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同謀

“我們懷疑,植樹隻是借口,李峰和他的同夥張武就是想挖掘黃金小塔。”說到這裏,陸岩長舒了一口氣,語氣中也有慶幸,“好在那天出警的同誌們對在場的人都做了登記,我們這才能迅速對應到具體人員。”

“和毫無案底的李峰不同,張武可謂是前科累累,打架鬥毆、偷盜財物、猥褻婦女……三年前他剛從獄裏出來,手頭拮據時還在公交上扒竊過錢包,不過涉案金額達不到立案標準,最後選擇了私了。”

陸岩手指劃過平板上的資料,“我就說一個剛出獄窮到要偷錢包的人,到底哪裏來的錢私了——根據銀行的交易記錄顯示,正是李峰給他轉了二十萬。”

“而李峰這二十萬,則來自青城觀的觀主。”

林鶴微微皺眉,“看來更加具體的內容還需要李峰和張武開口。”

陸岩點頭,“我們已經和張武目前所在的J市公安局聯係過了,剛剛的電話就是對方打過來的——張武已經被口頭傳喚,目前正在J市公安局。幾位如果有什麽想問的問題,也可以現在就整理一下,交給那邊的審問同誌。”

“我有一個問題。”一路被不化骨嚎得快要神經衰弱的胡道立刻舉手,“一個事關我生死的問題。”

陸岩一驚,“您請問。”

“你們這兒有母愛比較豐盈,比較會帶孩子的女警嗎?”胡道麵色肅穆。

“這……今天值班的的確有一位有孩子的女同誌,陸岩視線在幾個人身上掃視一圈,最終目光定格在被崔殷抱在懷裏的北司身上。

“是這個孩子需要女同誌幫忙帶著嗎?可是……”他又看了兩眼昏昏欲睡的小帝君,“我看他在媽媽懷裏挺乖的啊?是困了想睡覺嗎?”

崔·媽媽·殷:微笑.jpg

北司從解除了少年形態後就有些精神不濟,一直懨懨的。

本來小孩子的身體就撐不住苦熬大半夜,他又耗費了不少神力,就更加困頓萎靡。

在到公安局的車上小帝君的腦袋就一點一點的,小小打著哈欠,眼角微微泛紅,看起來可憐極了。

崔殷看他強撐著不肯徹底入睡的樣子,幹脆在下車的時候就直接把人抱了下來。

畢竟小崔判官實在很喜歡小孩子熱騰騰軟乎乎的身體,抱在懷裏的感覺就像抱著一團溫暖又軟和的棉花糖。

至於小孩子本人的意願?

那當然可以暫時忽略不計。

剛剛目睹過北司大發神威的胡道卻不敢像崔殷這樣“瀆神”,一顆狐狸腦袋幾乎要搖出殘影來,“不是不是,我想寄存的是這個——”

他指著自己的淩亂的發頂。

一道稚嫩的童音當即傳來,“你不要晃了,我好暈啊!要掉下去了!”似乎是哭了很久,聲線還帶著沙啞和濃重的鼻音。

陸岩:“!!!”

這一晚,既齊征大隊長世界觀破碎之後,他最中意的副手,陸岩陸副隊長也無法幸免。

當胡道把那半截還在嘰嘰喳喳的指骨從頭發裏薅出來的時候,陸岩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空氣裏彌漫著“難以置信”的氣息。

“我一直以為,所謂術士,隻是比普通人更強一些……原來,可以連人都不是嗎?”過了好半晌,陸岩才嗓音幹澀地開口。

胡道:“不瞞你說,我一個活了兩百多年的妖怪也是第一次見半截兒骨頭說話的盛景呢。”

總之,一夜之間痛失衣服和母親的不化骨被托付給正在值班的女警察,幾個人則繼續之前被間斷的談話。

“張武和李峰最近還有聯係嗎?”

陸岩點點頭,“最近一次的聯係記錄是三天前,通話時長接近兩個小時。再之前大約每隔一個月張武都會給李峰打一次電話,但每次通訊時長都隻有十幾分鍾。”

“李峰每次在結束和張武的通訊後,都會打一筆錢給他,從五千到十萬不等。”

崔殷抓住了重點,“三天前那次聯絡之後,李峰沒再給張武打錢?”

“沒錯。”

胡道輕嗤一聲,“這不是挺明顯的嗎,分贓之後一方貪得無厭繼續索取,另一方忍氣吞聲不敢聲張。”

“我們也是這樣懷疑的。”

幾個人正在說話,一個實習警察敲響了陸岩辦公室的門,“陸隊,審訊室安排好了,李峰也提進去了,現在就可以審問。”

“剛好,具體細節我們就向當事人詢問吧。”陸岩站起身,“上麵批下來了申請,幾位可以和我一起進入審訊室,隻是審問時還要以我為主,請幾位大師諒解。”

他這話主要是對著崔殷說的。

——任誰在審問案件相關人士的時候身邊坐著個判官都不可能太自在。

總覺得對方會一腳把自己踹到一邊行使本職。

更何況人家是的的確確有這個能力的。

審案審了五百年的崔殷漫不經心地點頭,“放心,你們陽間內部的案子我不會參與的。”

把已經進入夢鄉的小帝君放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崔殷拉過一邊的毯子給北司蓋好,又在茶幾上留了一張說明去向的便貼紙,這才跟著陸岩進了審訊室。

李峰畢竟不是確定的犯人,甚至連犯罪嫌疑人都算不上,隻能稱作案件相關人士,哪怕是被警察登門拜訪又傳喚到公安局,也是被好茶好水地招待著,手邊甚至還放著點瓜果零食。

可當事人卻全然沒有被這些“糖果炮彈”打動。

李峰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身高中等,身材偏瘦,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鼻梁上架著副厚厚的眼鏡,麵色蒼白,眼底發黑,手指神經質地細微**。

“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麽,”陸岩剛剛在主位坐下,就聽見他有些尖利的聲音響起,“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但你們要保護我,我不想死——我知道你們中有判官,我要告狀!我知道很多!你們必須保護我,你們要救我,我不能死……”

他顛過來倒過去的要求保護,深深地垂著頭,被厚鏡片遮住的眼睛裏閃過癲亂的精光。