽手術都辦不到。

南梔想罵死自己,怎麽混的!

轉過臉,麵對著漆黑的夜空。

寒風刮過,臉頰一陣冰涼刺痛,南梔抬手一抹,恍然之間,手指之間水跡氤氳濕潤。

“嗤。”

她輕嘲出聲,多久了,她都不記得上次哭是哪一年的事。

落單的南梔一個人站在廳門的背影落在李正德的眼裏,嗬嗬笑了一聲,晃**晃**地走了過來。

“美女一個人啦?”

“喲,怎麽還哭了!”

南梔用手背抹幹眼淚,當作沒聽到,快步走下樓梯。

她不想看到李正德那色眯眯的眼睛,更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狼狽。

高跟鞋就不適合走路,更加不適合快速下樓梯,細膩的肌膚被磨紅了一片,鈍痛隱隱傳來。

“跑啥啊,老子叫你呢!”

出了大廳的李正德失去了耐心,也撕去了那副彬彬有禮的偽裝。

南梔沒有回頭,她知道人就追在身後。

沒有人能幫她,她隻有自己,不止現在,一直都是。

“不就是被傅斯槿甩了嘛,老子之前都和你說過了,他另有所愛的,和你也就玩玩,你要不就和我一起……”

淚水氤氳了視野,白色的大理石樓梯像被連片的白色漿糊粘在了一起,糊成了一片。

“哎!”

腳下一崴,南梔失去平衡。

完了。

她隻來得及抬手護住頭。

這麽高摔下去,但願脖子別摔斷了。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發生。

腰間橫過一隻手臂,南梔在反作用力的帶動下,撲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清幽的鬆香將她包圍。

是傅斯槿。

南梔的第一反應就是抬手推,手剛剛抬起來就被大手握住。

“老實點,你也想像他一樣?”

南梔驚魂未定地轉頭看去,剛剛還追在她身後的肥膩男人正趴在樓梯下方的地上“哎喲”。

粗糲的拇指撫上南梔的臉,她才猛然驚覺自己臉上還有沒拭去的淚痕。

“哭了?”

她看到傅斯槿撚了撚手指上的水漬,高貴地像一尊神祇,不帶絲毫憐憫地注視著她的狼狽。

南梔恍然間回想起五年前,在實驗室不遠處一條小巷裏找到他。

她背著書包站在陽光裏,他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裏。

她把人撿了回去,幫他取得國籍,看著他的事業版圖日益擴大,最終,到了現在他嘲笑她的地步。

南梔用力推他。

效果相反,越是掙紮,他摟得越緊,直到她柔軟的身體緊緊地貼著他,不留一點縫隙。

她怒極反笑。

不放手是吧?

她有的是法子治他!

旗袍絲綢半袖下麵,雪白的藕臂抬起掛上了他的脖頸,紅唇微微撅起,帶著不滿,“低下來點,我腳疼夠不著。”

她紅著眼睛帶著怒氣撒嬌的樣子,是個人都扛不住,傅斯槿黑眸閃過一抹無奈,順著她的意低下頭。

南梔湊近了他的耳際,嗬氣如蘭,口吐蓮花。

“剛才要你當好人的時候你當了壞人,現在來當好人了?”

“用不著。”

傅斯槿抬起身,黑眸中凝著風暴,微翹的薄唇弧度消失。

南梔清楚,他不高興了。

“啊,”她假模假樣地捂嘴,“我忘了,得讓傅總高興,畢竟我媽媽的命還指望著傅總幫我引薦林教授呢!”

“那傅總說說,怎樣才能高興呢?”

她的手指像靈活的蛇一樣鑽進了西裝的領口,輕輕點上了傅斯槿雪白筆挺的襯衣,一筆一畫地輕輕滑動在他心髒跳動的地方。

媚眼輕垂,紅唇勾起,閃過促狹和滿意。

“先回家。”

他的氣息被她勾得不穩,一把握住了她作亂的小手。

南梔輕笑了一聲,“可是人家腳崴了,傅總抱?”

“哎呀,人家還穿著旗袍,走光了就不好了。”

她的另一隻手扒拉著傅斯槿的西裝扣子,那意味,不言而喻。

李正德捂著摔疼的腰站起來,映入眼簾的一幕就是高大的傅總脫下了西裝,幫嬌小的女人圍在腰上。

傅斯槿筆挺的襯衫在夜色中雪白得耀眼,胸前的部位,被用紅色畫了一個的字。

歪歪扭扭的,不過這個字李正德眯著眼睛看了半晌還是認出來了,不由自主地脫口念出:

“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