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眨眼之間,官寧兒進王府已經有一段日子了。

身為堂堂王府七王妃,嶽管家曾召集所有的家丁仆侍,當麵向眾人宣布了她的身份。

可是對於多年沒有女主人的七王府來說,官寧兒的到來,並沒有受到眾人的熱烈歡迎。

畢竟兵部尚書家三小姐的名聲,早就被傳得沸沸揚揚,胖一點倒還沒關係,但是癡癡傻傻這樣的形容,就真的有損於七王妃的高貴形象了。

所以自從官寧兒嫁進來之後,家仆丫環表麵上對她禮遇有加,心底則暗暗對她加以嘲諷。

好幾次,身為陪嫁丫環的春梅,都因為被別人瞧不起,而慘遭欺負。

官寧兒知道了之後,倒也不怒,她這個人,脾氣一向極好,對待下人,也沒有囂張跋扈,頤指氣使。

有一次,一個叫蓮花的侍女,和洗衣房裏的丫頭在背後講她是非,說什麽七王妃自從嫁進了王府,似乎並不得王爺歡心,否則這麽多日子以來,王爺為啥從來也不招她侍寢?

對於這種閨房私密之事,府裏的丫頭們每次說起來都是興致勃勃,樂此不疲。

可不知怎麽那麽巧,幾個丫頭在背後講人是非的場麵,居然被路過的官寧兒逮了個正著。

雖然這些丫頭們平時並沒有把這位七王妃放在眼中,但不管怎麽說,人家可是七王爺八抬大轎,明媒正娶進王府的主子。

她們如此明目張膽的在背後議論是非,說人壞話,當場被抓到,下場通常也是十分淒慘的。

本以為官寧兒會大發雷霆趕她們出府,可對方卻在聽聞了這番話之後,柔柔一笑,“王爺不招我侍寢,說不定有問題的那個人是王爺,這種事一旦不協調了,那可是要從雙方麵找原因的。”

蜻蜓點水式的拋下這幾句話,七王妃便慢條斯理的轉身走人了。

幾個丫頭嚇得瑟瑟發抖,本以為會招來什麽報應,結果等了小半個月也不見自己受罰,便有些澀然,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後來又仔細一想,如果府裏的女主人刁蠻跋扈脾氣惡劣,倒黴的可是她們這些小蝦米。

從那以後,她們便打心眼裏開始敬重起官寧兒。

日子久了,雖然官寧兒還是不怎麽受王爺待見,但在仆人侍女的眼裏,這位七王妃的形象,已經被徹底落實了。

所謂的懷柔政策,指的大概就是這種情形。

所以春梅雖然表麵上對官寧兒指指點點,恨鐵不成鋼。但說到底,她家小姐還真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兒。

最近天氣惡劣,陰雨連綿。

像往常一樣,官寧兒會在午後泡一杯寧神茶送到景呈禦的書房。

書房裏負責打掃的丫環對她說,王爺正在練功房。

捧著茶壺又來到練功房,還沒推門而入,就聽裏麵傳來一陣陣哀嚎之聲。

“砰!”

一聲重響,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被摔落地,哀嚎聲再次從裏麵響起。

門被推開,齊揚灰頭土臉的跑出來,兩人打了一個對麵,進府的日子久了,她和齊揚也有些相熟。

“王妃,妳來給王爺送茶?”

自從好多天之前,他家王爺便一改往日喜歡喝龍井的習慣,每天吩咐王妃泡一杯奇怪的花茶給他喝。

事後他從嶽管家那得知,原來王爺喝過王妃專製的花茶後,睡眠質量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看來這個順便娶進門的王妃除了胖一點,傻一點之外,也不是一無是處。

裏麵的打鬥聲依舊慘烈。

官寧兒抻著脖子向裏探探,“王爺在練功?”

齊揚的臉色再次陰了下來,“王爺心情不好,如果妳不想在這個時候進去挨罵,這壺茶還是晚些再送進去的為好。”

官寧兒自打嫁進王府之後,雖然聽聞景呈禦性格古怪,少言寡語,但心情不好這還是第一次遇到。

“王爺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

齊揚搖搖頭,指了指不斷向下飄降的雨絲。

“每逢陰天下雨之時,王爺固定會發上一陣脾氣的。”

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腿,“王爺那裏有舊疾,平日裏不痛不癢,表現得也不太明顯,可這種天氣,王爺他心裏難受著呢,總之王妃妳還是小心為妙吧。”

