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真正的家

祁郡怔了一下,頓下腳步,江老爺子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但她一時間不知應怎麽回答。

如果這是朋友之間的交談,那祁郡一定會大大方方甚至略帶驕傲地說我知道啊。

可這是江昭旭的爺爺,一個在江昭旭心裏最值得尊敬的人。

老爺子看祁郡沒說話,接著說:“我也能看出你很喜歡阿旭,雖然對你了解不多,但阿旭看上的女孩不會錯。”

“他父母已經不在身邊,他們各有各的家庭去處,隻留下阿旭一個人。當年也是我們兩家人過於固執,硬要拆散他們,才造成現在這樣的局麵。”

“我今天把你叫過來,主要是想給你道個歉,當年私自把阿旭接走的事情是我們考慮不周,那幾年阿旭在美國沒少鬧騰,我有時候深夜一人坐在書房,總是會想自己這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才會讓我們江家後輩的路走成這樣。”

江老爺子深深吸了口氣,語氣稍稍有些酸澀:“不過現在好了,你回來了,阿旭也如願以償了,以後的日子也算是有點盼頭。”

祁郡一直沒說話,靜靜聽著江老爺子的話。

他拿出一個方形木盒,遞給祁郡,“打開看看。”

祁郡猶豫了一兩秒,最後還是伸手接過,沿著木盒邊打開。

木盒裏裝著一個鐲子,不加裝飾,簡簡單單的青色玉鐲,被置放在紅色絨布上,其光澤在燈光映襯下顯得更加耀眼。

盡管她對金銀珠寶沒有研究,但也能看出成色很好。

江老爺子點起一根煙,緩緩開口:“江家產業從我這一代起步,這是我已過世的愛人用江氏掙到的一筆錢買的鐲子,不是什麽精美昂貴之物卻意義非凡。”

提到江昭旭的奶奶,江老爺子眉眼間明顯浮現一些難隱的苦澀。

“原本這應該是由阿旭的母親遞給你的。” 他歎了口氣:“但後來他們散了,她便親手把它還給我。”

“我今天給你,便是希望你能拿著一輩子,不要再還給我了。”

祁郡眼眸微顫,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她明白江老爺子是什麽意思了。

這是江家認了她的意思。

祁郡是個理性冷情的人。

其實這個時候她不應該就這樣接過,也不能為此做出承諾。

因為這個世上存在不確定性因素太多了,她不喜歡也不習慣把話說得太滿。

但看著江老爺子眼裏的期待,聽著他酸澀的聲音。

祁郡吸了口氣,攥緊身側的手,點點頭說:“好,會的。”

江老爺子:“你和你的母親是否還有聯係,有時間可以約著吃頓飯。”

祁郡搖搖頭:“我們再好十幾年前就斷了聯係,我不清楚她在哪。”

“可憐你了孩子。”

“沒關係,我過得很好。” 祁郡說。

沒有母親的日子對她來說才是最好過的。

雖然總是有人說她有媽生沒媽養,說她孤兒野孩子。

可比起李夢打在她身上的一棒一棍,別人隨口而出的詆毀就顯得微不足道。

有時候她還挺感謝李夢的冷血絕情,一走了之。

她再不需要為李夢負責,給她養老。

這對祁郡來說。

是最好不過的。

老爺子聽完後點點頭,扶著石桌椅坐下,衝她擺擺手說:“你先回去吧,我抽完煙再回去。”

祁郡沒敢走,不太放心老爺子自己一人待在後院。

老爺子看出她的擔憂,笑:“沒事,你回去吧。”

祁郡說好,“那您有事招呼我們,再見。”

出了後院,和江玉清們告完別,兩人便離開老宅,一同帶走的還有今天新摘的葡萄。

已經是深夜十點多,皎潔圓月高高掛起,點點繁星布滿天空,月光親吻黑暗偏遠的道路,空****郊區路上車輛稀少,江昭旭把油門踩得很重,車子飛速行駛在道路上。

祁郡把車窗降下,晚風從灌進來,吹得她的頭發飄揚飛舞。

舒服,涼快,清爽,自由。

進入市區,車子速度慢慢降下來,進入蜿蜒漫長的車流之中。

江昭旭側頭看她,問:“爺爺和你說什麽了?”

祁郡隨手撩撥被風吹亂的碎發,抿下唇角,故意逗他說:“你爺爺說他早為你物色好妻子,叫我離開你,不要再糾纏你。”

江昭旭扯了扯嘴角,看她繼續演,還配合著點點頭說那你怎麽說。

“那我哪肯啊?為了我倆的幸福,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跪下了求他成全我們這對苦情人。”

江昭旭哼笑一聲,說:“要不是我知道你什麽德行,我可能就信了。”

祁郡切了一聲,從包裏拿出木盒子,伸過去給他看。

江昭旭抓著方向盤的手一緊,漆黑的眼睛稍稍輕顫。

他知道這個鐲子的含義,奶奶傳給江家後代媳婦的禮物,也曾親眼看見母親原封不動把它還給爺爺。

“爺爺給的?”

