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當今天子景呈軒,今年二十有七,在位八載,一向以德服天下,並將南嶽江山治理得繁榮昌盛,井井有條。

這樣一個精明賢能的皇帝,令朝中文武百官打心眼裏佩服,可唯一讓他們忌憚的就是,如果皇帝對七王不那麽百般縱容就更加美好了。

七王在大臣心目中的形象一向是我行我素,絲毫不把繁文縟節皇家祖製這一套放在眼裏。

雖然外界對他做事歹毒手段殘忍的傳聞有些過於誇大其辭。

但在這個皇權為天的年代,即使他是皇帝的親生弟弟,他那說風就是雨的性格也讓大臣們十分看不慣。

可每當有人向皇帝抱怨的時候,景呈軒都會說,“免跪令和不死金牌,那是父皇當年親自傳給七弟的,我南嶽子孫一向以孝為天,若真執意收回成命,父皇在天有靈,定會責怪朕之不孝的。”

一次又一次的開脫,一次又一次的辯解,最後所有的大臣都總結出一個結論。

那就是七王之所以會如此刁蠻任性、我行我素,這壞脾氣絕對是皇帝他自己親自給寵出來的。

皇宮的禦書房,是景呈軒批閱奏折接見大臣的重要場所。

此刻,他打發了兩旁侍候的奴才,一改君王高高在上的霸勢,就像和平常老百姓般,和自家七弟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武子鷹在這個時候提出要送個女人過來合親,七弟,依你所見,這個安陵王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慢條斯理喝著皇帝命人泡給他的上好龍井,皺了皺眉,味道雖然不錯,但比起他家寧兒的菩提子花茶,還是差了一個感覺。

他沒發現自己在想到官寧兒的時候,很自然的將她當成了自家人。

麵對皇帝的詢問,他懶洋洋的掀掀眼皮哼了哼,“他這個人一向很有野心,這個時候送個女人過來,若說沒有陰謀,誰信?”

景呈軒揉了揉下巴,似乎陷入了某種深思之中。

在他還沒繼位的時候,曾經就聽父皇說起過安陵王武家的種種事跡。

武子鷹的父親武熊飛,曾是南嶽非常有名的一員虎將,也是當年被世人稱訟的兵馬戰神鳳無憂旗下的得力統帥。

他戰功赫赫,驍勇善戰,為南嶽的江山曾立過許多汗馬功勞。

可是自從幾十年前,鳳無憂提出與勢力相當的北麒立下休戰合約後,武熊飛便因無仗可打,被先皇封了地,到安陵做起了逍遙自在的安陵王。

武熊飛唯一的兒子武子鷹,自打他父親去世之後,便繼承了安陵王的爵位,在安陵做起了土皇帝。

江山人人都想爭,皇位人人都想搶,武子鷹是個野心勃勃的人物,怎麽可能心甘情願的在一個小小的封地當王爺。

更何況,武子鷹與七弟之間一向非常不和,七弟的腿之所以會落下殘疾,與武子鷹也有著莫大的關係。

三年前被七弟找到貪汙軍餉罪證而被抄家的戶部尚書,還是武子鷹的親娘舅。

朝庭殺他舅舅,就是不給他武家的麵子,武子鷹始終憋著這口氣,就等著有朝一日殺進朝庭,為娘舅報仇雪恨呢。

他暗地裏招兵買馬,私下建立小朝庭一事景呈軒早就有所耳聞。

可如今南嶽與休戰多年的北麒紛爭再起,關係緊張,其它眾國也對南嶽領土暗中覬覦。

朝庭裏大部分可以調動的兵馬都已經派到邊關駐守。

武子鷹手中又握有三十萬兵權,一旦在這個時候惹惱了對方,內戰必然會就此產生。

而武子鷹自然也不是傻瓜,他現在羽翼未豐,兵力又不夠強悍,如果這個時候起兵造反,勝算的機率並沒有多大。

所以這次他突然派人來京城送信,信裏清清楚楚的表明,他有一個義妹,貌美如花,傾國傾城。

希望將義妹送來京城與皇族聯姻,以表自己對皇上的衷心。

景呈軒當然不會白癡的以為人家突然送來如花美眷,是給自己填充後宮之用。

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用,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才派人將七弟邀來宮裏一敘,順便談談武子鷹這一步動機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目的。

始終沒怎麽吭聲的景呈禦,平靜無波的目光突然幽深了幾分,並未對此作答。

景呈軒也不挑他的理,麵容溫和的微微一笑,“對了,朕聽說那位官家三小姐不但身材肥胖,還是個傻子,嫁你為妃,有沒有委屈了七弟?如果七弟願意,朕可以下旨在京城裏給你多找幾個名媛千金封為側妃,納為侍妾。”

“這話誰說的?”景呈禦的臉立刻冷了下來。

“大家都在傳。”皇帝很無辜。

“皇上什麽時候也開始學起那些三姑六婆喜歡八卦是非了?”

