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落葉飄零
“資料我已經跟你弄好了，到時候給關小燕就行了。許夏，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大隊長最後還是妥協了。
其實許夏說的沒錯，不管是她還是關小燕，都是他們村裏的人，無論誰走出去，都是他們村的大學生。
對方都不想要未來了，那他操什麽心？
許夏拿著資料，心中的大石有種放下一半的感覺，剩下的這一半，估計會在關小燕去了學校之後才徹底落下。
“我想好了，隊長，謝謝你。還請你幫我一件事，在關小燕出發前，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這也是她為什麽單獨找大隊長的原因了，這件事情隻有他們三個知道就行了，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麻煩。
大隊長沒好氣的說：“知道了，你們這些娃娃就是任性，不把自己的前途當回事。”
“多謝大隊長了。”許夏也沒說什麽下去了，隨後就離開了。
大隊長這人其實不差，隻是很多時候喜歡用和稀泥的態度來做事，但是如果說為隊員著想，他也沒差什麽。
要不是知道對方的性子，許夏也不太敢跟隊長說這些。
資料解決好之後，她立馬就帶給了關小燕，有些事情得趕緊解決，要不然拖下去難免會引起什麽麻煩。
“小燕，這些資料你拿好了。”
關小燕看著這一遝資料，上麵的名字明明白白寫著自己的名字，很明顯，這跟工農兵大學名額有關。
裏麵還夾著一張介紹信，還有大隊部的蓋章，這樣的話，她就算是把名額頂替了，也沒有人說些什麽，因為這是名正言順。
“丫丫，我……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有那麽一瞬間，她特別想哭出來。這個世界上，也隻有許夏對她是最好的了，就算是親爹親媽，都不能做到這個地步。
許夏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努力把氣氛變成不那麽壓抑，“哭什麽，這是你的大好前途，我都給你解決了。約定好，以後就算發達了，你別嫌棄我這個農村小姑娘。”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一直以來都是你不嫌棄我，我哪裏會嫌棄你？”關小燕擦了擦眼淚，將手中的資料摟進懷裏，並且鄭重其事的說道：“丫丫，你放心好了，我會在城裏等你過來的。即便最後你來不了，我也會把你接過來的！”
“嗯嗯，我相信你的。不過小燕，我還得叮囑你一聲，到了學校之後，你首要目標是考慮自己的未來，如果有其他因素幹擾，你先考慮考慮，如果影響到了自己的未來，就得把這份因素徹底抹除，明白嗎？”
很多人到了學校之後，因為沒見過什麽世麵，所以輕而易舉的就被一些不定性的因素吸引，最後產生成績下降，或者書還沒讀完就結婚的現象。
許夏不希望關小燕成為這樣的人，但是有些話她又不能直說，所以隻能旁敲側擊，能不能懂，就是對方的事了。
關小燕雖然聽的稀裏糊塗，但是也用力的點頭，因為她知道這是對方為她好。
“你爸媽會不會讓你讀書我不知道，但是這件事你得自己隱瞞，隊長那邊我已經說好了，這件事隻有我們三個知道。這是我這些年攢的錢，足夠你買一張火車票，還有生活一陣子了。”
許夏拿出來的錢都是零零碎碎的，但是在這個年代是非常常見的，一張大團結十塊錢，那是富裕人家才會有的。
關小燕手裏沒錢，父母也不一定會給她錢，所以如果想去讀書，這錢是一定要拿的。
如今受了對方這麽多恩惠，她現在也不矯情了，直接拿到了手中，“丫丫，你一定要來找我，我安頓好後也一定會聯係你的！”
“嗯，你加油！”
關小燕已經成年，想獨立自己的戶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到警察局辦理就行了。
她手裏有大隊長寫的介紹信，還有各種資料，想去工農兵大學很簡單，隻是路途麻煩了點。
她是在一個早晨離開的紅星大隊，拿著資料直奔火車站，買了一張坐票，懷裏帶著去報道的資料。一路上正襟危坐，就算是餓，也隻是啃兩口帶上火車的饅頭，就這麽一路到達了目的地。
等關家人發現關小燕不見了的時候，那已經是晚上了。
發現家裏的柴火少了很多，並沒有人填補回去，這才想到了家裏這個一直很透明的人。
“這賠錢貨跑哪裏去了？一天沒見人了，該不會跟哪個漢子跑了吧？”
不敢相信這是一個親媽嘴裏能吐出來的話，這要是聽在關小燕耳朵裏，該多傷心啊？
關家一陣吵吵鬧鬧，而且還說了一些難聽的話，周圍的鄰居聽在耳朵裏，雖然鬧心，但也同情關小燕這孩子。
從小就不受待見，如今長大了，人消失了一天，關家人選擇的是謾罵，卻從來沒有想過去找。
本來鄰居還以為這大半夜不用睡覺了，得起床給人找孩子，結果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這個孩子的去向。
罵完之後就睡了，動靜來的快去的也快，讓人寒心的同時，又讓人鬆了一口氣。
沒辦法，人家父母都不想找，他們這些做鄰居的多管什麽閑事？再說明天不用上工嗎？誰樂意大半夜的不睡覺，就是為了找孩子？
許夏坐在床頭，雙目無神的看著窗外，左手無意識的摸著右手腕上戴著的珠子。
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目的地，明天就可以報道了。
關小燕已經開啟了自己新的人生，許夏想，她也應該給自己選擇一條路了。
空間裏的物資，她可以暗地裏賣給家屬院的人，但是這樣畢竟危險大於利，所以還得找一個正當工作。
她記得明天會有一次招工來著，好像是紡織廠？去試試好了。
關小燕的離開沒有給這個村子帶來什麽影響，就像是一片落葉，這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即便是少了一片葉子，也看不出來什麽。
沒人在乎她的離開。
而對於別人問起為什麽還不去報道這件事，許夏隻說這個名額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聽在別人耳朵裏，就成了她已經把名額賣出去的意思了。可究竟賣給了誰，大家不清楚，但也不在意。
大隊長答應了不說出去，所以沒吭聲。
其他人都是恨鐵不成鋼，這麽好的前途，她就這麽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