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馴馬

“相公!”

青娘的心提了起來,她幾乎沒有看清裴顯峰是如何上的馬背,他的身形是那樣的快,那馬兒被他攥住韁繩,不住的嘶鳴,可不管那馬兒如何發瘋,都無法甩脫裴顯峰,裴顯峰雙腿夾住馬腹,對著那匹馬嗬斥了幾聲,幾個起落,竟是將那匹烈馬馴服了。

那匹馬兒停止了發瘋,變得溫順起來,一旁被這馬嚇壞了的行人才慢慢恢複了神智,都是對著裴顯峰稱讚個不停。

裴顯峰下了馬,牽著馬韁向著青娘走去。

青娘的臉色仍是有些蒼白的,方才的那一幕的確太過驚心動魄,她的心全拴在裴顯峰身上,生怕他會被那匹發了狂的馬兒甩在地上。

“別怕,沒事了。”裴顯峰溫聲哄著她。

青娘的心“砰砰”跳著,見裴顯峰的確沒有受傷的樣子,才微微踏實了些。

“敢問是這位壯士,馴服了我們的烈馬?”

有兩人快步上前,其中一人打量了裴顯峰一人,與其拱手言道。

裴顯峰亦是向著出聲的人看去,他沒有出聲,隻點了點頭。

“這馬剛從關外運回來,性子烈得很,今天一個不注意,竟是讓它跑到了街上傷人,幸虧有壯士出手,馴服了這畜生!”那人似乎十分感激,與裴顯峰又是作了一揖。

“好說。”裴顯峰見狀,也是拱起手還了一禮。

“若真是你們的馬,那就應當看好它,要真讓它傷到人,那又該怎麽辦?”青娘忍不住開口,方才受了一場驚嚇,險些將懷裏的藥都撒了出去,若沒有裴顯峰在,她怕是早已被撞倒在地,不止是她,還有街上的其他人怕也都要傷在馬蹄下,既然飼養了馬兒,又怎能放了它來街上傷人呢?

“小娘子說的是,的確是我們疏忽。”那人倒仍是好脾氣,與青娘十分和氣地笑了笑,而後將目光複又轉向了裴顯峰,說,“看壯士好身手,我們主人方才也在,還請壯士能進酒樓一敘。”

那人說完,手指向著身後不遠處的一座酒樓指去。

裴顯峰將韁繩歸還,隻言了句,“不必了。”

見裴顯峰要走,那人連忙挽留,裴顯峰微微蹙了蹙眉,不等他出聲,就聽一道嬌媚悅耳的女聲自身後響起,與自己道出了幾個字,“壯士請留步。”

青娘轉身看去,就見一個女子帶著兩個隨從緩步走來,她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烏發如雲,肌膚如雪,周身上下並無什麽首飾,就連衣裳也是素色的,可舉手投足間偏生透著一股嫵媚,吸引人的眼睛。

“這位就是我們老板。”方才出聲的男子與裴顯峰解釋道。

聽著這話,青娘心裏更是訝異了,沒成想這男子口中的老板竟會是這樣年輕,又是這樣美貌的一位女老板。

“壯士方才當街馴服烈馬,身手了得,壯士既然有這樣的好身手,不妨來我們馬場如何?”那女子眼眸晶亮,帶著笑意,竟是當街向著裴顯峰發出了邀請。

男人的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沉著冷靜,“是什麽馬場?”

“我們在城東的馬場飼養了上百匹駿馬,都是關外的名駒,每匹馬都價值百金,可我這些手下毛手毛腳,才會出了今日這樣的禍事,我們馬場正缺您這樣的馴馬高手。”那女子唇角含笑,聲音柔和,當真是不卑不亢。

“壯士若有顧慮,也可以隨我們先去馬場瞧一瞧再做決定。”見裴顯峰麵色微動,那女子又是吐出了一句話來。

裴顯峰將青娘安置在醫館歇息。

“相公,你要和他們去嗎?”青娘向著醫館外看了一眼,與裴顯峰小聲問道。

“別害怕,我過去看看,你就在這等我,若是餓了,讓藥童跑一趟去給你買些吃的。”裴顯峰一麵說,一麵將剩下的錢全都交給了青娘。

“你拿一些,我要不了這樣多。”青娘有些擔心,雖說這光天化日的,裴顯峰也不是姑娘家,不至於有人牙子拐賣他,可對方這麽多人,又與他們素不相識,見丈夫這般跟人家走,青娘心裏總歸有些不踏實。