一口氣說完,急匆匆的轉身跑了。

官寧兒走進練功房,看到十幾個陪練的家丁已經被打得動彈不得。

景呈禦身穿一套白色軟緞的練功服,臉上煞氣極重,額頭點點汗絲。

至於他的腿,的確是微跛的,這也是她在後來才不小心發現的一個小缺陷。

天氣晴朗的時候還好,一旦到了陰天下雨變天時,跛的便有些嚴重,走路時,身子也是一高一低非常明顯。

一個陪練的家丁被他一腳踢飛出去,雖然有軟墊子搪著,但仍免不了一陣哀叫。

他孤傲的站在原地,勾勾手指向其它幾個陪練做了個過來的手勢。

幾人雖然畏懼,卻也不敢反抗命令。

官寧兒見狀,忙不迭走向室內,朗聲道:“王爺,練了這麽久,您要不要喝杯茶解解渴?”

眾人見她出現,都有一種鬆口氣的感覺,他們實在是被打怕了,再打下去,小命非嗚呼了不可。

外麵依舊飄著細細的雨絲,天氣有些陰冷。

官寧兒乖乖巧巧的倒了杯熱茶,親手奉上,景呈禦的臉色並沒有因為她的殷勤而好轉,他直挺挺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表情陰狠可怕,活像要殺人。

“滾!”

重重的一個字,不留情麵的低吼出聲。

其它眾人嚇了一跳,本能的將目光移到王妃的臉上。

官寧兒不氣也不惱,依舊好脾氣的雙手捧著茶,“王爺功夫好,可那些家丁護衛可禁不起您的折騰,就算您現在還不累,也該讓他們喘口氣,歇歇腳吧。”

說著,不理會景呈禦難看的臉色,轉身對著那些人擺了擺手,“都退了吧,回去吃些東西喝口水,等休息得差不多,再來這裏陪王爺過過招。”

眾人都不傻,知道這是王妃給他們找台階下呢。

他們也實在是被打得怕了,聽到這話,都紛紛起身,逃難似的離開練功房。

“妳逾越了。”耳後的聲音非常冷漠。

“王爺,腿痛的話,揍人發泄並不能得到好轉,反而會讓那痛越來越強烈。”

這話直切要點,就像一枚利箭,直插景呈禦的胸口。

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啪”地一聲,茶杯落地,發出聲響,可他卻毫不理會。

狠狠瞪住她,“妳說什麽?”

他的腿,一向是整個王府的禁忌,府裏上下沒有人膽大到敢當著他的麵提起這個話題。

“陰天下雨的天氣裏,通常會導致舊疾的發作,王爺,您腿疼的話,就要乖一點,跟我來……”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扯著景呈禦出門,門口守著的碧晴驚怔的看著兩人曖昧的姿態。

官寧兒對她道:“準備熱水,給王爺洗澡。”

碧晴傻眼,洗澡?

她很想問問為什麽,但王妃下令,她也不敢不從。

景呈禦氣極敗壞的甩開她的手,這女人真是好大的膽。

官寧兒回頭看他一眼,無視他的怒火,不緊不慢的又拉住他的手腕。

景呈禦再甩,她再拉。

兩人就像兩個執拗的孩子,誰也不肯讓誰一步。

最後甩得累了,景呈禦放棄掙紮,他倒想看看這女人究竟想搞什麽鬼。

寢房的浴室裏有一個大木桶,那是景呈禦洗澡的地方,碧晴是個手腳麻俐的丫頭,回到房時,浴桶的水已經填好了。

“王爺,陰天下雨關節痛,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浴桶裏泡一個熱水澡,揍人打架,發泄的隻是心裏上的不滿而已,身體上的難受可是半點也解決不了的。”

無視對方一副要殺人的表情,掩好了門,幫他更衣。

景呈禦直挺挺的站著,右腿膝蓋處,一陣陣的疼痛,幾乎讓他難以忍耐,每逢陰天下雨,他都要忍受這種滅頂般的折磨。

可是官寧兒說錯了一件事,身體上的疼,完全比不得心裏上的恨,因為這殘疾的代價,幾乎讓他終生難忘。

衣衫盡落,隻留下一套褻衣,官寧兒雖身為他名媒正娶的娘子,但嫁進王府一月有餘,夫妻二人卻仍未圓房。

人人都說官家三小姐是個傻子,其實傻不傻,隻有她自己才知道。

南嶽赫赫有名的七王爺之所以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橫刀奪愛,從安陵王的手中搶下她這門親事,並沒有讓她自戀到,景呈禦為的是她這個人。

