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選擇
許喬返回輸液大廳時,何曉妮父親和他帶來的那群人已經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她母親擁著她的肩膀,也抹著淚離開。看到迎麵走來的許喬,何母衝她頷首致意,腳步卻沒有停下來。
彼時,護士正在給溫家夫妻拔針。
許喬見溫思思撇著臉在賭氣,湊近坐到她身邊:“何家的事情處理得怎樣了?”
她一問,溫思思就忍不住倒苦水:“還不是我媽?她竟然同意不追究何曉妮的責任!”
“你好心勸她,她卻差點毀了你!”
後麵這句話,是對錢加慧說的,還不忘投過去抱怨的眼神。
錢加慧按著手背上的棉簽,視線也看過來,裏頭夾雜著拿溫思思沒辦法的無奈,還有些許不易察覺的喜悅,被女兒關心和重視的喜悅。
她先是謝過許喬的鼎力幫助,然後才語重心長地說起緣由:“何曉妮才剛成年,這件事不是她主觀上去做的,她也主動站出來澄清了。如果執意追究,她的未來或許就會止步於此。”
錢加慧教書育人一輩子,看似嚴厲心地卻柔軟,不願意自己的學生因為一次錯誤蹉跎一生。
許喬曾被她教導過,多少能猜到幾分她的心思。
溫思思也未嚐不明白。
隻是心裏憋得慌,從昨晚鬧到今天,驚恐、憤怒......
各種各樣的負麵情緒壓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錢老師不追究何曉妮,是很明智的選擇。”
許喬轉身,看見聿晉堯朝他們走過來。
步伐從容,渾身上下透著運籌帷幄的泰然。
愣神片刻,他已經走近到身前。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許喬上前兩步,主動問。
聿晉堯剛才親自送劉律師離開,又接到羅康的電話,了解到更多內情。
比如,南江一中並不希望事態擴大化,已經在壓這件事的熱度。
又比如,何曉妮之前就有過自殺傾向,極有可能因為父母鬧離婚的事已經處於抑鬱狀態。
聿晉堯目光在許喬素白的臉頰上停留片刻,然後牽起她的手走到溫家夫妻麵前:“如果她再次想不開,輿論肯定會對錢老師口誅筆伐。”
大多數人,總是習慣傾向於看起來更加弱勢的那一方。
許喬微微蹙眉,下意識轉頭,看向站起身的溫思思,果然在她臉上看到了不甘心。
“那我們就拿他們一家沒辦法了嗎?”溫思思餘怒未消。
聿晉堯道:“可以追究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當然就是何曉妮的父親。
造謠生事、入室打砸、敲詐勒索,都是他帶著人幹的。
溫思思頓時雙眼一亮,臉上的陰霾也漸漸散去。
聿晉堯看向溫家夫妻:“溫老師、錢老師,你們後續有需要,隨時聯係劉律師,他會全力以赴。”
溫利民和錢加慧相視一眼,紛紛表示對聿晉堯的感激。
非親非故,他卻為了他們花費時間和人情。
溫利民道:“小聿、小許,若是有時間,明天中午我和思思媽媽請你們吃頓飯,你們一定要賞光。”
聿晉堯和許喬沒有拒絕他的邀請,隻說等這件事情解決再一起吃頓飯慶祝也不遲。
許喬莞爾:“我和思思是好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兩位老師就別再客氣了。”
說著,從包裏拿出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請帖遞給兩人。
溫家夫妻得知她找到了家人都很高興,仔細接過請帖,表示一定會到場祝賀。
事情告一段落,許喬提出送他們回家。
溫思思說不用:“我和爸媽打車回去就行了。”
雙方在醫院門口分道揚鑣。
剛巧,還在醫院門口撞上了何父被警察帶走。
聽圍觀群眾說,他特意在醫院門口堵著何曉妮母女,因為當街動手惹眾怒,又挨了一頓毒打。
溫思思看著他被押上警車,就差拍手叫好。
回去的路上,許喬心裏琢磨著剛才在醫院裏聿晉堯說的那番話。
聿晉堯看到她蹙眉,大手輕輕覆在她手背上,把柔弱無骨的小手包裹在掌心裏:“在想什麽?”
“沒什麽。”感受到肌膚相貼的熱度,許喬回過神,若有所思,“就是覺得,周晚應該所言非虛。”
“她說了什麽?”
