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唐父的往事

【我怎麽忽然覺得自己聽不懂了呢?不是要看孩子的病嗎?怎麽突然扯到裝飾畫和下咒了?】

【是我少看了兩集劇情嗎?】

【是緋紅之王!主播她加了緋紅之王!】

【不是吧?剛才不是說是資助的人畫的畫嗎?那唐家應該是對方的恩人吧?真有連恩人都害的人嗎?】

【可能沒有連恩人都害的人,但有害恩人的畜生啊!】

【草(一種植物),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唐父沉默了將近半分鍾,才終於開口,“我讓劉浩過來。”

等待劉浩趕來的時間裏,有些疲憊的唐父讓唐大哥給崔殷講了一遍關於劉浩的故事。

唐父直到十四歲時都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鄉村少年,甚至因為父親早逝,母親身體不好,年少時吃了不少的苦。

好在村子裏好人多,左鄰一碗稀飯,右舍一塊幹饃的,總歸是讓他安安穩穩地長到了十四歲。

直到唐父十四歲時,纏綿病榻多年的唐母去世了。

當時還隻是個半大少年的唐父根本無力操持母親的葬禮,還是村裏的劉叔借了他一筆錢,又幫襯著替他忙前忙後,才算是體體麵麵地送走了唐父的母親。

說是借錢,然而劉叔既沒讓唐父打欠條寫借據,也沒規定還錢的時間和利息,根本就是沒想著收回去。

然而對方好心,唐父卻做不到就坦然接受。

肩膀尚且稚嫩的小少年用僅剩的幾塊錢買了去大城市的火車票,站了整整一天兩夜,把一雙腿都站得水腫,終於到了所謂“處處黃金”的大城市。

省吃儉用,睡了將近兩個月的橋洞,唐父終於靠四處打零工攢夠了一筆錢,當即將一把髒兮兮的鈔票塞進在郵局買的幹幹淨淨的信封裏,一筆一劃地照著臨走前讓村長幫忙寫下的劉叔家的地址,在收件人的位置描出一行缺胳膊少腿的符號畫。

之後,唐父做過扛水泥和沙包的力工,幹過幫人跑腿扛貨的雜活,當過切墩的幫廚,甚至去危險係數極高的黑礦場挖過礦……

直到他二十四歲那年,攢了一筆小錢的唐父買了一輛貨車,開著四處給人送貨。

一輛貨車慢慢變成三輛,五輛,十輛,又變成一家小公司,大公司,以及很多很多分公司……

唐父的身份也從貨車司機變成司機頭兒,小唐老板,唐老總,唐董事長。

唐父五十多歲時已經成了S市財經報道的常客,家裏兩個孩子,唐大哥研究生畢業進了自家公司準備接他的班,唐可柔剛上了大學,學的是油畫。

唐家蒸蒸日上,唐父卻一直沒忘記當初拉扯他長大的村民們。尤其是曾經為他雪中送炭的劉叔。

自手裏有了餘錢開始,唐父便陸陸續續給村子捐了不少錢,修小學,修公路,搞建設……

至於劉叔,他更是每年回去給父母掃墓時都要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去探望,甚至動過給劉叔在城裏買一套房子頤養天年的念頭。

可惜老人家不想離開故土,也住不慣城裏的冷冰冰的房子。

直到唐可柔大二那年,劉叔的兒子因為一場急病去世,劉叔痛心兒子,沒過半個月也跟著去了。

劉叔的兒媳不想管已經十八歲正準備高考的兒子劉浩,幹脆以對方成年為借口,踹了孩子火速改嫁村子裏一個老光棍。

唐父知道這件事後,幹脆把劉浩接到了自己家裏。

在得知劉浩也是藝術生之後,不僅給他請了專業的家庭教師,還專門趁著假期把唐可柔叫回來輔導對方。

“父親對劉浩已經稱得上是仁至義盡了,”想到劉浩很有可能就是害自家孩子的罪魁禍首,唐大哥的語氣就有些難聽,“他上大學的那四年,可柔的生活費是多少,他的生活費就是多少。甚至他畢業了之後找不到工作,也是父親給他找了一份工資不低的清閑工作。”

【……我甚至有點羨慕那個被資助的“嗶”。】

【雖然我知道這是主播直播間自帶的“嫌疑人保護消音”,但為什麽還是覺得你在罵人?】

【罵的多好啊?我必須說一句罵得痛快好麽!】

【甚至想說再多罵幾句呢。】

【什麽惡墮發言。】

【不是,都這麽盡心盡力了,一般父母都做不到連工作都幫忙找了吧?為什麽還要害人啊?!還是那麽惡毒的方式!】

【就是啊!這一家子都是那個“嗶”的恩人吧?他就是這麽對恩人的?!】

【所以說那個“嗶”根本不是人,他就是個畜生。】

【別這麽說,他爺爺可是個大好人呢,他那就是基因突變!】

【這種人何必活著呢,就是在浪費空氣啊!】

【不要再說該死了,地府也不想要這種家夥啊?!】

彈幕正在瘋狂討伐那個名叫劉浩的“嗶”,唐家大門的門鈴響了。

唐父重重地閉了閉眼睛,聲音十分疲憊地對唐大哥開口,“把人帶進來吧。”

他坐在小書房的單人沙發裏,卻仿佛轉瞬間便頹敗下去,衰老了十歲不止。

唐大哥也沉沉歎了口氣,捏著眉心起身推開小書房的門,腳步格外沉重地走了出去。

過了兩分鍾,唐大哥便帶著劉浩進了小書房,順便把唐可柔和唐母也叫了進來。

劉浩是個高高瘦瘦的中年人,戴著架細黑框眼鏡,長得文質彬彬,看起來倒有幾分溫潤的書生氣。

“唐叔叔,您找我有什麽事嗎?”劉浩看看匯聚一堂的唐家人,又格外看了兩眼對他而言十分陌生的崔殷和北司,聲音有些發虛。

唐父冷哼一聲,“什麽事?我倒想問問你,你覺得我把你找過來,能是因為什麽事?”

劉浩幹笑,“是因為我工作的事?我最近兩個月缺勤的確是有點嚴重,但那不是我媳婦懷孕了嗎?我想著在家照顧她,所以請假就多了點……是張總和您說了?”

“你是最近缺勤嚴重嗎?”唐父輕嗤,“你以為我不知道?三個月隻上七天班,還沒有一次不遲到早退,你這十幾年都是這麽做的吧?”

“我叫你來不是為了這些事——你願不願意上班之後我也不管,你未來的老板容得下你,你就繼續,”唐父很少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再加上怒火中心,停下來喘了兩口氣才繼續說。

“我要問的,是你那些害了我們一家的畫。”

劉浩一張白淨的臉瞬間變成死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