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聖誕的願望
F國的十二月末，連續一周的大雪天氣之後，季夏終於收到了暴風雪預警的停課通知。實驗室裏，同學們三五成堆地商量著下午開車去市裏的超級市場采購食物，季夏看了眼手機，和江詞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早上出門的時候，她留言告訴他，冰箱裏有鹵肉飯和炸雞。
“下午我和同學去趟超市，你有想買的東西嗎？”發完信息，季夏輕歎口氣。江詞最近忙於課題作業，已經連續好幾個通宵，她早上起床時，他才剛剛睡下。建工係和化工係之間隔了十二分鍾的共享單車車程，兩人住在一起卻如同異地戀，已經快一周沒一起吃過飯了。
季夏剛收起手機，同學小林就神神秘秘地坐了過來。
“夏夏，明晚陪我去苑禧樓吧，建工3班要在那聚餐。”
小林的表哥就是建工3班的，關於建工3班的風吹草動，她總有第一手的情報。小林想拉著季夏陪她去‘偶遇’，其他女生她不放心，季夏有男朋友，她是知道的。兩人從高中談到大學，季夏提起過，那是她從初中開始就一直喜歡的男生。季夏長得好看，在F大化工係這個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的地方，她的好看簡直可以用鶴立雞群來形容，幾乎每天都有男生向她表白，送水送早餐，而她拒絕了所有人，並耐心地告訴他們，她有男朋友。
因此，小林覺得她絕不會見異思遷。
季夏愣了愣，建工3班是江詞所在的班級，她一眼就看到了小林亮著的手機屏保，從江詞身上的衣服看出，這是兩天前的照片。照片裏他正在買奶茶，那杯奶茶是給她買的，她記得好像是涓豆腐奶茶。
“你不會連建工係的江詞都沒聽說過吧？”
見季夏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小林哭笑不得。如今像她這樣一心撲在學習上的美女可真是少見，建工3班的江詞在學校論壇上可是風雲人物，雖然聽表哥說，江詞有女朋友，但誰也沒見過那位傳說中的“女朋友”，真假不可知。
季夏欲言又止，覺得有些尷尬。小林的心思她自然看了出來，擰開瓶蓋喝了口水，正猶豫怎樣開口顯得委婉一些，小林就又說了：“建工1班那位阿拉伯公主最近在瘋狂追求他， 想讓他跟她回阿拉伯去結婚。這麽精彩的八卦你都沒關注，真是可惜了。”
季夏被嗆得猛咳。
這天晚上沒有回公寓，從超市離開之後，同學的車正好路過日落大道，季小曼住在這邊。
季夏買了花，還有季小曼愛吃的糕點。進門便看見滿屋子的油畫，到F國之後季小曼就不愛出門，整日坐在陽台上畫畫，一坐便是一整天，剛開始時季夏擔心她的身體，可她的身體反而漸漸好了起來， 臉上的笑容也比在國內的時候多了許多。
晚上吃飯時，季小曼聊到前些日子江清遠來看望過她，從江清遠嘴裏得知江家的老宅那一片最近快要拆遷了。
當年陸江兩家的鬥爭結束之後，陸隨上任，國內動**過一陣。
然而C市那位年輕的市長雷厲風行，手段狠辣，帶頭開展了一係列掃黑除惡的工作，一連端了11位大人物，絲毫不給任何人情麵。
短短幾個月便平息了C市的動亂，輕娛樂，重工業，如今江家老宅那一片已經被規劃成科技園新區了。
晚上季夏將這一消息告訴了“阿拉伯駙馬”，順便告訴他自己要在日落大道這邊住一晚。江詞父子倆的關係始終沒什麽太大的改善，兩人沒什麽重要的事就絕不會聯係。
江詞收到季夏今晚不回家的消息有些氣悶。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店，下午路過時，鬱景延買了一大堆，在他的唆使下，自己也買了一些。
後天就要停課了，馬上就要開始宅在家裏沒羞沒臊的性福生活，興衝衝地回到家，甚至準備了玫瑰和紅酒，結果剛進門就收到季夏發來的信息：“今晚我住我媽這邊，明天下午回來哦。”
江詞頓時泄氣，訕訕地胡亂吃了點速凍水餃應付便開始玩遊戲，一個人在家總覺得空****的，就連遊戲都變得索然無味了起來。
淩晨兩點躺在**，睡不著，江詞打開了很久都沒打開過的“一中流浪人”微信群，群裏正聊得熱火朝天，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鬱景延：“真誇張，我們班統共13個男的，3個在追季夏，5個在暗戀她。江詞啥都不知道，像是一個隻會做課題作業的孩子。”
馬博文：“化工係狼多肉少，跟我們體育學院一樣。但凡是個女的都會有人追，更何況是咱們一中的級花……”
肖少宇 ：“@鬱景延，想死啊，快撤回，當心詞哥看到了收拾你！PS：昨天看到照片，級花現在更好看了，有種少婦嬌妻的感覺……”
鬱景延：“放心吧，他才不會無聊到看群消息。何況這個點了，你詞哥肯定有夜晚的節目，這個點不可能出現。”
江詞：“？”
“肌肉猛馬撤回了一條消息。大宇撤回了一條消息。”
三分鍾後。
鬱景延：“我操我撤回不了了！！怎麽沒人提醒一下我！！”
鬱景延：“詞哥，我錯了！！！！”
季夏站在電梯裏，看了眼手機，備注“阿拉伯駙馬”的對話框從昨晚至今絲毫沒有動靜。
她想著江詞課題作業昨晚就結束了，不知道在忙什麽，能一直不看手機？
下了樓，雪下得很大，一輛黃色的轎車停在路邊，是昨天順路送她過來的男同學：“我剛好也要回學校，順路接你一起。”
