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哪怕你去討飯吃我也跟著你

“相公,你快看看虎哥兒,虎哥兒不吭聲,他也不哭了……”

青娘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她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寒冷,隻不住地揉搓著孩子的小手小腳,裴顯峰接過兒子,就見兒子的小臉凍得青白,他為孩子脫去了所有的衣裳,將孩子覆在自己胸膛,用自己的體溫暖著懷裏的小兒。

山洞裏燃著火堆,青娘偎在丈夫身邊,她的眼睛裏仍是驚怕至極的光芒,隻不停地喚著孩子的名字,不知過去多久,虎哥兒在父親的懷裏打了個激靈,終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虎哥兒,咱們沒事了,沒事兒了……”青娘的淚水落了下來,將孩子抱了過來,將自己的臉貼上了孩子的。

裴顯峰張開胳膊將母子倆都是擁在懷中,男人胸膛的暖意與火堆發出的溫暖漸漸讓青娘的身子變得柔軟,她將烘幹的衣服裹在孩子身上,解開衣襟去喂孩子,許是受了驚嚇,又許是剛落了水,她的奶水很少,虎哥兒吸吮了一會兒又是小聲哭了起來。

“相公,虎哥兒會不會有事?”青娘擔心極了,生怕孩子會發燒,會生病。

他們現在待的山洞陰暗潮濕,雖然裴顯峰生了火堆,但也不是能久住的地方,大人或許勉強能受得了,可虎哥兒還這麽小,他不能在這裏待下去的!

可他們還能去哪兒呢?青娘想起了那些村人,想起了邢大娘,也想起了裏正和族長,甚至就連她的母親都在逼著她殺了自己的孩子!村子是回不去了,但他們還能去哪?在大梁,還能不能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裴顯峰撫了撫孩子的額頭,聽著孩子細弱的哭聲也是覺得心如刀割,他抱緊了青娘,低聲告訴他,“不要怕,等咱們將身上的衣裳烘幹,咱們就往深山裏走。”

“深山裏……會有活路嗎?”青娘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問道。

“我先前去山裏打獵的時候,曾找過一處僻靜的地方搭了個小木屋,咱們就去那兒先落了腳再說。”

聽著丈夫的話,青娘微微安心了些,她低下頭複又去看懷中的兒子,一心盼著小小的虎哥兒能熬過這一關,她甚至不敢去想,倘若虎哥兒真的撐不下去,她要怎麽辦,又會怎麽做……

“對不起,青娘,是我連累了你們母子。”裴顯峰的眼中有痛色閃過,他輕輕地撫著青娘的麵龐,聲音中充滿了歉疚與心疼。

“不怪你,”青娘的心又是酸了,她迎上裴顯峰的目光問了句,“聽他們說你打傷了官差,在半路逃跑了?”

“嗯,我不能進縣衙,等進了縣衙再想逃脫就不容易了。”裴顯峰望著妻兒蒼白的臉色,聲音也是低啞了下去,“我隻以為他們想對付的人是我,沒想到……他們連和你孩子都不放過。”

青娘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你藏在樹林裏,是在找機會回來見我和虎哥兒嗎?”

裴顯峰點了點頭,當日他逃脫後便回到了村子,哪知裏正已是派了人將青娘母子看管了起來,他曉得他們是為了引誘他出來,他隻得耐著性子,尋機將青娘母子接走。

“讓你和虎哥兒受苦了。”裴顯峰黑眸中憐意大盛,輕輕地抵上了她的前額。

“隻要我們一家人能在一起就足夠了。相公,我們以後就在山裏住,咱們慢慢多搭幾間屋子,山裏有那麽多的野味,我們總能活下去,能把虎哥兒養大。”青娘已是下定了決心,決意與丈夫前往深山。

“到了這一步,你還是不怨我,還是願意跟著我?”裴顯峰的黑眸震動了,他深深地看著懷裏的妻子,他害得她被同村人辱罵,被人欺辱,甚至害得她們母子丟了性命,可她卻沒有絲毫的怨言,一如既往地體諒著他。