祁郡點頭說是,“他說要我拿著一輩子,別再還他。”

他心裏有點緊張了,想知道她的答案,問:“那你怎麽說?”

祁郡看向前方車流,語氣認真:“我說好啊。”

“我說我一定會好好愛江昭旭的,我們一定會一輩子相親相愛,永不分離。”

“砰” ,她的一句一詞就像是一朵朵煙花在他腦海裏炸開。

車裏放著音樂,窗外車流喧囂。

但那一刻,江昭旭隻聽見了祁郡的聲音。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一顆心在瘋狂跳動,為祁郡跳動。

想親她,發了瘋想親她。

他忍不住踩近油門,速度慢慢提了起來。

祁郡能明顯感覺他的情緒也變得躁動,車子速度也不斷加快,皺眉問 :“開那麽快幹嘛?又不是追逃犯”

江昭旭實話實說:“想快點回家,然後親你。”

*

車子安全駛入小區停車場,江昭旭鎖定停車位,以最快速度把車停好,解開安全帶,一把拉過祁郡,虎口鎖住她的後頸,低頭下吻住她的唇。

他身上濃烈的氣息立馬籠罩住,像是在宣告自己內心的激動與喜悅。

祁郡也不甘示弱,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直迎而上和他親吻。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

他額頭抵著她的,眼尾猩紅,喘著氣:“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

不知道為什麽,兩人確實是住在一起,但江昭旭總覺得那是祁郡租的房子,自己像個外人,找不到安全感。

他想和祁郡有一個家,真正的家,不隻是一個房子。

他之前一直沒提,是因為怕祁郡會拒絕,但現在不一樣。

她要和他過一輩子了。

她自己說的。

祁郡知道他什麽意思,但依舊故作不解:“我們不是經常一起住嗎?”

江昭旭糾正:“不是,我說的是你搬過來公寓。”

“來我們的家。”

不知道為什麽,她有點想哭,眼眶發酸。

家,這個詞對她來說陌生又熟悉。

她失去至親,在外飄**已經多年,對家的概念已經十分模糊。

現在卻有個人對她說,我們的家。

“你家沒有唱片機,我不去。”祁郡故意刁難。

“有。” 江昭旭說。

“家裏有唱片機,有裝滿水果的冰箱,有一櫃子喝不完的好酒,有很多漂亮的酒杯,有阿姨打掃衛生做飯,有專門給你準備的健身房,還有一個衣帽間和一麵大鏡子,衛生間裏有可以容納兩人的浴缸,還有一個專門看電影的放映室,床墊是席夢思的,沙發是最貴的軟墊,附近有很多商場,美食店。”

江昭旭像個推銷員一般把家裏誇得天花亂墜,就差沒跪下來求她了。

祁郡伸手勾起他的領帶,問:“還有呢?”

“還有一個陪你吃陪你喝陪你玩的帥老公。”

“搬過來住吧,好不好?”

怎麽能說不好呢?

祁郡:“你幫我收拾行李我就搬。”

看她答應了,江昭旭高興了,又俯身親吻她。

祁郡手肘抵開他,推開他的臉,“還來?”

因為祁郡的動作,他正好瞥見車上兩籃晶瑩剔透的葡萄,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來。”

“喂你吃幾顆葡萄,慶祝喬遷之喜。”

祁郡:“.......”

*

江昭旭是個十足的行動派,怕極了祁郡會後悔,說搬家就搬家,根本沒給她反應的機會,也沒讓她操一丁點心。

第二天下班,江昭旭就帶著人入住世紀城。

正如江昭旭所說,這裏的生活很爽。

她不需要早起做早餐,阿姨會給他們準備好。

不需要搞清潔做衛生,會有清潔工負責。

酒櫃裏有喝不完的好酒,放映室是有很多市麵上沒有的歐美電影。

兩人就此開始沒羞沒臊地同居生活。

她也在這間房子裏發現了一些帶著她痕跡的東西。

比如放在床頭櫃裏的打火機。

江昭旭在海城時從她家裏順走的小毯子。

幾張自己都沒有印象的照片。

一個她之前唱過《diamonds》的自製唱片。

買裙子和戒指的小票。

那雙放了八年的鞋子。

她從來沒有問過江昭旭。

她明白這些東西的意義,所以無需多言。

搬入公寓的第一個星期,江昭旭接到來自林風發過來的一份策劃書。

關於靈山縣的旅遊發展建設策劃,預計時間是兩年完工。

他們都知道這其中的意思。

靈山縣是孟微定向服務的地方,剛好還剩下兩年。

搬入公寓的第二個星期,祁郡接到來自周潮生的電話。

那時他倆剛從樓下散步回來,正躺在沙發上吃著新鮮的冰鎮西瓜,電視屏幕播放著今日晚間新聞。

祁郡聽到周潮生說:“阿郡,哥要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