季夏禮貌道謝。
她和班上的男生接觸不多，這個男同學算是能說得上話的，對方比較幽默，聊起一些趣事逗得她發笑，下車時笑容還沒來得及收起，轉身就看見江詞一群人從校門口的餐廳出來，他走在其中，白色的羽絨服，高個子，格外醒目。
鬱景延先看到了她，側頭跟江詞說了句什麽，江詞挑眉，抬眼看了過來。 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許久，又掠了她身邊的男生一眼。
他的打量讓她有種被捉奸的錯覺，就在季夏糾結要不要上前之際，江詞突然邁開腿朝著她走了過來。
身旁的男同學立即警惕地往季夏身邊站了一步，默不作聲地宣示所屬權。同為男人，他一眼就看出江詞的心思，他得將這個全方麵碾壓自己的競爭對手，那點心思扼殺在搖籃裏。
江詞走近，不等他開口，男同學率先道：“抱歉，季夏同學有男朋友。”
江詞看向他，眼中氤起一絲笑：“我知道。”
可他卻並沒有知難而退的意思，下一瞬，男同學的一番話被打斷，哽在了喉嚨裏。
“現在，能讓她的男朋友單獨送她去上課嗎？”
江詞牽著她的手，季夏的手心全是汗。一路到實驗室，她都僵挺著背，很不自在。明天就停課了，學校裏已經沒什麽學生，但她漫長的暗戀生涯讓她始終不太習慣和江詞親密又坦然地走在學校裏。
林蔭道邊停著一排共享單車，上麵已經積了一層薄雪。江詞突然說：“化工建工兩個係之間騎校園單車需要十二分鍾。”
季夏看向他，心裏覺得這句話有些耳熟，然後便聽見他說：“十二分鍾，你在那頭給我戴了綠帽子，我都要十二分鍾之後才能知道。”
“……”
“隨便什麽男人的車都上啊？”
季夏瞪了他一眼，江詞這才停止了念叨，仍是不服氣地哼了一句：“非得要在你身上貼一張我的照片才肯安分。”
季夏懶得搭理他，加快了腳步和他拉開距離。江詞跟上來，從後麵拉住她的手，搓了搓她冰涼的手指，捂著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季夏心裏的一點火氣瞬間就沒了 ，隻剩下委屈。她悶悶地說： “跟著我幹嘛，你又不回消息的。”
江詞理直氣壯：“我不回消息，你就不知道多發兩條啊！”
季夏張了張嘴，還沒說話，手指就被他懲罰似的捏疼了。江詞似笑非笑的：“給你發消息的男的太多了，回不過來啊？”
明明是自己在生他的氣，卻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的心虛，江詞將她一路送到實驗室，實驗室裏已經有好些同學到了，在被發現之前，季夏主動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去上課了，晚上見。”
快上課的時候，小林興衝衝地衝進實驗室：“我剛在門口碰見江詞了！”
生怕季夏不知道自己說的是誰，小林補充道：“建工3班的江詞，我昨天和你說過的。”
季夏愣了愣，自己進實驗室已經十幾分鍾了，他還沒走？
晚上建工3班在苑禧樓有聚餐，小林已經無心上課，離下課還有一個多小時就溜進了休息間化妝，季夏和她是同一小組，課題作業落在她們幾個剩下的人身上，另外兩個同學怨聲載道：“誰都知道人家江詞有女朋友，女朋友還是他們以前學校的校花。哪能看上小林啊，不知道她成天瞎折騰什麽。”
季夏覺得自己應該告訴小林她和江詞的關係，但看著小林認真的模樣，她越發覺得有些難開口。
一邊想著一邊心不在焉地收拾東西，下課了，同學們陸陸續續往外走。
實驗室外突然一陣**，有人小跑進來，一臉八卦興奮地喊：“季夏，外麵有人在等你。”
頓了頓，又說道：“是江詞。”
季夏呆了呆，小林的目光立刻朝她看過來，季夏隻能硬著頭皮走出去，身後跟著一大堆看熱鬧的同學。
江詞就好整以暇地站在門口，懶懶地靠在牆上玩手機，似感覺到什麽，他抬起頭，視線一交匯，江詞衝她挑了下眉。
季夏仿佛看到了高中時的江詞，那時候夕陽西下，走廊上人來人往，他就站在她這邊窗口的位置，手肘往後撐在欄杆上，笑著看著她。路過的男生和他打招呼，問他在等誰，江詞抬了下下頜，示意教室裏的方向，說了句話，那幾個男生就轉頭看過來，起哄的聲音蓋住了教室裏語文老師講題的聲音。
腳步聲打斷了季夏的思緒。江詞走到她麵前，季夏這才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灰色圍巾，覺得有些眼熟。
知道身後有許多同學在看著，季夏覺得尷尬又十分不自在。
“晚上不是有聚餐嗎？”她輕聲問，一邊扯了扯江詞的衣袖，示意他快些同她離開這裏。
江詞笑了聲：“這麽關注我啊。”
季夏見他不動，幹脆自己往前走，江詞大步追上來：“不去了。”
他牽過她的手，不知道在室外站了多久，手指都是冰的。季夏聽見他說：“聚餐有什麽好玩的，回家比較好玩。”
話裏的意有所指令她紅了臉，腦海裏不受控製地浮想翩翩，腿軟身熱。
冰涼的觸感落在脖頸間，季夏抬頭看去，天空中飄下淅淅瀝瀝的白色晶體。
“下雪了。”江詞取下脖子上的圍巾給她戴上，圍巾上還帶著他的溫度。
季夏彎起嘴角：“是啊，下雪了。”
原本的尷尬和不自覺地在大雪中化作內心的安寧和幸福。她主動牽緊了他的手。
“聖誕的願望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