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有情人的別離

現在距離高考隻有一個多月,如果不是因為老人情況真的不理想,江父是不會特意讓人給兒子拍這份電報的。

江翰學看完電報後,心就揪了起來。

小時候江父江母工作繁忙,經常把他送到爺爺奶奶家,可以說他是奶奶一手帶大的,祖孫倆感情很深。

江翰學急著回去,可下鄉的知青想要回城,不是件容易的事。

幸好江家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提前打通了關係,不然江翰學回家的事恐怕就要卡在跟錢進步要介紹信這一環節上了。

江翰學拿到介紹信回知青點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蘇文芝沒等到江翰學,已經拿著飯盒回了家,打算吃完飯再跑一趟。

江翰學沒見到蘇文芝,想了想還是還是寫了封信,簡單交代了情況,拜托知青裏跟蘇家走得最近的任葉芬轉交給蘇文芝。

之後,餓著肚子的江翰學踏著夕陽趕往鎮上的車站。

任葉芬拿著信回宿舍,嚴小芬好奇湊上去,“哎,葉芬,江知青給你封信幹什麽,該不會是……”

麵對嚴小芬打趣的話,任葉芬解釋道:“江知青說他家裏老人病重,要趕回去一趟。信是他讓我轉交給蘇文芝同誌的,估計是為了說明情況,畢竟江知青之前一直在輔導蘇文芝同誌學習。”

“說明情況讓你傳個話不就行了,用得著特意寫封信嗎?”嚴小芬小聲嘟囔了一句,倒也沒糾纏,低下頭繼續學習了。

正在看書的薑美麗豎著耳朵聽兩人說話,餘光看見任葉芬把信塞在枕頭底下,手指動了動。

等任葉芬洗漱完端著臉盆回來的時候,發現一群人圍在她睡覺的位置,彎腰不知道在做什麽。

“怎麽了?”任葉芬有了不好的預感。

幾個女知青朝任葉芬看去,都沒說話。

任葉芬發現幾人手裏拿著毛巾,走近一看,自己的床鋪上一大片濕痕,尤其是枕頭位置,最為嚴重。

任葉芬想到枕頭底下的信,趕緊放下盆,把它拿了出來。

信已經泡了水,濕噠噠的樣子讓任葉芬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

“誰幹的!”任葉芬語氣非常不好。

因為上輩子的事,她對蘇家,尤其是對蘇文芝十分愧疚。這輩子蘇文芝和江翰學把錢國勝送進了牢裏,她對他們兩個又多了份感激。

兩個人的感情之路本來就因為蘇文芝父母的反對變得十分艱難,現在江翰學突然走了,隻留下這一封信。

要是連信都沒了,那蘇文芝該多傷心,她的父母又該怎麽想江翰學?

任葉芬自責極了,她就不應該把信放在枕頭底下,要是她隨身揣著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

薑美麗抖著嗓子裝可憐,“對,對不起葉芬,我就是想喝點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絆了一跤。我,我給你洗幹淨!”說完就放下手裏的搪瓷缸子要過來扯任葉芬的床單。

任葉芬又不是傻子,薑美麗平時喝水用的是個吃完水果罐頭後剩下的玻璃瓶子,那麽大的搪瓷缸子她也隻有在打飯的時候會用。

而且看床鋪和信被浸濕的程度,薑美麗怕是往搪瓷缸子裏倒滿了水。

她是水牛嗎?一次要喝這麽多水!

空著的那隻手製止了薑美麗的動作,“你今天給我洗,我晚上睡什麽?睡床板上啊?”

“我的床給你睡!”薑美麗立馬說。

“那這個呢?”任葉芬捧著信質問薑美麗,“江知青給蘇同誌的信你怎麽賠?”

“我,我……”薑美麗囁嚅著說不出話,眼睛一紅,眼淚就滾了下來。

其他女知青見了,連忙上前安慰,甚至還有人覺得任葉芬太咄咄逼人,站出來替薑美麗說話。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在這兒怪美麗也沒用。你不是說了麽,信是江知青寫了跟蘇同誌說明情況的。既然沒了,那你就直接跟她把事說了不就行了?”

“對啊,又不是什麽大事,美麗又不是故意的。”

“實在不行,咱們今晚就擠擠,總能勻出一個人的位置。你這些褥子洗了在外頭風吹一晚上也就幹了,別為難美麗了。”

任葉芬充耳不聞,隻拿眼睛死死地盯著靠在另一個知青懷裏啜泣的薑美麗。

良久,任葉芬什麽都沒說就出了宿舍。

一出來,任葉芬就遇到了來找江翰學的蘇文芝。

蘇文芝隻在穿過來第一天的時候跟任葉芬說過話,不過那並不是什麽愉快的回憶,之後她們也就沒什麽交流了。

就算蘇文芝來找江翰學的時候兩人遇到,也隻是互相點頭示意。

因此蘇文芝見到任葉芬,看她抬著手捧著個東西,即使好奇也沒有問,隻是像往常一樣微笑著點了點頭。

任葉芬沒想到蘇文芝這麽快就來了,她本來還想試著在灶膛裏生把火,把信烘幹,這下也來不及了。

紅著臉,任葉芬走到了蘇文芝跟前。

蘇文芝有些受寵若驚,女主這是要主動找她這個炮灰說話了?

“蘇同誌,江知青的奶奶病重,他趕回家了,剛走沒多久。”任葉芬把事情辦砸了,心虛得不敢看蘇文芝的眼睛,“這是他給你留的信。”

捧著信的手往前遞了遞,“對不起,我放在枕頭底下,薑美麗把水撒我**,弄濕了。”

蘇文芝一聽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也沒怪任葉芬,“麻煩你幫我烘幹一下,我去找江翰學。”

不等任葉芬有所反應,蘇文芝已經撒腿跑了出去。

蘇文芝打算去追江翰學,既然江翰學出發沒多久,說不定她就能追上呢?

那封信被水泡成那樣,就算烘幹也不可能看清上麵的所有內容了。

她想到了她的親生母親,那個被丈夫拋下的可憐女人。

蘇文芝知道江翰學不是那樣的人,可在這個她並不熟悉的年代,她害怕會發生一些不可預料的事。

她想跟江翰學當麵告別,即使以後因為一些原因再也見不到他,她也能少一些遺憾。

風聲在耳邊呼嘯,蘇文芝奔跑在田間小路上,兩旁是剛長出一小截的秋麥。

也許江翰學回來的時候它們已經結出了果實,也許他再也不會見到這片稻田,這又有誰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