“我不用。”裴顯峰將錢全留給了青娘,自己則是與那幾人一道離開。

青娘望著丈夫的背影,一顆心惴惴不安的,到了飯點時有小藥童給了她兩塊點心,她也沒有胃口,勉強吃了一塊,另一塊則是留下來給裴顯峰。

許是見她擔心,有小藥童悄悄道,“姐,你別擔心,方才那女子是我們這有名的連大奶奶,她做的都是正經生意,沒事兒的。”

“連大奶奶?”青娘念著這四個字,她雖然也曾聽人說過,在城裏也會有女子拋頭露麵做生意的,但還是第一次瞧見。

“這連大奶奶了不起啊,她嫁到了連家,但那連大爺是個癆病鬼,沒兩年就死了,連個後也沒留,多虧了她一個女人家頂起了連家的家業,去關外采辦,運送藥材,聽說還和大宛那邊的人做交易,買了這些駿馬,一個女人家比男人還厲害。”小藥童喋喋不休,“你相公要真能在她手下討份活兒做,那也是你家男人的福氣,那麽多人削減了腦袋想去連家幹活,都去不成哩。”

連家馬場。

裴顯峰的手在其中一匹駿馬身上撫過,眼中浮起了讚許之色,他點了點頭,說了幾個字來,“都是好馬。”

“壯士果然是愛馬懂馬的人,”聽得他稱讚,連水韻眼中有笑意閃過,與裴顯峰道,“若壯士肯留下替我料理這馬場,一個月六兩銀子,包吃包住,如何?”

“當真?”裴顯峰迎上了連水韻的目光。

“自然當真,若你做得好,傭金還會再漲。”

裴顯峰的目光複又向著馬場看去,他沉思片刻,隻一個點頭,“好。”

見他答應,連水韻心下一喜,與身後的手下道,“給他準備個單間,好生招待。”

連水韻語畢,帶著兩個隨從離開了馬場,瞧著她的背影,有人小聲與裴顯峰說道,“這是我們老板娘,我們老板前些年過世了,她改了夫姓,別看她是個女人家,卻有膽子遠走大漠跟胡人交易,咱們當地提起她,都是這個。”

那夥計一麵說,一麵豎起了大拇指。

天色微暗,青娘終是看見了裴顯峰的身影。

“相公,你回來了。”青娘眼睛一亮,連忙站了起來。

“嗯,”裴顯峰上前,瞧著青娘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他心裏有些不忍,溫聲問了句,“吃飯了嗎?”

青娘點了點頭,“吃過了。”

“等明日我會去連家馬場做工,一個月能掙六兩銀子。”裴顯峰將此事告訴了妻子。

“會很辛苦嗎?馴馬是不是也很危險,就像今天那樣?”青娘並沒有惦記那六兩銀子的事兒,她的眼中有擔憂劃過,連忙問了起來。

“不危險。”裴顯峰搖了搖頭。

青娘雖然不懂,可也曉得銀子沒有這樣好掙的,“六兩銀子,是要你去賣命啊,相公,你不要去,我可以不治病的,我回去吃些草藥就行了,什麽鹿胎膏,誰知道是不是騙人的東西……”

青娘心裏很著急,忍不住又是咳嗽了起來。

裴顯峰為她排順著後背,待她的咳嗽好些了才說,“青娘,你聽我的話,這是一個機會,我善於騎射,馴馬的事難不倒我。”

“你,你學過嗎?”青娘回想起他今日的身手,心裏有些迷茫起來。

“嗯,我們那裏和你們這不同,我的家鄉有草地,我們那裏的男孩子從小就會這些。”裴顯峰解釋了一句,他取來了椅子,將青娘扶了上去,與她溫聲道,“走吧,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