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裂痕

夜色如水,涼風習習。

聿晉堯開車駛離葉家莊園。

許喬回頭看到兒童座椅上的兩個孩子已經抱著玩偶睡著了,這才把目光轉向他臉上,輕聲問:“今天壽宴上的事,你早就預料到了?”

聿晉堯看她一眼,旋即重新專注前方路況:“隻是有備無患。”

他還沒有那麽神通廣大,能提前知道尚未發生的事。

隻不過,猜到慕大江夫妻不會就此不管慕雪筠。

想逼他鬆口,似乎也隻剩下拿著所謂的救命之恩來輿論綁架這最後一條路。

而名流雲集的葉家壽宴,就是他們狗急跳牆的最好時機。

許喬莞爾,靜靜地看著他,聽他述說。

盡管聿晉堯三言兩語描述得雲淡風輕,但她心裏還是佩服他運籌帷幄的本事。

隻是,想到壽宴最後被氣暈送去醫院的慕老夫人,許喬臉上的笑容又收了收。

聿晉堯感受到她突然沉下來的氣壓,空出一隻手將她的柔荑握在掌心:“怎麽了?”

許喬對上他關切的目光,沒有隱瞞,將對慕老夫人的擔心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慕老夫人和藹謙遜,給她的感覺和慕雪筠一家三口完全不一樣。

許喬第一次見她,心裏卻莫名生出親切的感覺。

更何況,慕錚還救過她和甜寶,她沒有因此放慕雪筠一馬,卻無法對老人家的身體狀況視若無睹。

聿晉堯並沒有和她一樣露出明顯的擔憂之色,可提起慕老夫人,語氣也不似對待慕雪筠一家那麽冷硬:“放心。我已經讓人聯係過照顧老夫人起居的助理施月華,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她會說的。”

慕錚估計短時間內回不來南江市,若是執行任務,慕家人都未必能聯係得上他。

聿晉堯骨子裏就是淡漠的,在乎的人不多。

他關心慕老夫人,更不是因為愧疚。

就算早已知道會造成這種後果,重來一次,聿晉堯也會選擇同樣的應對方法。

“你也不用覺得過意不去,慕老夫人被氣暈送進醫院,責任在古靜蘭身上。”聿晉堯勸她。

許喬回握住他的手,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溫熱,她笑了笑,輕輕點頭:“我明白的。”

就如古靜蘭今天質問聿晉堯是不是想徹底毀了慕雪筠,其實追根到底,毀了她的正是她們母女本身。

也不知古靜蘭此時會不會後悔?

正在醫院的古靜蘭確實後悔了。

但不是後悔今天在壽宴上的所作所為,而是後悔自己和慕大江太大意,竟然被兩個小混混輕鬆套了話,否則聿晉堯哪有那麽容易翻盤?

想到那兩個害了慕雪筠一輩子的小混混,她眼底閃過厲芒,拿出手機打電話聯係了一個叫豹哥的男人,用原本要給那兩個小混混的五千萬買下兩人的命。

豹哥收費一向不低,但辦事牢靠也是道上人盡皆知的事。

這是古靜蘭早就打算好要做的事,不過,原本沒想要這麽快。

可被欺騙被算計之後,她連一刻都等不了了。

重新回到手術室外麵,就被慕大江告知老夫人經過急救已經蘇醒過來,被送去了VIP病房。

古靜蘭收拾好臉上陰狠的表情,一走進病房,立即撲通跪了下來,對著老夫人哭得淒慘悲切。

“媽,我今天那樣做也是沒辦法,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雪筠坐牢啊!”

慕老夫人閉上眼,動作緩慢地轉過身,用背對著她,顯然不想見到她:“出去。”

古靜蘭充耳不聞,膝行著上前試圖去抓她的手:“媽,難道你也要不管雪筠嗎?我求你救救她,今天丟臉都是我和她爸爸的主意,她並不知情啊!您是知道的,她最孝順、最尊敬的人就是您啊!”

慕老夫人沒有鬆動的意思,將手拿開:“出去!”

語調比剛才又重了許多。

眼見她真的動怒,一直站在旁邊充當隱形人的慕大江連忙彎身去拽古靜蘭:“媽才剛剛醒,雪筠的事,回頭再說。”

看了眼慕老夫人的背影,他繼續大聲說,“媽那麽疼愛雪筠,又隻有這一個孫女,肯定不會不管她的,我們別打擾她老人家休息。”

這番話,究竟是說給古靜蘭聽,還是說給慕老夫人聽,大家心中都有數。

兩人離開後,病房裏終於安靜下來。

慕老夫人讓施月華扶她起來靠在**,沉默了片刻,她看向施月華:“你把雪筠在外麵鬧出來的事情都給我說一說。”

聽到她冷淡的語氣,施月華知道老夫人是因為她幫著那一家三口隱瞞她有所不滿了。

她在老夫人身邊工作已經整整十年,比慕雪筠來到慕家的時間還要長。

古靜蘭曾經幾番拉攏她,她沒有完全倒戈,可左右搖擺卻在所難免,收過不少古靜蘭給的禮物和錢。

慕雪筠深得老夫人喜愛,想對付她一個打工的輕而易舉,施月華自認也是不得已為之。

現在事情鬧到這一步,她不敢再繼續隱瞞。

施月華便著重將許喬回國之後慕雪筠做的一些事情娓娓道來,但最後,還是幫忙說了一句好話:“小姐她年紀輕不懂事,雖然犯了錯,但也是因為愛聿家大少愛得太深了。”

慕老夫人沒有接話,嘴唇卻緊緊抿了起來。

她到今天才發現,自己仿佛根本沒有認識過慕雪筠。

她印象中的雪筠,善良懂事孝順。

不說多優秀,但絕對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雪筠喜歡聿晉堯她是知情的,也不止一次為了她主動去找老友聿老爺子提過雙方結親的事,但無論是聿家還是聿晉堯本人,都沒有這個意思。

隻是雪筠不肯死心,一直圍著聿晉堯轉。

她想著女追男隔層紗,聿晉堯或許有一天能看到雪筠的真心,便沒有阻止。

現在回想,悔之晚矣。

除此之外,慕雪筠當年在麗思酒店出了那麽大的事卻沒有告訴她,顯見並未如她表現出來的對她那般親近。

慕老夫人傷心、彷徨,坐在那裏如雕塑般,許久都沒有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