大燕容不下他,大梁也容不下他,天下之大,卻沒有他的容身之所,可這個小娘子……也隻有這個小娘子,仍是死心塌地地跟著他。

“嗯,我跟著你,不管你是將軍府的公子,還是雜貨鋪的老板,我都跟著你,哪怕你成了階下囚,哪怕你去討飯吃,我也跟著你,”青娘的眼睛閃爍著清潤的水光,“我牽著虎哥兒,幫著你捧碗。”

“傻瓜,”裴顯峰的眼眶中有熱潮劃過,他微微笑了,將青娘和孩子都是扣在了自己懷裏。

入夜後,裴顯峰帶著青娘來到了這一處木屋前。

青娘已是倦得狠了,山路崎嶇不好走,她一雙腳都是磨破了,可仍是咬著牙牢牢地抱著孩子,她身上披著丈夫的衣裳,唯一讓她覺得欣慰的是懷中的孩子身子軟軟的,溫溫的,虎哥兒沒有發燒。

眼下這個情形,若孩子生了病,簡直是雪上加霜,讓人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進了木屋後,裴顯峰很快在灶膛中生了火,這間屋子不大,但蓋得還算結實,牆角處有一張石頭與木頭一起搭成的床,**堆著兩床皮褥子,雖然有些腥臊味,但蓋在身上卻是十分的柔軟與暖和。

裴顯峰將妻兒安頓好,自己取出了留在木屋中的弓箭,看那樣子是要出門。

“相公,你去哪?”青娘從皮褥子中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去給你抓些野味回來燉湯喝,沒有湯,哪來的奶水喂孩子?”裴顯峰握住了她的手,溫聲安撫著她。

“那,你早些回來。”青娘慢慢地鬆開了自己的手。

裴顯峰曉得將她和孩子丟在這小木屋裏青娘肯定是會害怕的,畢竟這裏是深山老林,人跡罕至,並有凶獸出沒。

莫說青娘會害怕,就連他也不放心就這麽離開。

裴顯峰將響箭取出,十分耐心地教著妻子該如何使用,“這是響箭,若你和虎哥兒遇見了什麽事,你就將這箭發到天上,我聽見動靜就會即刻趕回來。”

青娘有些好奇地看著那響箭一會兒,她用心記下了裴顯峰的話,她攥緊了那響箭,與裴顯峰點了點頭。

裴顯峰扣住她的後腦勺,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而後起身離開了屋子,並為妻兒將木屋的門關好。

待裴顯峰走後,青娘發了一會兒呆,木屋裏雖然簡陋,但爐膛裏燃著火,她身上的褥子也是暖融融的,讓她越發覺得疲倦起來。

她在**躺下,實在累得很了,隻將虎哥兒攬在臂彎,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青娘嘴巴中喚著孩子的乳名,從睡夢中打了個激靈,倏然睜開了眼睛。

她還記得睡得朦朦朧朧時,虎哥兒曾哭鬧過一會兒,待她將**塞進孩子嘴巴後虎哥兒停住了哭泣,她又是進入了夢鄉。

可此時她的懷裏已是空空如也,虎哥兒不見了!

青娘從**坐起了身子,不等她喚出孩子的名字,就見屋子裏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許是不讓孩子哭鬧,他抱著孩子在屋子裏慢慢地踱著步子,爐膛上的瓦罐裏燉著肉,空氣中則是彌漫著一股誘人的肉香。

聽見了青娘的動靜,裴顯峰轉過身,抱著孩子向著青娘走去,口中隻與孩子笑道,“走,咱們來找娘。”

青娘張開胳膊從丈夫懷裏接過了兒子,外麵的天色都已是暗了,她有些茫然地向著裴顯峰看去,輕聲問了句,“相公,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沒有,你隻是太累了,”裴顯峰為她捋好了碎發,溫聲問出了三個字,“餓了沒?”

青娘已經許久沒有吃東西了,他這不問還好,一問青娘隻覺得肚子裏餓得咕咕叫。

裴顯峰又是笑了,他拍了拍青娘的手,說了句:“等著。”

青娘看著他走到了那瓦罐前,倒出了一大碗肉塊與肉湯,端到了自己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