入府一個月,連手也不肯主動來摸一下,這說明什麽?說明景呈禦的眼中,並沒有她這個娘子的存在。

若說一點不難過,那是假的,但如果難過真的有用,這世上很多難題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王爺,趁著水熱,多泡一會兒,如果您想發脾氣繼續揍人,等洗完了澡,怎麽揍都行。我在外麵候著,王爺若有什麽吩咐,叫一聲就是……”

說著,轉身就走,卻被一股大力強行扯了回來。

“既然妳這麽喜歡多管閑事,這個澡,本王一個人洗怎麽行?“

一把將她抱起,扔進滾燙的熱水中,未等官寧兒尖叫,他已經逕自扯落衣衫,跳了進來。

幸好浴桶夠大,足夠兩個人的空間。

濺出來的水珠打濕了她的頭發,雙頰微濕,透著不正常的紅暈。

朱唇微抖,雙瞳大睜,終於知道害怕了嗎?

不知為何,他心底升起一股報複的念頭,一把擒住她的肩膀,托著她的後腦,對著那瑟瑟抖動的唇瓣,便強吻了下去。

他隻是想嚇嚇她而已,可嬌圓的身子抱在懷裏的感覺很奇妙。

欲望的產生,總讓人情難自禁。

官寧兒臉頰一紅,急於躲開,他一把將她撈回,恨恨瞪了她一眼,“本王不招妳侍寢,隻是本王不屑,至於協不協調,那還要試過再說。”

她瞪圓了雙眼,不敢相信的微張著小嘴,她和侍女說過的話,他怎麽會知道?

他冷然一笑:“這諾大王府,對本王來說,沒有任何秘密。”

當晚,王妃被召侍寢,兩人纏綿不斷。

外麵雨勢漸大,打在窗沿上,發出滴滴嗒嗒的聲音。

入夜,已經沉睡過去的景呈禦,突然感覺到身邊有其他存在,長腿一踢,被折騰得累極的官寧兒便被他給踹下了床。

迷迷糊糊的掀起眼皮,不耐煩道:“回妳自己的房!”

甩下命令,轉過身,繼續睡去。

官寧兒無可耐何,隻得撿了衣裳,伴著外麵巨大的雨勢,狼狽的回到了房裏。

翌日,整個王府都在私底下傳揚著可憐的王妃被王爺一腳踹下床去的新聞。

因為當夜雨大,隻披了件外袍的王妃頂著大雨跑回房的一幕,被府裏值夜的護衛逮了個正著。

齊揚之前奉王爺之命去調查官寧兒在官家的一些情況。

大清早回到王府,向景呈禦做了詳細的報告。

景呈禦才得知官寧兒在官家並不受寵,不但不受寵,還時常被兩個姐姐和唯一的弟弟欺負。

不過她向來與世無爭,本本分分的躲在自己的小院子裏不問是非。

至於那個被安陵王認做是寶藏的東西,則是她母親生前留下的一枚銅鏡,關於這枚銅鏡,還有一個很玄妙的傳說。

傳說中,那枚銅鏡,是一枚擁有奇異能力的照妖鏡,至於真相與否,就不得而知了。

從頭到尾,景呈禦很認真的聽著,未發表任何意見。

說到最後,齊揚看了看外麵已經放晴了的天色,訕訕道:“說起來,昨兒個夜裏的雨,真是好大啊。”

言下之意就是,您的王妃在被您一腳踢下床後,可是冒著大雨回房的。

好歹人家也是個姑娘,你這麽做,也太殘忍了。

難得景呈禦的臉色尷尬了一下。

他一慣習慣了獨睡,二十多年來都沒有與人分床的經。

昨晚上他也是睡得迷糊了,身邊有個人,總覺得很奇怪,出於本能,一腳踹過去,把障礙清除,事後想起,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過分。

但那又怎麽樣,不習慣就是不習慣,雖然他不排斥抱她,卻很排斥自己的領地被人分享。

腦海中不期然的浮現出官寧兒的樣貌。

圓圓嫩嫩,臉上總是掛著沒有脾氣的笑容。

想起她被自己當成花奴毫無怨言的忙來忙去;想起她為了自己的睡眠精心泡製的花茶;想起她因為自己的腿疾,不顧他的冷言冷語逼著他洗熱水澡;想起她軟軟的身子……

這個被他當成被利用的工具娶進家門的女人,在他心裏的位置,不經意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