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演繹和真實

“夏向上他們幾個人站立的小路特別窄，拖拉機通行的話，他們就得讓開。夏向上他們就讓到了田地裏，小路一邊是田地，另一邊是水坑。拖拉機開了過來，是一個男人帶著他的女兒，他是鄰村的人，為了抄近路才從夏向上的村落穿過。”

“大雨過後，土地鬆軟，夏向上他們是讓到了田地裏，男人還是怕碰到他們，朝外麵打了一下方向盤，結果塌方了，連人帶拖拉機都掉進了水坑裏麵。”

“當時連同夏向上一起，有兩個小夥伴，隻有夏向上一個人二話不說就跳到了水裏救人。他水性是挺好，但年紀太小，當時才十三四歲，隻勉強救了男人就支撐不住了。再去救女孩時，被女孩拖到了水底。”

“後來呢？後來呢？夏向上死了沒有？”杭未情急之下，抓住了康小路的胳膊，雖然夏向上正活生生地在她眼前專注地開車，她還是不免擔心，“快說後來怎麽樣了？”

康小路平靜地繼續說道：“夏向上的兩個小夥伴都不敢下水救人，大坑平常沒水，一有水就會淹死人，邪門得很。水坑裏麵的水很渾濁，跟泥漿一樣，而且坑底坑坑窪窪不平，根本不知道人在哪裏。當時又是黃昏，天快要黑了，更是沒人敢幫忙，都怕下去救不上來人，還把自己搭進去。被救上來的男人求他們救他的女兒和夏向上，他們都不為所動。”

“一群廢物！”杭未氣得一拍座椅，“白吃這麽多糧食了。”

杭未又拍了拍夏向上的肩膀：“我忽然有點同情你了，能活到現在，也是奇跡。”

康小路又說：“也是怪了，最後一縷夕陽照了過來，正好照在夏向上救人的位置，像是一道燈柱照進了水坑裏麵，可以清楚地看到夏向上緊緊抓著女孩的手，二人沉在了水底，一動不動。”

“能看到夏向上的準確位置，兩個小夥伴也不害怕了，紛紛跳下水，把他和女孩拉了上來。女孩得救後，被她的父親抱走了，夏向上也吐了幾口水就醒了過來……”

“剛把夏向上拖出水坑，光柱就消失了，就好象光柱就是專門為了讓他們救夏向上而出現的。”

杭未雙手握在胸前，一臉向往：“太神奇了，夏向上，小路說的都是真的嗎？”

怪事，咄咄怪事，康小路怎麽知道他差點淹死的經曆？這件事情知道的人極少，滿打滿算不會超過6個人，包括被他救下了拖拉機父女。當時和他一起的兩個小夥伴，後來一個出了車禍喪了命，另一個遠走他鄉，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除了二人的離奇遭遇是此次事件最古怪之處外，整個事件的過程並不像康小路所說一樣充滿光怪陸離的色彩，包括被活埋事件也是。

夏向上也清楚即便是個人的記憶也會欺騙自己，但他作為親曆者，還是比外界更了解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先說活埋一事。

當時一共五六個小夥伴，有三個人在挖洞。遠處有人在放炮，一個二踢腳落在了洞的上方，不知是引發了共振還是別的原因，塌方了。

塌方不奇怪，華北平原的黃土沒有多少豎立性，奇怪的是，夏向上三個人挖了三個洞，隻有他的洞被掩埋了，另外兩個，距離他的洞不過一米，卻安然無恙。

夏向上被埋後，既沒有什麽龍吟，也沒有什麽怪異的現象發生，也許是他被埋在了土中，漆黑一片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他隻知道，他被幾個小夥伴刨了出來之後，十分狼狽，鞋掉了一隻，鏟子不見了，頭發全是土，兩邊耳朵上各掛了一條的龍——蚯蚓。

而水坑救人事件發生在活埋事件的幾年之後，當時夏向上已經上了初三。拖拉機過來時，他和幾個小夥伴讓到一邊，然後拖拉機就在他眼前直接掉落到了水坑裏麵。

上麵的父女二人，連一句救命都沒有來得及喊出來，就不見了。

夏向上也並不是二話不說就跳水救人，他水性是可以，但還沒有自信到可以輕鬆救人的地步。誰都知道救落水的人最危險。

他是第一個跳下水的不假，問題是，他是滑落下去的。

拖拉機過重，泥土塌方，帶動了一大片泥土掉落，夏向上離得最近，就被滑落了下去，掉進了坑裏。站在另外兩個小夥伴的角度，卻像是夏向上奮不顧身地縱身一躍跳水救人。

夏向上落水後，第一個念頭是自救，想要遊上去。見到已經昏迷的父親正在水麵浮沉，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做不到見死不救，就先救下了父親。

父親被救上岸，清醒了，哀求夏向上救他女兒。夏向上一時心軟，再加上他剛才救父親時不費力氣，就讓他的信心得以膨脹，錯估了形勢。

再次下水後，夏向上後悔了。父親是浮在水麵上，女兒沉到了水底，救援難度遠大於父親。夏向上又怕又心急，既想救人又想自己安全，潛進水底兩次沒有找到人後，他決定最後再嚐試一次，還找不到就放棄。

結果第三次偏偏就讓他找到了，在水底，他抓住了女兒的胳膊。

夏向上以為他可以將女兒拖到岸上，不料女兒驚醒之後，緊緊抓住夏向上的胳膊不放手。夏向上掙脫不了，幾番折騰後沒有力氣了，眼前一黑，就和她一起沉到了水底。

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夏向上就沒有主觀視角了，他也是聽小夥伴講述的——他沉下去後，小夥們不敢下水救人，太黑了，白天看上去很常見的水坑，現在如同深不可測的深淵。

正不知所措時，老容頭及時出現了，他拿了一個手電筒，照在水麵上，告訴小夥伴夏向上和了女孩就在光柱的下麵，下去救人肯定一救一個準。

在手電的光照下和老容頭的鼓勵下，兩個小夥伴下了水，順著光柱下去，果然準確地找到了夏向上和女孩，救出了二人。

上來後，老容頭已經不見了。兩個小夥伴一時迷糊，到底老容頭有沒有來過。問父親，父親說沒見到有另外的人。

父親救人心切，抱著女兒去了醫院。後來夏向上再也沒有見過他們，別說他們的名字了，連長相都沒有記住。父女二人的消失倒沒有什麽，他也沒想著被人感謝，隻是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就在救人事件發生之後不久，當時的兩個小夥伴，一個去縣城趕集，晚上回來時，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另一個說是出去打工，一去不複返，和家人失聯，從此再也沒有回過村裏，生死兩茫茫。

夏向上從小到大就經曆過兩次死裏逃生，要說有什麽神奇的地方，確實沒有。要說一點兒也沒有古怪的地方，也不全是。但他相信就算有所謂的古怪，也不過是視角不同，都可以解釋得通，像康小路演繹成了神秘事件，就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