他非常不高興有人用侮辱的語言來針對自家王妃,r就算那個人是皇帝也不行。

未等皇帝回神,他的少爺脾氣又使了上來,不客氣的放下茶杯,丟下一句我還有事,撩了衣袍,轉身走人了。

看著對方消失的背景,景呈軒摸著下巴好笑又好氣。

說起來,自家七弟自打娶了官三小姐為妃之後,突然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呢。

※※※※※※

傍晚,忙完了王府大事小事之後,官寧兒做了幾樣景呈禦平時喜歡的小點心送到他房裏。

自從廚房忌了王爺的辣口之後,他雖然有些不開心,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居然也沒反對。

王府上下都很震驚,看來王妃在王爺心裏的地位,果然一日更比一日重。

王爺不但很聽話的忌了口,每天還會乖乖吃些有助於睡眠的膳食點心,王爺休息得好了,心情自然會好,心情一好,挨罵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說來說去,王府上下最近能和樂一片,那可都是王妃的功勞啊。

“今天皇上叫你進宮,說了什麽讓你不開心的事情嗎?”

一邊看書,一邊吃點心的景呈禦輕輕抬頭,“何出此言?”

官寧兒溫溫柔柔的倒了杯茶水遞給他,“從你回府之後,臉色始終不好,這諾大王府上上下下沒人敢惹王爺不開心,思來想去,那個膽敢讓王爺不痛快的,除了當今皇帝,我還真想不到第二個人。”

景呈禦倒不覺得自己心情有多不好,他冷漠慣了,嚴肅慣了,今天之所以會在回府之後始終繃著臉,也是因為大敵將近,他在處心積慮的想對策。

不過官寧兒的細心卻令他微微情動,這種被人時刻關心著的感覺還是非常不錯的。

忍不住起了幾分捉弄人的心思,盯著她粉圓嬌嫩的臉,佯裝認真道:“皇上說,本王娶回家的王妃不但是個胖子,還是個傻子。這樣的王妃娶進家門,實在給皇家丟臉,他建議本王再多納幾個貌美如花的側妃,將來在正式的場合中,好給本王充當門麵。”

本以為她會為此傷心難過,不料她卻盈然一笑,不緊不慢道:“那王爺的心中,已經有了側妃的人選嗎?”

景呈禦見她平靜的接受這個事實,不知為何,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好歹他也是她的夫君,現在她夫君當著她的麵說要納別人為妃,難道她就一點也不吃醋?

忍不住恨恨的捏了捏她軟嫩嫩的腰肢一把,官寧兒吃痛,鼓著雙頰皺緊眉頭,“王爺,你幹嘛掐我?”

“妳身上的肉又厚又軟,掐著舒服。”

說著,又想動手,她忙不迭躲出了老遠,委委屈屈的揉著自己被掐過的地方,“雖然我身上的肉的確比別人多了些,可那也不是給王爺掐著玩的啊。”

“誰讓妳胖胖的那麽好捏,過來,再給本王捏幾下。”

她頭搖成撥浪鼓,氣鼓著雙頰,躲到了一邊,“王爺,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你倒是覺著好玩了,可痛的那個人卻是我。”

“痛幾下又怎麽樣,難道妳沒有義務哄本王開心麽?”

“憑什麽?”

“就憑……”

他邪氣的哼了哼,反手一扯,將逃得老遠的她扯進懷中,“妳是本王名媒正娶的娘子。”

官寧兒一屁股坐在他腿上,臉頰有些紅,拿眼偷瞟著他,“王爺不是說要娶貌美如花的姑娘為側妃嗎,那你快些娶她們回來,最好找些年輕的,身子骨更嫩,掐著更好玩。”

景呈禦被她說得哭笑不得,緊緊將她環在懷裏,“本王若真娶別人為妃,妳就一點都不吃醋?”

她抓著他的大手捏了捏,“吃醋可是要犯七出之條的,況且……我知道王爺當初娶我,也不是出於對我的喜愛。”

景呈禦一怔,倒沒想到她會這麽直白的說出這件事。

這場婚事的促成,的確沒有太多的感情牽絆,可兩人自從成親以來,仿佛都在忌諱著這個話題,誰也沒主動提出來過。

如今被她這樣一說,他倒有些澀然,說不出那是什麽滋味,總之心裏並不好受。

“那妳知道,本王當初因何娶妳麽?”

官寧兒從他懷中仰起臉,慢慢的,拿出隨身帶著的那枚銅鏡,“是因為這個吧。”

別人都說她傻,其實她隻是在裝傻,裝傻的初衷,是因為她想更好的活下去。

她在官家並不受重視,早在嫁進七王府之前就聽說,如果景呈禦沒有半路將她娶進家門,此刻的她,早就被她爹嫁給了安陵王。

而二十多年無人問津的她,之所以會成為安陵王和七王爺之間爭奪的對象,自然與她本人無關。

說到底,這枚鏡子,才是最終的導火索。

景呈禦再次愣住,“妳都知道?”

