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家厲鬼
剛邁進朽爛的鐵門,一道夾雜著陰風的利刃就直刺崔殷的麵門。
“你也是,我那個老爹也是,怎麽都喜歡摧殘我這張如花似玉的臉呢?”崔殷信步躲過,搖了搖頭。
昏暗的小樓裏傳來嘶啞的老婦聲,“勿管閑事,否則……”
一隻腳踏在小樓門口的三層台階上,洶湧的黑氣忽然浪潮一般撲向崔殷,似乎要將她完全吞噬。“否則,死!”
崔殷輕嗤一聲,一直笑眯眯的神色也冷淡下來,表情不喜不怒,卻讓人心生寒意,“山中無老虎,癩蛤蟆也敢當大王了。”
北司仰頭看她,提醒道,“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她可不配叫猴子。”崔殷手中生死簿散開盈盈金光,轉瞬間光亮升騰,漆黑汙腐的厲氣摧枯拉朽般消融。
二樓深處隱隱傳來一聲慘叫。
顯然不過一個照麵,崔殷就讓對方吃了大虧。
“你,你是何人?!”
勾魂筆在空中劃出一個“拆”字,崔殷慢悠悠地回應,“看不出來嗎?左手書,右手筆,你說我是誰?”
老婦的聲音裏是深深的恐懼,“勾魂筆!你是判官?!”
“答對了,可惜沒有獎勵。”惡趣味地在拆字外畫了個紅圈,又在圈內畫了個叉,崔殷輕叱一聲,“去!”
那個怎麽看怎麽像拆遷大隊的朱紅“拆”字便電掣流星般蓋在小樓的外牆上。
一聲動天震地的爆炸聲轟然響起。
在滾滾升起的煙塵中,二層小樓徹底塌成廢墟,連一麵完整的牆都沒留下。
十幾道躲藏在小樓各處的黑色鬼影也顯於人前。
崔殷隨手一揮,煙塵盡散,午後刺目的陽光投射下來,落在厲鬼們的身上,發出鐵鍋煎肉的滋滋聲。
“啊啊啊!”厲鬼們被陽光直射發出的痛苦慘叫回**在院子裏,宛如一百隻肉豬被殺前同時在淒厲哀嚎。
崔殷順手把北司撈進懷裏,胳膊環著單手捂住他的耳朵,另一隻手握著勾魂筆,龍飛鳳舞寫了個“噤”字。
瞬間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友情建議帶耳機的同學音量調到最大。】
【多謝你的建議,已經聾了……】
【我的媽這嗓門聾子聽了都得跳起來!】
唯一在陽光下能艱難維持人形的李老婦幾乎要咬碎一口黃牙,濃黑的厲氣在她身上不斷翻滾,勉強填補上鬼體被灼燒出的瘡洞膿坑,蒼老的臉上驚懼和氣怒糅雜出一個猙獰的表情。
偏偏因“噤”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崔殷微笑,食指戳了戳北司肉彈彈的臉蛋,“你看這不就是癩蛤蟆嗎?”
“瘌蛤蟆罪不至此。”北司一本正經地回。
“!!!”李老婦氣得幾要吐血。
【說得對,癩蛤蟆罪不至此。】
【一時分不清是天然還是天然黑。】
“放開我媽!”一聲怒吼忽然在院外傳來。
崔殷錯眼看去,瞳孔微微一縮。
正是宋遠給她那張素描紙上畫著的男生,手裏拽著兩根繩子,每根繩子都拴在一個女生的脖子上。
李老婦的兒子李壯,半年前死去的宋曉,宋曉最好的朋友。
兩鬼一人,全都在這兒了。
“宋曉現在全聽我的,”李壯色厲內荏,厲聲喝道,“你若不放了我媽,我就讓她殺了這個女人成為厲鬼!”
無故被抓來的馬尾辮小姑娘已經嚇得瑟瑟發抖,淚水淌了滿臉。
而雙目空洞的宋曉尖利的指甲就抵在對方頸部動脈上,小姑娘纖細的脖頸已經滲出鮮紅的血珠。
【!!!】
【什麽情況?那隻鬼怎麽不在裏麵?】
【而且他不怕太陽!】
【聽他的意思,妹妹殺人就會變成厲鬼了?!】
【主播一定不要讓他得逞啊!】
“你們鬼差一旦逼鬼成為厲鬼,那是要下無間地獄的大罪吧?說不定還要直接五雷轟頂魂飛魄散?”李壯冷笑一聲,操縱著宋曉的指甲更深地抵進動脈,汩汩的血流順著宋曉白皙的手指淌下。
“我現在數三個數,如果判官大人不肯放了我媽,”李壯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那判官大人您頭上那頂烏紗帽可就要掂量掂量了,說不定我們還能在無間地獄做個獄友?”
“嘖,這麽一看,判官倒也是個美人呢!說不定在獄裏我也能嚐嚐滋味,倒也不算虧,判官大人您說呢?”奸邪的視線在崔殷身上上下打量,粘膩的舌頭舔著嘴角,令人作嘔。
【硬了!拳頭硬了!沒見過這麽惡心的人!】
【竟然還敢垂涎主播,去死吧去死吧!】
【啊啊啊!怎麽辦啊,主播不要輕舉妄動啊!】
【好想他死!但是妹妹還得救……好氣啊!】
崔殷裝模做樣地歎了口氣,“的確,按照地府律法,一切行動都要以保障人質的人身安全為主。”
“那你還不放……”李壯正要露出一個奸謀得逞的反派笑容,話說到一半卻隻感覺身體一輕。
視線裏是自己散發著滾滾黑氣倒下的無頭身體。
“但隻要綁匪死了,人質不就安全了嗎?”
崔殷後續的話輕飄飄傳進他的耳朵,隻剩一顆頭的厲鬼雙目圓瞪,嘴角還掛著半個惡心而滑稽的笑。
無頭屍體栽倒在地,一塊血色玉佩從脖領滾落出來。
正是李壯能夠光天化日之下行走的依仗——用十八條活生生人命堆出的“走陽符”。
“嗚!”李老婦忽然發出一聲淒厲如野獸般的嚎叫,“我的壯寶!!!”
“急什麽,馬上就讓你們一家人整整齊齊,”崔殷瞥了“痛失愛子”的李老婦一眼,“否則,你的心肝子眼珠子死了,你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豈不是很痛苦?”
生死簿無風自翻,崔殷語氣寡淡,“也難怪你這麽寶貝他,畢竟是你燒香拜佛求了二十幾年才得來的兒子,你說是不是?”
“生了六個閨女才得來的這麽一個兒子,當然要往死裏嬌慣,哪怕他五歲偷鄰居家錢;八歲把大姐推下樓;十四歲失手殺了村裏的寡婦……你也要嚎著在鄰居家門口撒潑,讓全是賠錢貨的女兒閉嘴,替他把寡婦的屍體扔進深山喂狼……你說是不是?”
“可憐兒子十六就死了,當然更要加倍的嬌慣,他想要仆人就給他抓來,他想要女人就隨他挑選,他想在太陽光下行走就殺活人給他做‘走陽符’……你說是不是?”
“既然你這麽愛他,何不陪他一起魂飛魄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