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家是什麽
林依瀾笑得慈愛，“知道就好，你那麽聰明，別把自己困在不值得的情緒裏頭了。有需要隨時找我，好好休息，我們等你回來。”
“謝謝林姐。”
向暖將林依瀾送到門口，剛關上門，麥小桃就從房間裏出來。
扭扭捏捏的樣子，向暖一看就明白。
“我記得有人說過，不再離開我一步。”她故意道。
麥小桃抱著她撒嬌，“就出去一會兒，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向暖哼哼兩聲，趁機說起：“你還是回家過年吧，別因為我留這兒了。”
麥小桃很堅持：“我不！”
向暖挑眉，“李承遠也不回？”
據知，李承遠不是本地人。
麥小桃嘿嘿笑：“春節正是為人民服務的時候，他哪敢走啊！”
向暖故作傷心，“原來如此，是我自作多情了。”
“哎呀呀，你永遠是我的心肝寶貝兒，無人能比，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
麥小桃一陣糖衣炮彈輸出後，急匆匆地出了門。
向暖抿唇傻笑。
該請來的請來了，該請走的也請走了，某人要出場了吧？
她心裏突然有些緊張。
雖然每天都有見麵，但莫名就是覺得今天不一樣。
看了眼身上的家居服，她飛快地回房間換了件羊絨長裙，從鏡子裏看到自己唇色慘白，便又抹了點口紅。
抹完又覺得太明顯，正要擦掉，敲門聲已經響起。
向暖心一跳，放下口紅就跑去開門。
孟響站在門口，靜靜看她。
那樣灼烈的眼神，熾的向暖心裏跟著一燙。
孟響走進來，她稍稍退後一步。他將身後的門闔上了，走到她身邊，把她攬進了懷裏。
向暖靠著他，聞到他衣服上淡淡的香。
“再將就一段時間，年後有合適的房子，咱們再換。”男人嗓音沙啞，溫柔得像是誘哄：“小暖乖呀。”
向暖唇角溢出笑意，軟聲說：“這裏挺好，我不怕。”
她的房間，之前是他在住。
一想到這一點，她就真的什麽也不害怕了。
孟響將她抱得更緊，像是失而複得。
“對不起……”
向暖想說點什麽，人已經被他抵在牆上，他低頭吻了她的唇。
人最念念不忘的，莫過於未得到和已失去。
莫過於得到了而想要更多，還時刻害怕失去。
他怕失去，所以有愧。
她需要溫暖，所以貪戀。
那就好好珍惜吧。
窗外，不知從誰家飄來歌聲。
這世界有那麽多人。
多幸運，我有個我們……
……
向暖傷好回歸崗位後，已經是臘月二十五。
因一部分同事家在外地，或者春節有重大安排需要請假的人太多，人手嚴重不夠。
所裏暫定一個月內，熱線組實行兩班倒。
向暖對夜晚還帶著一定的恐懼，便主動申請了晚班。
這天，家裏打來電話。
向母陳蘭問她：“真不回來過年嗎？”
向暖說：“春節要值班，走不成。”
陳蘭：“聽說這種大節，加班費是三倍？”
向暖摳著手機，‘嗯’了聲。
“那還不錯，不回就不回吧，聽你哥說他們年後也要來雅市，想吃什麽，媽讓他們給你帶。”
“不用了，這邊什麽都有。”
“家裏的和外麵的能一樣嗎？你別管了，我看著辦吧。”陳蘭很堅持。
向暖心裏那點淤堵的情緒稍回緩了些，就聽陳蘭問：“給你哥他們租好房子沒？”
“……”
向暖遲疑了下，“過年不好租。”
“那哪兒行，不好租也得租呀！”陳蘭音量不自覺地提高：“我給你說，你要對你哥女朋友好點兒，隻要她高興，鐵了心地跟你哥，到時候彩禮什麽的就好談了呀。”
“我聽麥小桃媽媽說，你倆合租了套房子。你倆小時候不是天天想擠在一起睡嗎？這不正好，你倆一屋，讓出一屋給你哥他們，還節省房租，多好。”
向暖皺眉，想說，她和麥小桃都二十多歲了，她們會談戀愛，會有很多的不方便。
也想說，她才經曆了一場意外，差點就死了。
可張口，想說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再說吧。”她憋出一句。
陳蘭立即就火大：“什麽叫再說？！我說你這孩子，總是這麽別別扭扭，那麽多書都白讀了！就這麽定了，你把房間好好布置下，聽到沒。”
向暖揉著眉心，“媽，我要上班了，掛了。”
窗外，夜色濃鬱，像她心裏化不開的愁雲。
林依瀾正巧路過，喊她一聲。
“站這兒幹嘛？”
向暖下意識回頭，臉上的情緒來不及收斂。
“怎麽了？和男朋友吵架了？”林依瀾笑問。
向暖搖搖頭，“家裏的電話……林姐，你說，家是什麽？”
林依瀾想了想，說：“白居易在《種桃杏》中對家有這樣的描述——無論海角與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
向暖苦笑：“可我感覺家就是一張逃不開的網。”
哪怕如今隔著好幾百公裏的距離，隻要家裏一個電話，她仍覺得就在其中。
疲憊，煩悶，甚至窒息。
林依瀾瞧著她，“和家裏人關係不好呀？”
“也不是。”向暖咬咬唇：“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不到愛和溫暖。”
林依瀾點頭了然：“很正常，很多人都有你這種感受。家人之間，並非沒有愛，隻是不懂表達，尤其是老一輩，他們認為把孩子養大就是愛。因而，理所當然的也認為，你應該回報全部的愛。”
“但愛不是一種交換，而是種體會，所以家人與家人之間，才會有這種蒙著一層紗似的感知錯位。”
向暖太讚同了，直點頭。
林依瀾笑笑：“但當你自己組成家庭，有了孩子，重複走過你父母走過的路時，你會發現，你在不斷的修正中，也體會到了他們當時的一些心路曆程。”
“這就是造物主的厲害之處，萬事萬物都是一個輪回的過程。”
“在這過程中，我們會不斷釋懷，不斷與自己和解。”
向暖似懂非懂，隱約覺得一團迷霧中，似乎有方向清晰。
林依瀾拍拍她的肩，“你隻需要記住，人無完人，不要苛刻自己，也不要苛刻他人。我們講，有舍有得，有付出才有回報，你渴望他們的愛，不如先試試用你的方式去愛他們。”
“這就好比我們去商場買東西，你明明隻想要一顆糖，但你不說，希望售貨員能猜到，能主動給你拿。”
“結果，售貨員不斷給你拿油鹽醬醋，拿鍋碗瓢盆，你急不急？氣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