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蘭姨娘出動

宋老夫人聽說了生日宴上的事,特別是去看了宋時怡的臉之後,病得更重了。

方氏又要安慰整天在房中摔東西發脾氣的宋時煙,又要掛心宋時怡的情況,還要親自去為臥床的宋老夫人服侍湯藥,忙得腳都不沾地了。

難得坐在軟榻上喘口氣,隻覺得這輩子都沒這麽累過,不僅是身體上的勞累,更是心理上的如鯁在喉。

身邊的丫鬟立即拿了參湯來服侍,剛喝了一口,外麵來人稟報:“郝姨娘又來了,跪在外麵哭鬧呢!”

宋時怡不僅臉毀了,耳朵也失聰了,宋修承把全京城的名醫都找來了,連太醫也來看過,依舊無計可施。宋時怡醒來後像是了無生誌,整日躺在**半死不活。

她的生母郝姨娘自然是哭天搶地,宋老夫人病得管不了事,她就到方氏這兒來鬧。

“夫人,時怡以往最是孝敬您的,您菩薩心腸,一定要救救她啊,她的下半輩子可要毀了!”

“太醫都說沒轍,我能有什麽法子救她,當我是大羅神仙不成!”方氏頭疼欲裂,剛喝的一口參湯都差點吐出來,憤恨道,“她想跪就跪著吧,把門關上!”

門被關上,外麵的哭喊聲果然小了。

“明明是宋時微那個小賤蹄子害的,她怎麽不上她那兒去哭去!”

“她哪敢啊,寧王現在擺明了要護著她,連春華公主都說罰就罰,這當口誰敢去觸她黴頭......”

“都是欺軟怕硬的,就覺得我好欺負是不是!”

盛參湯的碗被她一把打翻在地,下人訥訥不敢說話。

“寧王寧王,都怪這個短命鬼,現在成了她的擋箭牌了。我的煙兒丟了這麽大的人,肯定也是她害的,我卻半點也拿她沒辦法!”

下人驚道:“夫人您慎言啊!”

“怕什麽,背後罵他的人多了去了,他又聽不到。”

方氏氣了半晌,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既然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寧王對那個小娼婦寵幸又加,她的計劃也就可以實施了。

她把院子裏的一個中年男子招進來,對他耳語了一番:“記住,千萬不能讓人查出消息是從尚書府裏傳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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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快要到月底,宋家月末考核的日子。

宋時曦下了學堂正要離開,被宋時嘉一把攔住:“你等一下!”

他身後還是跟著那幾個小狗腿子,幾個人長得都比宋時曦高,把他團團圍在中間。

宋時曦警惕道:“你們想幹什麽?”

“宋時曦,父親出題的文章你寫完了嗎?”

“寫完了啊,就在我書包裏。明日就要交了,莫非你們還沒寫完?”

“我......自然也寫完了,你別那麽小氣嘛,來跟我們說說你的思路,反正明天就要交給父親了!”

“這......”宋時曦遲疑了。

“說一下怎麽了,連這都不願意,我看你是又想挨打了!”

宋時嘉揮了一下拳頭,身邊幾個人都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大有他敢說一個不字就要他好看的意思。

宋時曦立即屈服了:“那好吧,我就跟你們說一下我大致的脈絡......”

宋時嘉喜出望外:“來來來,坐下跟我們好好說說!”

幾個人擁著宋時曦到一邊坐下。

中途,宋時嘉借口上茅房離開。

此時宋時曦被幾個人密不透風地圍住,根本看不到身後的狀況。

宋時嘉看著他隨意放在一旁的書包,突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本來是準備聽聽宋時曦的想法,再讓旁人代寫一份的。

既然他都送上門來了......隻能怪他自己不小心了!

翌日。

宋修承的書房中,宋家幾個未成年的孩子整整齊齊站在下方等著他的評判。

宋修承抽出最底下的一篇文章,問宋時嘉:“這是你寫的?”

宋時嘉心裏捏了一把汗,聲音緊張得幹巴巴地:“回父親,是我寫的。”

“你說江南應該興修水庫,你倒是說說,水庫應該選在什麽地勢修?”

“水......水庫......”

“哪幾個郡水患最嚴重?一個郡修幾個?應選哪些人來施工?”

宋時嘉冷汗都下來了:“我——”

“宋修承聲音裏裝著盛怒:你連最基本的東西都不知道,也敢抄了文章來糊弄我?”

