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閉症小孩
喬檸愧疚地說：“沒事的，反正都是老毛病了，小小回來，總應該見見全家人才是。”
她身體不好，平時也不怎麽出來見人，但是聽到小小回來了，她忍不住想下來看看。
江璃還在的時候，和她相處的很好，知道江璃唯一的女兒回來了，她這個做舅媽的心裏很激動。
喬檸看向不遠處的小小，小家夥也正在看她，一大一小的目光相遇了。
“小小……”看到和江璃神似的小丫頭，喬檸激動地向前走了幾步。
“咳咳。”一直沉默的江老爺子突然咳嗽了幾聲，喬檸頓時停住了腳步。
隻見江老爺子臉上蒙上了一層冰霜，語氣冰冷：“既然身體還不舒服，就回屋繼續躺著，別把病氣過給我家崽崽。”
聽見老爺子的話，喬檸剛剛恢複一點血色的臉瞬間變慘白，她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瞼，聲音近乎哽咽：“好的，爸，伯琛，我先回房間了。”
傭人見怪不怪，很快扶著喬檸上樓了。
江老爺子冷哼了一聲，“自己兒子還管不過來呢，先跑來招惹我外孫女，誰知道她揣的什麽心思。”
小小第一次看到外公在她麵前板著臉，她心裏好難過好難過：
外公為什麽會發那麽大脾氣呀，是剛才那個阿姨惹他生氣了嗎？可是那個阿姨看起來軟軟的，說話柔柔的，和凶巴巴的美玉嬸嬸完全不一樣。
小小覺得她很喜歡那個阿姨，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外公看起來很不喜歡她。
“小小，怎麽不開心啦？”江季川這十多天幾乎和小家夥形影不離，也把她的脾氣習慣摸得差不多。
看到小家夥低著頭不說話，兩根食指對著戳呀戳的，就知道小家夥不開心了。
“怎麽了小小？”
“崽崽怎麽了哦？”
其他四個舅舅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小舅舅，為什麽外公跟那個阿姨說話那麽凶哦。”小家夥這句話是鼓起很大勇氣才說出來的。
“啊？”江季川傻眼了，阿姨？
得，小崽崽肯定是在說大嫂。
“小小，那個不是阿姨，小小要叫大舅媽的。”他有些尷尬地笑笑。
小小重複道：“小小要叫大舅媽……”
“大舅媽，那就和我們也是一家人啦。”小小還是不明白，“可是為什麽外公會和家人生氣呢。”
聽了小小的話，五兄弟神情不一，也不知道該怎麽和小家夥解釋這件複雜的事情。
江伯琛默默離開，朝著老爺子的方向走去。
江季川半蹲著，捏了捏小小肉嘟嘟的臉蛋：“大舅媽和外公之間有點小誤會，不過小小別擔心，隻是暫時噠。”
“哦，好的。”小小在心裏記下了，隻要幫助外公和大舅媽把誤會解開就好啦。
外公很相信小小的，小小說什麽外公都會笑眯眯地說一句“好。”
“對啦，家裏還有個哥哥，哥哥生病了，不喜歡別人在他身邊，小小要記住，盡量不要去樓上哥哥的房間哦。”江季川又叮囑道。
“小小知道啦。”小小重重地點點頭。
……
“爸，喬檸她……”
江伯琛話還沒說完就被老爺子打斷：“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無非就是幫她說話，伯琛啊，爸知道你心軟，狠不下心和她離婚。”
“爸，不是我心軟，喬檸她……真的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沒必要弄到離婚的地步。”江伯琛歎了口氣。
“沒做傷天害理的事？當初是誰在你的酒水裏下藥，設計懷上了孩子，是誰逼著你和她結婚，又是誰，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竟然讓我的孫子得了自閉症？”老爺子情緒很激動，提起這些陳年舊事，仍然氣得不行。
江伯琛聲音平添幾分落寞和悲痛：“爸，當年的事，真的不怪喬檸，都是她父母搞的鬼，她也是個受害者。至於小謙，是先天的疾病，喬檸和我一樣很痛心，沒有照顧好小謙。”
老爺子“哼”了一聲，“你倒是幫她把過錯甩得一幹二淨，顯得我這個老頭子蠻不講理了。”
江伯琛冤枉：“爸，我不是埋怨您，我是想著小小回家了，咱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可能小家夥也會開心一點。”
提到小小，老爺子更氣了，“你小子不許拿崽崽當擋箭牌！”
“爸，我真沒有，要不是剛才小小問，外公為什麽那麽凶，我也不會來您這兒多嘴的。”
老爺子慌了，“崽崽說我凶了？”
江伯琛點頭。
老爺子後悔了，自己剛才對喬檸的語氣，的確是有點不好。
被崽崽聽到了，她一定會覺得自己這個外公太壞了，哎，他的好外公濾鏡在崽崽心裏摔個稀碎……
“崽崽喲。”老爺子這時候沒心情和江伯琛討論他的婚姻問題了，拄著拐顫巍巍去找他外孫女解釋去了。
“少夫人，喝藥了。”傭人端來一碗黑乎乎的中藥。
喬檸神色如常，端起藥一口氣喝下。
正打算上床休息的時候，突然接到了她娘家那裏打來的電話。
“喬檸，你見到那個小賤種了嗎？”電話裏喬檸的繼母王玉蓮劈頭蓋臉幾句“問候”，聽的喬檸皺起了眉頭。
“阿姨，您說什麽呢？”
“你少給我裝糊塗！我聽說那個小賤種被接回江家以後，江家人個個都拿她當寶？那小謙呢？小謙可是江家的長孫啊！怎麽能讓這個連爹是誰都不知道的野種壓小謙一頭！”
