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撕破臉

月娘回身看去,莊明盛白衣玉冠,黑眸如水,薄薄的嘴唇似是一絲血色也無。

她不禁提起心來,“殿下病了?”

她眼底的關心不似作偽,莊明盛的心定了幾分。

輕咳一聲,虛弱道:“自夜宴上重華被北戎四皇子刁難,我便一直憂心,不知她近日好嗎?”

月娘看了看門後,有些躊躇,“郡主近日好得很,殿下別再掛懷了。”

她心裏對安重華的冷情是有怨氣的,就因為那支簪子,這幾日安重華對她不如往日信任。

便說今日收了那麽多的禮,隻讓雲娘一人收庫,半點不讓她經手。

莊明盛眼中凝聚著冷芒。

這小丫鬟看似關心他,實則心早已偏到莊飛雲身上去了。

可悲的是,他明明是大莊皇子,卻連這種趨炎附勢的女子,都不得不軟下身段討好。

“月娘姐姐定然是在誆我,重華若是無事,怎會連我的簪子都不肯收?”

那日在相國寺,安重華雖對他冷言冷語,可他心中篤定,安重華是不可能不管他的。

然這篤定,在見到退回的白玉芙蓉簪時,被衝刷得一滴不剩。

是以,他才如此急不可耐親自找上安國公府。

“若真如姐姐所說,不知可否替我通傳,讓重華出來,親口說上一聲。”

“萬萬不可!”

月娘臉色大變,她在此處偷摸著見莊明盛,已然犯了安重華的忌諱,哪還敢求到主子麵前去!

“實不相瞞,郡主已經另覓良婿,殿下還是趕緊回去吧,切莫在此處吹風,免得傷了身子。”

話到後頭,又不自覺帶了幾絲情腸。

莊明盛長相俊美,又斯文有禮。

月娘早就心悅他,還等著安重華嫁給他後,自己也能撈個侍妾的位子。

可再多旖旎情絲,在安重華的冰冷的威脅麵前,也隻能煙消雲散。

月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殿下聽奴婢一言,郡主心思狠辣不是良配,日後若有機會,奴婢再伺候殿下……”

她快速閃入側門之內,徒留莊明盛手指緊緊縮起,幾乎要徒手將那玉簪折斷!

安重華,她竟真的要和自己了斷嗎?

他生而卑賤,因安重華的垂憐,讓他在深宮之中獲得些許安全感,甚至有望登上至高無上之位。

如今她毫無預兆將這份垂憐收回,竟讓他瞬間打回原形,頓覺赤身**行於鬧市,隻能佝僂身體匍匐前進。

他想將手中簪子狠狠擲落在地,卻因滅頂的恐懼而連手指都不敢動作。

若失去了安重華的另眼相看,他連低賤的宮奴都不如,哪還有發怒的資格!

不!低賤的日子他過夠了!

一入內宅,月娘就感覺安重華的目光探究般地落在她身上,頓時心中一突,堆滿了笑上前去。

卻聽安重華細聲細氣地說道:“這便是我院子裏的管事丫頭,月娘。”

管事丫頭?

月娘還來不及露出驚喜的神情,就見岑嬤嬤眉毛直立:“既是院子裏的管事丫頭,為何這麽長時間不在郡主身邊?”

岑嬤嬤方才被雨娘下了麵子,又被安重華高高架起,一肚子氣正沒處發。

此刻抓住月娘的錯處,又有心將安重華院子裏的管事丫鬟壓下去好立威,因此好一通發作。

月娘被罰著在人來人往的院子裏跪了半柱香,岑嬤嬤更拿出一本女戒命她當眾誦讀,可謂讓她丟盡顏麵。

而安重華滿臉傷心不忍向岑嬤嬤求情,反被岑嬤嬤訓了一通,又以辜負主子愛重為由,將月娘罰跪的時間加長一半。

她在院中數落著月娘立威,安重華則舒舒服服待在屋內。

“問清楚了,方才月娘在側門見了九皇子。”

安重華不鹹不淡地將手中書本翻過一頁,“仔細盯著便是,她想做什麽,不必刻意阻攔。”

雨娘覷了一眼毫無怒色的主子,心知她這般行事,就是徹底放棄月娘了。

隻是她不敢求情,上次郡主已經警告了月娘,她卻還敢跟府外人私相授受。

如今郡主正是處在風口浪尖的時候,月娘的行徑若被外人察覺,後果多嚴重她自己全然沒想過嗎?

“二姐姐!小六來看你啦!”

安穎玉邁著輕快的步伐踏入房內,一頭紮入安重華懷裏。

“二姐姐,聽說你要做女官了!”她自安重華懷中探出毛茸茸的頭,“小六好佩服你啊!”

瞥見岑嬤嬤如嗅到豆油的老鼠一般尋著聲入內,安重華輕輕將安穎玉扶起,二人一起端正坐在榻上。

二夫人許氏仿佛察覺到什麽,忙上去扯了一把安穎玉:“休得無禮,出門在外禮數要周全,母親教過你的全然都忘了嗎?”

安穎玉無辜地撇了撇嘴,“二姐姐又不是外人,不會說我的。”

自安重華將她從秦懸手上救出來,她就對這個隔房的姐姐充滿了依賴和信任。

“六姑娘這話說得不對。”岑嬤嬤神情莊嚴地站上前來。

“莊陽郡主是有品級在身的貴女,又得陛下信重賞賜了官爵。

六姑娘隻是二房白身的女兒,見了郡主就該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安。”

許氏忙衝著安穎玉和安穎初道:“正是,你們快向重華行禮。”

“不止是三位姑娘,據奴婢所知,安國公府除了老夫人,其他夫人均無品級誥命,這位夫人也該向郡主行大禮!”

“是是是!”許氏將頭點得如小雞啄米,連忙提裙跪下。

一旁跟進來的安清和迅速變了臉色,她心比天高,讓她給安重華下跪,無異於萬蟻噬心。

可二房的兩個女兒已然乖覺地隨著王氏一同跪倒在地,岑嬤嬤鷹隼般的眸子正死死盯著她。

“夠了!”

出聲的卻是安重華。

她鐵青著臉將王氏拉起,“都起來!”

“凡人之所以貴於禽獸者,以有禮也。郡主阻止她們行禮,是將她們比作牲畜禽獸嗎?”

岑嬤嬤聲音陰森刻薄,顯然打定主意要治服安重華。

“嬤嬤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安重華將眾人扶起,臉色才好看了幾分。

“嬤嬤是皇後身邊的老人,重華本想尊重嬤嬤,跟嬤嬤和睦相處。

安國公府畢竟不是鳳鸞殿,嬤嬤真出了些什麽事,隻怕皇後娘娘再愛重心疼,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岑嬤嬤霎時臉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