她點點頭,緊緊捏著銅鏡,“那晚,你將鏡子送回到我房裏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妳不想問為什麽嗎?”

“問了你會告訴我嗎?”

景呈禦沉默半響,“不久之前,有人在傳,這枚鏡子裏,藏有驚天寶藏。”

“寶藏?”

官寧兒愣了好半晌,對於這突如其來的信息,一時之間難以消化。

“我隻聽我娘說,這鏡子能招出雪妖,至於寶藏一事,我可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

景呈禦哼笑一聲,“妳好天真,這世上哪有什麽雪妖?”

“可是塔洛族四季如春,從來都沒下過雪,自從塔洛族族人得到這枚鏡子後,居然連降好幾場大雪……”

“那隻能說明是天氣不正常的變化而已,如果這鏡子真能招出妖怪,妳現在招一個給我瞧瞧。”

官寧兒立刻閉嘴無語,她對著這鏡子十幾年,還真沒招出過妖怪來。

說不定,當年的那幾場大雪,真的是因為天氣異常而成,與這枚鏡子毫無關係。

隻不過被人傳得久了,這枚鏡子才被傳成了照妖鏡。

“不過寶藏一事,我娘是真的從來都沒說過的。”

“她不提,並不代表沒有,對於妳來說,很多事不知道,要比知道快樂得多。”

“那麽你呢?你信這鏡子裏真的有寶藏嗎?”

“信與不信又能如何,現在妳是我的娘子,有了妳,就等於有了鏡子,若鏡子裏真有寶藏,別人也休想得去。”

他早就派人查出有關於塔洛族的一些背景。

塔洛王當年因機遇巧合,偶然得到這枚鏡子,之後,塔洛族頻降大雪,便有人出來造謠,說這是一枚照妖寶鏡,可以招出雪妖。

雖然這隻是一個傳說,但塔洛族人卻信以為真,視鏡子如神物,每年供奉祭拜。

塔洛王更是向族人宣布,任何對鏡子心懷不詭的族人,都會受到上天的懲罰。

所以在很多年的時間裏,塔洛族人都本本分分的將鏡子視為神靈一般敬仰。

但總有一些人,喜歡在平靜的日子中找些事端。

謠傳,隻要能得到這枚鏡子,招出雪妖,就可以權傾天下。

一向安穩的塔洛族,也因為這個謠言,而變得亂成一團。

其實塔族王是有私心的,雪妖一事的確不存在,但這枚鏡子,也不是一枚普通的鏡子。

傳說這枚鏡子裏藏有天大的寶藏,寶藏裏不但擁有取之不盡的金銀珠寶,更藏有許多罕見的神物。

塔洛王害怕有人來奪寶鏡造成天下大亂,便利用天氣的異常來蠱惑人心,偽造出雪妖一說,就是不想讓人為了寶藏而相互廝殺。

可惜這世上總有一些心懷不詭的人,自以為能招出雪妖一統天下,所以才起了歹心,將原本平和的塔洛族攪成了一鍋亂粥。

塔洛王也在那場叛亂中受傷,臨終之前,他將鏡子傳給唯一的女兒,而他的女兒,在那場奪戰之中消失無蹤。

隨著塔洛公主的銷聲匿跡,鏡子的線索也隨之而斷了。

野心勃勃的武子鷹,在暗中招賢納士的同時,無意中從一個塔洛王曾經一個舊親信的口中得知塔洛公主當年失蹤的去向,也間接得知,那枚鏡子目前還尚在人世。

幾經盤查,目標鎖定了官青羽家三千金官寧兒的身上。

隻不過上次他派人前來京城提親,被自己從中插了一杠,想必武子鷹在安陵那地方,正氣得吐血呢!

隻要想到這幅畫麵,景呈禦便忍不住暢快淋漓。

“若有一日,我和藏有藏寶圖的鏡子同時出事,你會救誰?”

官寧兒的聲音及時出現,他被她問得一個愣神,她滿眼的期待,仿佛在等著什麽。

他愣了愣神,有些言不由衷的開口道:“藏寶圖,自然比妳的命還重要。”

話音剛落,他清楚的從她臉上看到了一閃即逝的落寞,但是很快,她便堅強的染上微笑,“是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嗎,王爺的選擇沒有錯。”

說著,掙了掙他的束縛,“時候不早了,我要回房去休息。”

景呈禦不肯放手,牢牢抱緊她,“今晚不準走。”

她瞪他一眼,“你又不喜歡我,幹嘛還留我在你房中侍寢?”

他也固執的回道:“侍不侍寢,和本王喜不喜歡妳,應該沒什麽關係。”

這男人說話從來都是這麽氣人,官寧兒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氣得直磨牙,雖然她明知道他口是心非,可心中還是非常不舒服。

“當然有關,彼此相互喜歡,做起那事才有感覺。”

景呈禦邪笑道:“本王會給妳帶來感覺的。”

“喂,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當晚,王爺纏著王妃索要無度,整整一夜,官寧兒都沒能如願的從景呈禦的房裏偷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