王玉蓮機關槍一般劈裏啪啦輸出，言辭之間都是對小謙的“抱不平”，不知道的人真以為她是小謙的親外婆呢。
實際她隻是擔心小小回來以後分走江家的財產而已。
不管怎麽說，喬檸是她名義上的女兒，那麽江一謙就是她的外孫，能和帝都江家攀上關係，她就不會輕易鬆開手。
“阿姨，小小才四歲，哪有那麽多的心思，她……”
“喬檸，忘了告訴你了，你弟在開演奏會的路上出了車禍，要是治療不及時，估計那雙拉小提琴的胳膊就廢了。”王玉蓮拋出了殺手鐧。
喬檸瞬間急了：“喬宇現在怎麽樣？在哪家醫院？我現在就訂機票……”
喬宇是喬檸弟弟，他們爸媽離婚以後，喬檸跟她爸，她弟跟她媽。
喬宇和他媽去國外生活十年了，兩年前他媽因病去世，喬宇沒了依靠，又找到他唯一的姐喬檸討要學費生活費。
喬檸的爸喬勝海和王玉蓮再婚，又生了一個女兒，喬檸在喬家過的不怎麽好，但還是放心不下自己的親弟弟，一直承擔著弟弟喬宇在國外的開銷。
聽到喬宇出了車禍，她什麽也顧不得了，打算訂機票飛過去。
王玉蓮慌忙阻止了她：“哎呀，你說你去有什麽用，你又不是醫生，現在喬宇最需要的是手術費！手術費你知道嗎？”
喬檸心中閃過一絲懷疑，她用手指擦去眼角的淚水，“阿姨，喬宇真的出車禍了？”
“哎，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難道我還能騙你不成？喬宇怎麽說也叫我一聲阿姨，我至於這麽詛咒他？”王玉蓮心虛得很，但是嘴上很厲害。
她最明白喬檸的脾氣，跟個軟柿子一樣，隻要自己把事情咬的死死的，那麽那個蠢丫頭就會相信。
“阿姨，您，您務必幫我找護工照顧好小宇，我先把我有的錢都給你打過去，不夠的我再湊，你給我一些時間。”喬檸早已滿臉淚水。
她已經失去母親了，不想再失去弟弟了。
王玉蓮聽她說會湊錢，語氣緩和了不少，雖然沒有打聽到那個什麽小小的事情，但又從喬檸那裏拿到了錢，她還是有所收獲的。
還好她機智，事先跟喬宇商量好了，假裝車禍，讓喬檸給他們匯款，兩個人再平分。
她之所以能拿捏喬檸這麽多年，還要多虧了她這個好弟弟！
江家其他人在樓下邊吃東西邊說笑，江季川為了討小小歡心，穿了一身大白熊玩偶服，又是做俯臥撐又是轉圈的，可以說完全沒有偶像包袱了。
小家夥樂的晃著小腿，一邊拍手一邊誇著說道：“小舅舅真棒！變成大熊的小舅舅更棒！”
“爸。”喬檸的一聲爸，讓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她。
她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抵著頭，聲音細若蚊蠅：“我想和伯琛說幾句話。”
她嫁到江家這麽多年，吃穿用度都比在喬家時候好多了，江伯琛給過銀行卡，但她隻留了夠日常開銷的。
她知道自己手裏不能有太多錢，遲早也會被她爸和繼母兩個吸血鬼拿走。
江老爺子不怎麽開心，“有什麽事你就和我說，剛才公司有事，伯琛已經去處理了。”
喬檸沒想到江伯琛竟然不在，她尷尬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和老爺子開口借錢。
小小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著畏手畏腳的大舅媽，想起自己曾經在宋家也是這副模樣，她突然有點難過。
她的小屁股往老爺子身邊挪了挪，小聲對老爺子說：“外公，你和大舅媽說話的時候，可以笑一笑嗎？”
“嗯？”老爺子愣住了，“外公很凶嗎？”
“嗯！”小小點頭，神情有些憂鬱，“宋叔叔宋嬸嬸平時就總是對小小凶巴巴的，小小不想看到外公凶巴巴的樣子……”
老爺子：“……”
算了，可以忍！
他一邊摟著小家夥，一邊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老大媳婦，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喬檸恍惚了一下，剛剛老爺子是，是在對她笑嗎？
當初她算是被父親繼母硬塞到江家的，在老爺子眼裏，他們一家人煞費苦心，不擇手段，而且小謙被診斷出自閉症以後，老爺子就更不喜歡她了，認為是她這個當媽的性格陰鬱，連帶著自己孫子都有缺陷了……
她們喬家虧欠江家，喬檸被老爺子討厭，她也沒什麽怨言，現在看到老爺子竟然對她笑了一下，語氣也不像往常那樣生硬了。
難道……
她抬頭正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大舅媽~”
小小紮著兩個可愛的羊角辮，一雙眼睛似乎能說話，笑起來還有兩個小梨渦。
甜甜的一句大舅媽讓喬檸受寵若驚，她兒子江一謙甚至連一句媽媽都不會叫，小丫頭清脆的聲音瞬間讓她落了淚。
“哎~”喬檸往前走了幾步，想要抱抱小丫頭，但是看到老爺子的眼神又止步了。
“有事說事，我還是那句話，別把病氣過給孩子。”老爺子生怕她搶走小小。
小小踮起腳尖，小手戳著老爺子的嘴角，努力讓他勾起一個笑容，“外公，凶凶！”
老爺子：“……”
行，我再忍！
隨即露出營業假笑。
喬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