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禍水
“真是遠呀！”劉麗在河邊助跑一下，踩穩石頭衝到對岸。
“等咱們考上高中，就沒有那麽遠了。”葛娜回答。
高中建在新街上，這條新街最東邊就是高中和百貨樓，最西邊就是她們村。
即使上了高中，上學路依舊漫長。
兩人正低頭匆匆地趕路，兩包瓜子突然就出現在她倆麵前。
葛娜抬頭，喜滋滋地咧嘴一笑，接了瓜子撕開就嗑，小嘴兒脫粒機一樣吐著瓜子片，知趣地大步朝前走。
劉麗一本正經拒絕：“我快遲到了，你別耽誤事。”
宋乾坤笑著把瓜子丟給她：“不耽擱你時間，你丫頭長能耐了，竟會禍水東引了！嗬嗬！”想到昨晚老爸回家大發脾氣，知道原因後真痛快。
“什麽叫禍水東引？你爸就是禍水，你們一家都是禍水！”劉麗抬手接了瓜子，伶俐反擊。
宋乾坤笑得更開心，他低頭向劉麗笑：“雖然我知道自己模樣長得好，不過被你提升到禍水級別，這感覺還挺好！”
隻看他五官精湛，目如星辰流盼，長眉英氣飛揚，此刻如黛眉目，正肆意朝著她綻放。
劉麗呆住，兩手捏著瓜子袋都忘了撕，原來真有男子秀色可餐呀！
“喂——回神啦！”宋乾坤瞧她的呆模樣，啼笑皆非。
劉麗低頭，掩飾一般開始用力撕包裝袋。
因為緊張，反而越來越撕不開，她瞪了宋乾坤一眼，凶巴巴地把袋子又丟給他。
宋乾坤又笑，接了撕開，遞給她。
劉麗若無其事地接了，低頭嗑著瓜子，隻是那一點點染了粉色的白皙頸子出賣了她的羞澀。
宋乾坤看著那嫣紅色的小嘴唇靈巧地動著，瓜子皮就翻飛著蝴蝶一樣落到了地上，一時間有些嫉妒瓜子了。
“你慢些吃，掐住了怎麽辦？”
“你不是醫生嗎？你跟在身邊，我怕什麽！”劉麗給了他一個小白眼。
隻見他粲然一笑，湊近去：“你不怕？我跟在你身邊，你真不怕？”
“切，不怕！”劉麗表示不屑。
“那就好，我今兒就一直跟著你，行不？”他的聲線蠱惑，帶著期待。
“嗯，隻要你無所謂，你還可以跟到我們學校，跟到我們教室。”劉麗說著，覺得一根帶子的書包背著真是勒肩膀呀！就抬手取了，讓他幫忙拿著。
宋乾坤看看周圍路過的行人，覺得這丫頭膽子真大。
兩個年輕的異性，在大路上說說笑笑一起走，難道她沒有看出他的狼子野心？
或許她壓根兒就沒有意識到這行為意味著什麽。
劉麗壓根兒沒想起來這個時代的社會風氣，她磕著瓜子，神態悠然。
“你該中招考試了，你打算考咱們這裏的高中還是中師？中專？衛校？”宋乾坤狀若無意地打聽。
“我為什麽要考這些？”劉麗意外地反問。
宋乾坤覺得這還用他這社會人來解釋，不是初三學生的常識？不過還是認真地回答：“好學生都是考中師或者中專，考上就是公家人了，上學不交學費還發糧票。”
“沒想過！”
“一中和中師、中專三類不能同時填呀！”宋乾坤說。
“我姐姐在一中，我當然也是要考去一中了！”
“一中可不好考，你休息了那麽久，成績不會拉下嗎？”其實他想說的是，你成績肯定落下，一中就別瞎想了。
可看劉麗那張理所當然的小臉，他覺得說實話會被揍。
“姐就是一天學也不去，照樣想考哪裏，就能考到哪裏！”劉麗囂張地刺激他。
宋乾坤活了這麽大，真沒見過吹牛吹得這麽清新脫俗的人。
劉麗朝他粲然一笑，繼續朝他心口丟小刀子：“別呆了，學渣是無法明白學霸的自信的！”
學渣？學霸？雖然沒有聽過這樣的詞語，那鄙視的惡意讓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宋乾坤覺得這小丫頭嘚瑟的樣子十分欠扁。
再看看已經快到初中門口了，他不想多事。
宋乾坤故作生氣地把她的書包遞給她，說：“給你，學渣就先走一步了。”說完大步流星朝前走了。
葛娜笑著站前邊扭頭等著劉麗。
兩個人快到校門口，看到一個挎著嶄新的軍用包、打扮時髦的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她站在台階上好像在等人。
那姑娘走過來，十分熟悉地攬住劉麗的肩膀：“麗麗，你身體恢複得啥樣了？”
“才好，今天第一天上學，姐，你怎麽來這裏了？”劉麗寒暄。
“嗬嗬，來給你發喜糖呀！我結婚的時候，姨夫去送我出嫁，說你落水受了驚嚇，躺著養身子，無法去送親。我很擔心，這不抽出些時間，就趕緊過來看看你。”說著就從包裏取出一包喜糖，撕開抓了一把給葛娜，剩下的都一股腦兒裝到劉麗的書包裏了。
葛娜看到竟然是大白兔奶糖，就喜滋滋地接了道謝，叮囑說：“姐妹倆有話快說，馬上就遲到了。”說完她就先跑了。
劉麗看著表姐王俊玲，想起上輩子的事。
表姐是個大學生，在縣陶瓷廠做設計員，一直跟她挺親的，經常給她送東西。
之後，表姐結婚，沒一個月丈夫就病死了，被婆家人淨身趕走，住在陶瓷廠的宿舍裏，落得個克夫的壞名聲。
後來表姐身體不適，在醫院裏查出懷孕了，不知怎的婆家就知道了，拘著她生下來遺腹子，又被婆家抱走，總之，上輩子好像被欺負得很可憐。大姨為這個女兒幾乎哭瞎眼。
此刻，看著眼前熟悉的人，她心裏有些發酸，拉著表姐的手，好奇地問：“姐，我姐夫呢？”
王俊玲微微歎了口氣：“你姐夫前些天得了奇怪的病，去省裏治療了。”
“怎麽就直接去省裏了？縣裏、市裏都不行嗎？”
“嗯！”
“姐姐，別擔心，省裏的醫生、專家見多識廣，肯定能治；不過你既然來了，我和你一起去找我爸，一家人有事說道說道，你心裏也有個底。”
王俊玲覺得小丫頭好貼心，不過拒絕她一起去：“你去上課吧，都初三了，不敢再耽誤時間了，我自己過去見見姨夫，給他說說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