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年不見
三個月後,某工地。
傍晚,莫晚晚幹完手裏的活兒,收到了包工頭發給她的兩千塊錢工資。
她小心翼翼地數了兩遍,才把錢放進貼身口袋裏。
旁邊的其他工友三三兩兩結伴成行,歡聲笑語地說要去下館子,從莫晚晚身邊經過的時候,有些人會她打招呼,但沒有一個人招呼她一起。
因為大家都知道她性子孤僻不愛和人打交道。
莫晚晚來到工地食堂,拿出保溫盒裝了些飯菜,剛要離開,忽然食堂門口一陣**。
幾個保鏢打扮的人進來,把門口的人撥到一旁。
莫晚晚不明所以看看四周,發現不少吃飯的人也都湊了過來,人群中,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前兩個月咱們工地發生意外好幾個人受傷了,上麵的領導說咱們工地安全工作不到位,今天特意過來視察的……”
“據說是個富二代,剛才我老遠打眼一瞧,別說,還怪年輕好看的。”
議論聲越來越多,莫晚晚對來視察的人不感興趣,一心惦記著快點回家。
但是她被夾在人群中間,前麵是魁梧有力的保鏢,周圍是湊上來看熱鬧的工友,她想進進不了,想退退不了。
就在這時,一群人簇擁著一個身形頎長西裝筆挺的男人走進食堂,浩浩****,十分惹眼。
平時在工地上作威作福的大包工頭此時點頭哈腰地墜在後麵,在一行十人當中,顯得很猥瑣。
但所有人的視線在這一刻,卻都落在了領頭那人的身上。
一行男男女女當中,這人的模樣尤其出眾,他隻是那麽漫不經心地站在那兒,便仿佛鶴立雞群,使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男人長著一張精致如畫的眉眼,像是一副水墨畫,整張臉上唯一的顏色,便是那紅似點朱的唇。
薄厚適中的唇因為微微抿緊,繃出一條不近人情的弧度,加上他過於漆黑冷淡的雙眸,給人一種極致的疏離感。
然而微微蹙著的眉頭,又帶上了幾分戾色,看起來不是個脾氣很好的人。
他周身彌漫著生人毋近的氣息,整個人氣場強大且壓抑,普通人恐怕連直視他都不敢,從他身邊那些保持一米左右距離的人便可以看出這一點。
強大的氣場令周圍喧囂的人群驟然一靜!
偌大的食堂,在這個人出現的瞬間,仿佛被人按下了靜音鍵,闃然無聲!
直到項目負責人小心翼翼地開口:“霍總,這邊就是咱們工地的食堂……”
男人輕輕頷首:“嗯。”
這聲音仿佛穿過時光的洪流,從極遠極遠的地方傳來,壓過了周遭的嘈雜,飄飄渺渺地落在莫晚晚心頭,一如既往的冷冽。
霍蒼!
這個名字轟然砸在莫晚晚心底裏,刹那間掀起驚濤駭浪!
她曾經最愛的,也是曾經一手將她推入深淵的男人!
莫晚晚怔怔地看著逆光中佇立的男人,有那麽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開始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扭曲,所有的聲音遠去……
恍惚間,她好像又回到了過去。
冰冷的手術台、明亮的手術燈、她乞求的哭喊和男人無情的話語,以及來自身體的撕裂般的疼痛。
反複逃走又被抓回去的絕望,還有牢獄裏令她無數次瀕臨死亡的折磨,全都如同潮水般鋪天蓋地的襲來。
霍蒼這個名字,對她來說如同跗骨之蛆的詛咒,動一下便撕心裂肺的疼。
三年不見,他背脊依舊挺拔,著裝依舊一絲不苟,看上去和過去沒什麽兩樣。
那一張俊美的臉足以令無數女人為之瘋狂,她也曾瘋狂的喜歡過,可是對如今的她來說,有關這個人的一切,都是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她臉上的血色歘地消失幹淨,極度的恐懼令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她下意識後退,冷不丁地撞上身後的人。
她顧不上其它,驚慌失措地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引來一片怨聲載道。
“幹嘛呀,你踩我腳了!”
“擠什麽擠,趕著去投胎嗎!”
“莫晚晚!你想死啊,老子手機被你撞掉了!”
莫晚晚不小心摔倒在地,但身上的疼痛絲毫比不上心頭的恐懼,她聽見別人叫她的名字,頭也不敢回,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就跑。
全然不知,門口的男人正死死地盯著她的背影!
項目負責人和其他人見霍蒼盯著人群**的方向,也不約而同地多看了兩眼。
項目經理還沒回過神,便聽見大老板問:“剛才跑出去的那個女人是你這裏的工人?”
經理還沒說話,包工頭立即上前,諂媚地說:“是的,霍總。她叫莫晚晚,在咱們這裏幹了兩個多月了,平時非常吃苦耐勞,人也老實,就是性子有點孤僻,估計是沒見過什麽大人物,忽然見到您有點害怕就躲起來了。”
項目經理:“……”這小子是個會拍馬屁的。
霍蒼聽了,忽然短促的笑了一聲。
這一抹笑寒意逼人,殺氣騰騰!
三個多月的時間,他幾乎將整個江城翻了個底朝天,沒曾想,她竟就藏在眼皮子底下!
見到他就躲,真是好極了!
——
莫晚晚一口氣衝出工地,回頭沒有看見霍蒼,也沒有他派來的人,這才鬆了口氣。
微風襲來,她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此時被風一吹,透著徹骨的寒意。
明明是夏末初秋的天,空氣中還很燥熱,她渾身卻止不住的發冷。
她以為自己和霍蒼這輩子不會再有想見的機會了,沒想到再見他,竟是在這種境況下。
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霍總,而她這個當初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霍太太,如今隻能蝸居在這裏,幹著苦力,苟且偷生。
他剛才有認出自己嗎?
應該是沒有的。
她現在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和從前大相徑庭,他應該是沒有認出來的。
她在監獄三年,他一次都沒有來過,想必他早已經和心愛的女人結了婚,把她這個小醜拋諸腦後了。
也好,她本就不該和他有什麽牽扯,如今一切不過是回到了原本的軌道罷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變得粗糙的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隨後深吸一口氣,甩了甩頭,像是要把腦子裏所有紛亂複雜的思緒甩出去。
而後踏著夜色走向公交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