他一把將文章扔到宋時嘉的臉上,宋時嘉本就對不苟言笑的父親畏懼之極,當即嚇得兩股戰戰,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宋修承又抽出一張,轉過頭問宋時曦:“這是你寫的?”

他手上拿的是一張白紙。

宋時曦腦子都懵了:“不是,我分明寫了的,怎麽會變成白紙?”

”你交之前可曾拆開密封皮確認過?“

“不曾,孩兒是幾日前就封裝好的......”

宋時曦也嚇得也跪了下去,餘光看到扔在地上那篇文章的內容有些眼熟,他撿起來仔細看了一下,大驚失色:“這篇文章和我的一模一樣!”

“隻是字跡不同,還寫著三哥的名字......”宋時曦問他,“三哥,為何我的文章不見了,而你的文章和我的一樣?”

“果然是如此!”宋修承的臉色已是黑如鍋底,“你肚子裏有多少東西我還不知道嗎?大字都不識幾個,能寫出這樣的文章來?你還不老實交代!”

“是......是我偷了五弟的文章。”宋時嘉無力反駁,痛哭流涕。

“竟敢偷梁換柱換走別人的文章,你平時頑劣不堪、不思進取也就罷了,現在還學會偷文章了!你可知若是你再年長一些,就要被京中的文人恥笑了!”

“父親,孩兒知錯了,求父親饒恕!”

“來人,家法伺候!”

方氏剛給宋老夫人喂完藥就聽說了老爺叫她過去,在路上已經聽下人說了這件事。她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跑著趕過去時。

宋時嘉正跪在地上哭,他吃了幾鞭子,慘叫連連也不敢躲,直到方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哭喊起來:“母親救我,父親要打死我了!”

方氏心疼得不行:“老爺,嘉兒也是想讓您高興,他年紀小不懂事,您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你教出來的好兒子!都是你溺愛放縱,才將他養成了這副爛泥樣,你還不快閃開,我連你一起打!”

宋修承看見她這樣子就怒氣更甚,手中的鞭子下手更重,有些直接抽在方氏身上。

方氏抱著宋時嘉一起哭,書房裏鬧成一團。

此時,門口傳來一個柔柔的女聲:“老爺叫妾身來何事?”

如同一道清風,徐徐吹進嘈雜混亂的書房。

書房門口,蘭姨娘煙緋色羅裙,略施粉黛,斜插珠釵,婷婷而立。

宋修承愣了一下。

她是,蘭書瑤?

恍恍惚惚地想起那年在揚州初見,她也是這樣一席煙緋色衣裙,摘下麵紗的那一刻,豔驚四座,晃了他的眼,也晃了他的心。

蘭姨娘急問:“可是曦兒做錯了什麽事?”

宋修承回過神來,輕咳一聲:“沒有,此次的事情不是他的錯。”

蘭姨娘鬆了一口氣:“玉不琢不成器,還請老爺對曦兒嚴加管教,該罵則罵,該罰則罰。”

這會子方氏還抱著宋時嘉在地上哭呢。

頑劣不堪的宋時嘉、驕縱兒子的方氏,和勤學苦練的宋時曦、深明大義的蘭姨娘,這對比就顯得前者有些滑稽了。

宋修承又想起太子妃生日宴上宋時煙讓她丟了大臉的事,心中惱怒,衝方氏吼道:“你教出來的兒女,一個比一個不像樣子,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把他們送到母親哪裏!”

“老爺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妾身平日裏管著這麽大一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哪能分出精力管教兒子啊!”

“你閉嘴!讓宋時嘉回去閉門思過,將論語書禮各抄一百遍,誰都不許進去看他!”

方氏還要鬧,宋修承現在看見她就煩,直接把兩個人都轟走了。

一群孩子也忙不迭逃走了,書房中頓時清淨下來,蘭姨娘卻還沒離開。

她思量片刻,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訴之於口,最終卻隻是道:“原來是為了孩子的事,我還以為......多虧了曦兒,我才能和老爺見上一麵。”

她穿著打扮極為素淨,笑容略有幾分苦澀,粉麵桃腮,嬌聲細語,絕色的容顏比之當年竟絲毫不減。

“既然無事......妾身也告退了。”

她轉身要走,宋修承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書瑤,你消瘦了許多。”

蘭姨娘回過頭來,似乎想說什麽,一張口,眼淚卻先落了下來。

當晚,宋修承宿在了蘭姨娘的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