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山林的執念

蔣桐知道這小女孩是留守兒童,爸爸媽媽都在外地打工,於是安慰道:“我們馬上就要帶它們去見爸爸媽媽了,它們見到爸爸媽媽了就不會再哭了。”

又撫著她的小腦袋問,“馬上就要過年了,你的爸爸媽媽也快要回來了,你開不開心啊?”

這話題一轉,小女孩立馬就笑了起來,“開心,我給爸爸媽媽畫了好多畫,他們回來了我要送給他們。”

蔣桐笑道:“那你爸爸媽媽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小女孩又指著鳥籠問:“那它們的爸爸媽媽住在哪裏啊?”

蔣桐說:“它們的家一般都在深山裏邊,在山穀底下小溪邊。”

白眉鵐不喜歡呆在無林的開闊地帶,一般喜歡生活在針闊葉混交林、針葉林和闊葉林,又或是林緣次生林、林間空地和溪流沿岸森林。

它們喜歡在山溪溝穀、林下灌叢或是草叢裏活動,就算是遷涉途中或是在越冬地,也仍與針葉林聯係密切,一般不會在農田。

這裏有三百多隻白眉鵐,指不定就是越冬過來的。

這也說明了沈軒走私犯罪集團是在深山保護林裏捕捉到它們的,想想真的是很可惡,也很可怕。

大家夥兒在山裏邊跑了大半天,把這些鳥兒都放生到了合適的地方。

傍晚回到村裏,大家是又渴又餓。

去的時候場部的人背包裏背的都是食物和水,但去的人多,體力消耗大,帶的食物和水不是很夠吃。

不過孩子們都吃得很飽很開心。

接著村民們各回各家。

趙柏舟帶著舟誌公司三個人,加上保護區的幾個人,坐上了舟誌的商務車。

護林隊的四個人也上了他們的車。

回到場部後,發現辦公樓門前堆著不少物資,都是米和油,也有一些棉被。

黨委方書記、嚴場長和林主任都在這裏。

嚴場長對林主任和周主任說:“今天得虧林場幾個村的村民們幫忙,采購了一批物資來,分發給村裏的人。剛好也要過年了,那些孤寡老人、殘疾人和老黨員都得去送過年物資。等小年後,還得安排給這些家庭搞大掃除。”

這些年,每到過年都得給困難戶和老黨員送過年物資,有的家裏沒有勞動力的,就要幫著搞大掃除。

而這一回,由於村民們都有幫忙,再考慮到林場的住戶也不算多,場部的黨群服務經費還剩下一些,於是多采購了些物資來獎勵給村民們。

這晚大家都好好休息,次日又下村到各家各戶去送物資。

望峰的村民們都是茶農,多數條件都很不錯,倒也不是很在意這些物資,但有這些物資送過來,他們也很開心。

年前的工作都很忙碌。

舟誌公司這邊按著趙柏舟安排的工作計劃,今年的實地科學考察已經告一段落,他是可以回去北京的學校或者是回深圳的家。

但因為對黃肅的承諾,還有為了蔣桐,他決定留在望峰。

他讓舟誌公司的三位員工回了廣州去做一些資料整理的工作,春後假期後,等通知再過來。

這天黃肅打了電話來,他人在雲南河口縣。

根據沈軒的交代,河口縣這邊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渠道,是因河口縣與越南山水相鄰、隔河相望。

這個渠道正是秦波即將要過去的渠道,隻不過秦波被張斌給打傷,還沒等到他過去,沈軒走私犯罪集團便開始瓦解。

河口縣渠道的主犯行動詭秘,反偵查能力特別強,偵察摸排工作一度陷入僵局。

好在沈軒很配合,又讓秦波過去才將這位主犯給引誘了出來。

在這個渠道,一舉抓獲了包括捕鳥人在內的犯罪嫌疑人六十幾名,查出賬冊十一本,在他們的據點查獲了八千多隻還未交易的珍稀鳥類動物。

這個渠道不僅隻有鳥類。

黃肅聯合當地警方在現場查獲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高鼻羚羊角九百多根,涉案價值約七百多萬元。

高鼻羚羊世界現存數量極其稀少,是我國一級保護動物。

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將高鼻羚羊列為極危物種。

這些高鼻羚羊是從外國入境到國內的。

從外國走私入境的還有其它野生動物,如穿山甲、熊掌等珍貴瀕危野生動物製品。

這個渠道的主犯雖然沒有直接殺害野生動物,但他們是造成野生動物死亡利益鏈條的重要一環。

我國是《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的締約國,有履行國際公約,共同保護地球生態資源的責任和義務。

黃肅說,他經過這一回出差聯合辦案,發現這個案子大到了超出自己的想象。

接著他還要去廣西崇左。

望峰林場,忙忙碌碌中,又到了年關。

原本今年林知月是想讓兒子把準兒媳帶到深圳去見一麵的,再跟準親家約時間去提親。

可沒想到兒子和準兒媳又要留在義安。

趙柏舟跟母親簡述了一遍林場最近遇上的事情,鳥類監牢的事件讓林知月吃了一驚。

通過兒子的講述,林知月理解了兒子,但免不得一聲長歎。

“舟舟,媽媽當年非常不理解你爸爸,他為什麽要死守深山,不回來跟我們生活在一起?這一年你在望峰,聽到你說了那麽多望峰的事情,我才知道,你爸當年真的是在為山裏人忙碌啊!你看你現在跟你爸也一樣,心裏隻怕都沒有心思搞學業了吧!就想著為山裏多做點事情。”

林知月的這一番話,如同一盆水一樣澆在了趙柏舟的腦袋上,頓時腦子一片清明。

他想起了自己來望峰林場進行科考的真正目的。

他是要來給自己找尋一個答案的。

爸爸對這一片山林的執念,帶給他的是一係列他個人認為非常負麵的影響,讓他時常找不到方向,覺得人生索然無味,似乎天天與野生動植物打交道是父親帶給他的壓力,是迫不得已的。

可回過頭來想想在望峰林場的整整一年。

他是開心還是痛苦?

答案無疑是前者。

這種開心有一半是蔣桐帶給他的。

但不得不承認,另外一半是這一片森林帶給他的。

如果說以前跟動植物打交道令他痛苦無奈,可現如今他心心念念地卻是這裏的每一株植物,每一隻動物。

比如黃肅說他沒法回來,他第一反應就是要幫黃肅守護好這一片森林,他並不為此而覺得反感,反而會有一種使命感。

他明白了!

當年棄他不顧的父親,正是因為這種使命感,才會選擇深紮這一片森林,直到父親覺得自己已經再也無法為這片森林付出什麽,這才選擇回到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