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安的什麽心

直到被周瑾寒壓在身下,穆清葭才聞到他身上帶的酒氣。外頭天色才將將暗下來,青天白日的,這是去哪兒吃了酒跑回來撒酒瘋?

穆清葭被拖著疾走了一路,此時再遭酒氣一熏,本就蒼白的臉越加沒了血色。她忍著胃裏的翻江倒海偏頭躲過周瑾寒的親吻,再是好脾氣此刻也升起怒火來。

“王爺,周瑾寒!你放開,你到底要幹什麽!”

天才剛暗,屋子裏頭還沒點燈,隻有遲遲的暮色從窗外灑進來,靉靆朦朧,顯得周圍寒氣越發濃。

周瑾寒單手扣住穆清葭的手腕,將她的兩隻手都禁錮在頭頂,眸色比暮色還要更深。他惡狠狠地盯著身下的人,看著她臉上寫滿的抗拒,冷笑道:“幹什麽?你我夫妻,此刻躺在同一張**,你說要幹什麽?”

“你放開!”穆清葭掙紮著,怒瞪他道,“王爺,你是吃酒吃瘋了嗎?我如今懷著身孕,你這是想要一屍兩命嗎!”

“你若懷疑是我將簪煙推入水中想置她於死地的,大可以直接質問!”她的語氣冷了一冷,一字一頓咬牙:“何必用這種方式羞辱我?”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穆清葭忍不住有些哽咽起來。

他究竟當她是什麽?一個傀儡,一個玩物嗎?在他眼裏,她就是可以這樣如同一個物件似的,遂他的心意當眾被拖來拽去,成為他發泄的工具嗎?

在他眼裏,她難道就沒有絲毫自尊心,就應該被折辱嗎?

他將她當做簪煙的替身也好,決定休了她也好,至今還要用她當靶子來抵擋司空鶴射向簪煙的暗箭也好,她都已經認了。難道這樣還不夠嗎?究竟還要她退讓到什麽地步才行?究竟要怎樣他才能滿意?

“羞辱你?”周瑾寒垂眸看著穆清葭眼底的排斥和怨恨,看著她盈盈閃動的淚光。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扣著她手腕的力道越加收緊,“在你看來,我的親近,竟是一種羞辱麽?”

“是。”眼淚從眼尾劃入發際,穆清葭倔強地回視著周瑾寒,“王爺,你不是說了麽,這三年來隻是把我當做了簪煙的替身而已。如今正主的身體已經要康複了,我這個替身也該下場了。”

穆清葭嘴唇顫抖著,卻再沒忍住,將心底的埋怨盡數說了出來:“你我之間這份用謊言和虛假堆砌起來的夫妻情,不是很快就要到頭了麽?算我請求你,王爺,你放過我吧……”

周瑾寒的眼眶紅了起來。他像是被穆清葭的話傷到了,惡狠狠地盯著她,沉聲問道:“如今休書都還沒寫給你,你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走了,對嗎?”

“王爺,你忘了嗎?你愛的人隻有簪煙姑娘一個。”穆清葭答,“我主動退開,不是正好成全了你們青梅竹馬的這份感情,難道不好嗎?”

聽著穆清葭語氣中的疏離,周瑾寒猝然低笑了一聲。

“穆清葭,你究竟……有沒有心?”他低下頭去,將臉埋入穆清葭的頸窩,語調低低的,叫人聽著莫名難過。

“是不是無論我怎麽做,都遠遠敵不過司空鶴的一句話?”

周瑾寒像是醉了,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穆清葭有些聽不明白。

不是在說他們還有簪煙的事情,怎麽突然又扯上了司空鶴?

“王爺。”穆清葭掙動著手腕,“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你先放開我!”

因這個曖昧的姿勢,灼熱的呼吸正噴在耳後。屬於周瑾寒的氣息將她籠罩,如同在空氣中織就了一張網,撲麵而來的危險,讓她無處可逃。

“你怎麽會不明白?你心裏明明清楚得很!”周瑾寒覆在穆清葭的身上,跟個耍無賴的孩子一樣,“穆清葭,你怎麽這麽狠心?你怎麽能對我這麽狠心?”

“你——!”穆清葭被他這倒打一耙的行為氣得頭都暈了。

明明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她心口上捅刀子,明明是他將她這三年的付出棄如敝履,明明是他決定休了她,可到頭來,他卻來責怪她狠心?

真是天大的笑話!

穆清葭氣不過,可偏偏手和腳都被禁錮得掙脫不了。她深呼吸了幾回,張口咬住了周瑾寒的肩膀。

她咬得很用力,像是發怒的小獸一般,眼睛裏都露出了凶光。周瑾寒被這尖銳的刺痛激得肩背肌肉一僵,從穆清葭的頸窩裏抬起頭來。

他鬆開了禁錮著穆清葭的力道,手掌撫著她的發頂,看著她的情緒逐漸平複下來。

這一刻,兩人相顧無言。

連空氣都是沉默的。

外頭的天已經徹底暗了。他們置身在幽夜中,隻有離得這樣近了,近到呼吸都在交纏,才能堪堪看清對方的表情。

不知為何,穆清葭看著周瑾寒濃睫低掩的模樣,覺得他此時像是在難過。

“王爺。”穆清葭問他,“你到底在氣我什麽?”

是她真的做錯了什麽嗎?還是她根本什麽都沒做錯,隻是不幸成了他遷怒的對象?

“我也不知道究竟在氣什麽……”周瑾寒低低歎道。

他一下一下輕撫著穆清葭的發,眼底仿佛有月色在浮動。

他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有些瘋了。

明明說過了要跟她分開,明明用了最冷酷最刻薄的方式澆滅了她對自己的期望,明明如她所言,自己隻不過把她當成了簪煙的替身罷了。

可是當她順從地接受了這一切,當她平靜地將他推向簪煙,當他看到她眼中的不在乎,他卻控製不了地怒火中燒。

他發現,自己竟接受不了她不在乎。

他接受不了“她不愛他”。

“葭兒……”周瑾寒忽的問道,“若我可以將你身上的蠱蟲取出,你願意留在王府,留在我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