許喬明顯感覺到男人握著自己的手緊了緊,心裏對他緊張自己特別受用,嫣然一笑,提醒他注意開車。
等到紅燈停下來時,許喬才三言兩語將周晚說的話轉述給聿晉堯。
聿晉堯微皺的眉鬆開,大拇指指腹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許喬光滑的手背:“確實像徐政的手筆。”
聽他似乎話裏有話,許喬連忙追問。
聿晉堯淡淡開腔:“如果真是徐政,這件事原本應該還有後續。”
如果溫家為了息事寧人認下這個啞巴虧,接受何曉妮父親的敲詐,那錢加慧言語霸淩的名頭就會坐實。
原本毫無根據的造謠,也會變得有理有據。
如果溫家堅持追究到底,那麽就會有人帶節奏,掀起對何曉妮的侮辱謾罵。
這件事,最終會走向何種程度,就看徐政是想徹底毀掉溫家,還是僅僅給溫思思一個警告。
聿晉堯看著跳過去的紅燈,視線重新專注到前方路況。
“如果徐政想要趕盡殺絕,那麽無論溫家選擇忍氣吞聲還是追究到底,最後的結果,都是何曉妮自殺或者被自殺,然後溫思思的母親跟著被拖進泥潭裏。”
不疾不徐的話語從聿晉堯薄唇吐出來,卻驚得許喬後背發涼。
“徐政他......未免也太......”
許喬寧願聿晉堯的推測是錯誤的,可心裏又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要抱有僥幸之心。
不過是不滿意溫思思做兒媳婦,就要對她一家趕盡殺絕。
季文杭有這樣的父母,許喬不免擔心起溫思思繼續和他在一起,會不會遇到生命危險。
她長舒一口氣,反複地思忖,還是在到家之前做出了決定。
“這件事,我要告訴思思。”
盡管於她而言可能很殘忍,但總比蒙在鼓裏一無所知好。
回到家後,許喬第一時間給溫思思打了電話,把周晚的提醒以及聿晉堯的猜測原原本本告訴了她。
“思思,這件事是真是假,我並不能完全確定。隻是,徐家那邊,你要多防備一點。”
“還有,晉堯已經讓人盯著網上的動態,不會讓人有機會渾水摸魚。”
許喬說完後,手機那頭陷入沉默中。
良久,才聽到溫思思啞著嗓子的回複聲:“我知道了,喬喬,謝謝你。”
思思哭了。
許喬捏緊手機,語氣擔憂:“思思,這件事可能和爺爺奶奶認回我也有些關係。你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和你有什麽關係?季文杭他爸媽從來就沒有看上過我。”
溫思思父母都是高校老師,從小生活也算優渥。
可自從和季文杭在一起之後,她這二十多年的自信幾乎被他家人打落到了穀底。
她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登不上大雅之堂。
“如果不是季爺爺和季奶奶一直堅定地站在我這邊,他對我也很好,我是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這是溫思思第一次在許喬麵前說出想放棄她和季文杭的感情。
許喬親眼見證過兩人一路走來的濃情蜜意,也知道溫思思對季文杭情根深種。
她感受到溫思思的脆弱和疲憊,心裏很不好受:“思思,要不你給季文杭打個電話。如果這事真是徐家在背後指使,他不應該置身事外。”
溫思思嗯了一聲:“我會和他說的。”
稍頓,用力汲氣,“喬喬,我不和你說了,我爸媽喊我。”
聽到手機裏傳來的掛斷聲,許喬忍不住蹙眉。
聿晉堯端了黃阿姨剛做好的奶茶過來,將杯子放在茶幾上,伸手將她眉間的輕皺撫平:“有我在,所有的事情讓我來解決,你別為了溫思思的事情煩心。”
許喬從來就知道,身邊這個男人再可靠不過。
她靠到聿晉堯懷裏,雙手緊緊圈住他的腰。
聿晉堯長臂繞到身後摟住她的腰肢,另一隻手伸長將奶茶拿過來:“一會兒冷了。”
許喬抬起臉龐,湊到他麵前:“你喂我喝。”
聿晉堯從善如流,一手幫她拿著奶茶杯,一手將吸管送進了她唇間。
甜甜的奶茶,一路淌進了許喬心裏。
聿晉堯目光落在她翕動的紅唇上,摟在腰上的手微微收緊。
許喬小口小口地喝了小半杯,便搖搖頭,不想再喝了。
聿晉堯把剩下的奶茶放回桌上。
“別動,你嘴邊有奶漬。”
許喬剛聽到這句話,便感覺到聿晉堯橫在她後腰上的胳膊陡然用力。
她被帶地撲到滾燙的懷抱裏,旋即炙熱的吻落了下來。
男人煞有其事地吮住她的唇,輕輕吸了起來,仿佛真的為她解決了溢出來的奶漬。
輾轉之間,潮濕的舌尖趁著許喬呼吸時搗進嘴裏,又仿佛,是要和她一起品嚐奶茶的香甜。
另一邊,溫思思掛斷許喬電話後並沒有聯係季文杭,而是直接找去了徐家。
她一路暢通無阻地見到徐政和魏蘊宜,順利到不可思議。
似乎,這兩人早就有見她一麵的打算。
徐政在她質問之時,甚至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認了下來。
“我給你兩個選擇。”
“離開文杭。”
“或者,做一個合格的徐家兒媳婦,拿出你的誠意,讓我和文杭的媽媽看看你要和他在一起的決心。”
怎樣的誠意,才能夠算一個合格的徐家兒媳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