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毀壞的茶樹

文老伯指著泡好的茶說:“先喝茶,這是我年前手作的一點雪花茶。”

雪花是冬季生產的茶葉,一般是在十月中旬第一次霜凍之前采摘製作的。

廣東的冬季晝夜溫差大,產出的單叢茶清香可口。

蔣桐和三位男同事十分禮貌地各自先拿起一小杯茶喝著。

蔣桐喝完由衷地讚了一句:“這茶真香真好喝。”

這裏的老人家沒別的本事,就一樣製茶的手藝,能得到城裏人的誇獎,都會十分開心。

文老伯笑了一下,又微歎了一聲:“年紀大了,身體不行了,以後都做不了茶了。”

鳳凰單叢茶有六道工序,從采摘、萎凋、發酵、殺青、揉撚到烘焙,每一道工序都十分講究,並且都與成茶的質量有著非常大的關係。

到了采茶時節,茶農從采摘開始,到最後一道工序,都會一直忙碌,不能停歇,要通宵到烘焙結束。

因此做茶是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也非常考驗茶農的體能。

文老伯年紀大了,體力不行,也熬不了夜了,也就做不了茶了。

蔣桐開始進入正題。

“文老伯,你對你侄子文景軍要收回茶園的事情如何看的?”她先摸清文老伯心裏的想法。

文老伯沉下臉來:“當初他就說以後在外邊打工,不回來了。等我們把茶園都搞起來,他又回來要他的地,這不是讓我們幾年白幹了嗎?”

蔣桐頷首:“的確是這樣。你們這幾年也是蠻辛苦的。”

她語氣一頓,“不過我聽說文景軍家庭條件很差。在外麵打工這些年,也沒有存到錢,也沒有買房。”

文老伯聽到這話,皺了下眉頭。

蔣桐看出文老伯臉上的動容:“其實我覺得吧!你們這種嫡親的關係,真不應該鬧到這種地步。您看他在外邊十來年,也沒混出個樣子來,條件沒有您兒子條件好。他回來想要回自己的地來種茶,也是情有可原的。”

文老伯沉著臉,沒說話。

蔣桐接著說:“那二十畝地是他早年承包的,這也是事實,總不該他自己的地,都讓給別人吧!更何況他現在都辦法安身立命。

你看他兩個孩子,都等著讀書吃飯,他如果不趕緊賺錢,那他怎麽養活孩子。”

文老伯依然不開口,一直沉著臉,似乎也是覺得文景軍條件太差,而自己一家人雖然辛苦,但都勞有所獲。

山裏一棟樓,城裏一套房,還有一輛二十多萬塊錢買的車。

蔣桐又說:“您看現如今最值錢的就是土地了,您家培育的茶樹雖然長了五年,但和土地的價值比起來,還是有區別的。我們都覺得您家能得到八畝土地的承包權,已經是很賺了。”

男同事江帆也說:“這裏是保護區,也沒有多餘的茶地,文老伯您家能拿十二畝五年的茶樹來換八畝的土地,真的是太劃算了。”

蔣桐看著文老伯的表情緩和了一下,於是趁熱打鐵:“老伯,我覺得您還是要勸您兒子別跟文景軍去計較,您看文景軍條件這麽差,在村裏的房子也是以前的老房子,都快成危房了。

他在城裏也沒有房子,還是租的房子讓孩子在鎮上讀書。他兩個孩子還等著他要養,如果真把他給逼急了,指不定他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

眼看著就要做春茶了,這一季二十畝的春茶都算您家的,萬一出了什麽岔子,弄得春茶做不成,得不償失啊!”

文老伯終於開了口:“景軍是我親侄子,是我看著他長大的,他爸爸是我的親弟弟,其實我也不想讓事情鬧成這樣。隻是這五年我們為了搞那二十畝茶園,真的是太辛苦了。”

蔣桐微笑道:“辛苦也值啊!辛苦了五年,換來了八畝屬於自己的茶園。”

文老伯點頭:“你說得對,辛苦五年換來八畝自己的茶園。行,你們的意思我明白,待會我兒子回來,我跟他說,讓他別計較了,就四六分。”

他的話剛說完,就看到了一位中年婦女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老伯,你兒子在田裏跟文景軍又打架了。”

“啊!”文老伯聽到這話,急得連忙站了起來。

蔣桐也是心中一驚。

江帆忙將文老伯扶住,一起朝門外走去。

蔣桐跟著文老伯一起到了茶園,正見那邊吵吵嚷嚷的。

等他們走到近前,正見文支書正在那裏大聲喝罵文景軍:“你破壞了這些茶樹能解決問題嗎?”

文景軍抹起眼淚來:“那他不把茶園還給我怎麽辦?”

文支書說:“你就不能跟你堂哥好好商量嗎?非得用這樣的方式,搞得兩家都下不了台。這樣對你就有好處嗎?”

文景軍指著文繼輝:“那你讓他把茶園還給我,不還給我,就都沒有好日子過,大不了魚死網破。”

“你是想找死吧!”文繼輝跟文景軍打架打紅了眼,開始說起狠話來,又想上前去打文景軍。

“繼輝。”文老伯大聲一喊,將文繼輝給喊住。

文繼輝看著他爸來,便指著前邊一塊被破壞的茶樹地說:“爸您看文景軍幹的好事,搞壞了二十幾株茶樹。”

文老伯上前去看了這些被連根挖出來的茶樹,想著剛剛蔣桐說的,文景軍條件不好,沒房子,沒有錢,兩個孩子都等著他來養。

看這樣子,也真是把文景軍給逼急了。

文老伯由江帆攙扶著,走回到兒子文繼輝的麵前,突然就抬手一個巴掌朝兒子臉上扇了過去。

文繼輝沒料到自己都四十幾歲了,老父親還會扇他耳光,他氣道:“你打我幹嘛?”

文老伯指向文景軍:“他是你弟弟,你怎麽能動手打他?”

文景軍倒是沒想到伯伯會出麵幫自己教訓堂兄,這讓他心頭一暖。

文繼輝指著那被挖出來的茶樹說:“他把茶樹搞壞了,損失了多少。再說他也打了我。”他摸著自己的腫起來的臉,氣得咬緊了牙根。

文老伯指著兒子的鼻子罵道:“是錢重要,還是親人重要。景軍他是你的親堂弟,你們流的是一樣的血。”

文繼輝哼了一聲,臉朝向一邊。

文老伯把文繼輝扯到一邊去,來跟兒子做思想工作:“四六分就四六分,我覺得我們拿十二畝五年的茶樹買回八畝地很劃算,你不要再去跟他爭了。你看他現在隻是破壞了二十幾株茶樹,如果再鬧下去,我怕這二十畝的茶園都會被毀了,到時我們這季春茶采不到,損失有多少,你算過嗎?”

文繼輝聽著這話,不說話了。

的確,文景軍的態度都表明了,如果不給茶園他就毀茶園,是真要撕破臉了。

蔣桐那邊可沒閑著,她趁著文老伯在做他兒子的思想工作,她也合著文支書來做文景軍的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